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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恐境遇骤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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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母亲回到京城的新家,梓汐便躲进房间不想出门。母亲以为梓汐是和宁和逛园子逛累了,没有多问,傍晚的时候,长姐回家与她进晚膳,才觉出不对劲。
进过晚膳,长姐进了梓汐的房间,像原来在吴中家里一样,一边打着璎珞,一边跟她说话。
“今天进了宫可是觉得不一样?”
梓汐看着长姐,她依旧不慌不忙地打着璎珞,眼皮也不抬一抬,梓汐突然就伤心起来。往她身边凑了凑,才说,“宫里的点心好像更好吃,花也看着比外面的好。可,人。。。”
“见着谁了?”长姐依旧面不改色,缓缓地问。
梓汐略顿了顿,“太子妃、魏王妃和太子妃的妹妹都见过了。宁和姐姐带我去御花园看海棠花,便都见了。”
“噢,发生了什么事吧。”长姐才抬起眼看梓汐,全是心疼的样子。
梓汐只顾往她身上靠,一边哭着一边说,“长姐,这几年你在宫里,你受了多少苦啊。”
长姐抚抚梓汐的背,轻柔地说,“生在官宦之家,哪里还由得我们自己。”
梓汐疑惑着双眼看着她,她又缓缓道,“你和母亲、弟弟来了京城,又进了宫,如今父亲也升了职,弟弟又要谋个京中的差事,怕是一家子,要在京畿之地扎下脚跟了。”
姐姐替梓汐抹去眼角的泪,又极严肃地说,“京里和吴中不同,不论处在何时何地都要谨言慎行。以后姐姐不在家,子沛又是性情中人,母亲近来身体也不比从前,家里的事,你要学习上心才是。”
梓汐似懂非懂,长姐早慧,小时候都是长姐替母亲分担琐事,她又是幺女,都是和哥哥混玩一通的。可长姐如此语重心长地讲话,亦是第一次,她不敢怠慢,点点头,继续听长姐说下去。
“既要在城里住下,姨母那边也是会走动的,又有我这一层关系,少不得要来往宫中,有些事情你要记清。”
梓汐勉强点点头,小声说,“宫里好险恶。”
姐姐忧心忡忡地看着梓汐,“所以有些事情一定要记得,真到了不得不去的时候,母亲和哥哥姐姐都不在的时候,要学会保护自己。”
她又说,“以后入宫走动,能见到的也多是咱们这一辈。圣上原有六子四女,但有二女早已夭折。你可还记得?”
梓汐默默点点头。
“听母亲说过,如今有太子世瑛、大皇子魏王世瑄、三皇子就是表兄世瓖、六皇子武清侯世珺,还有两位稍年幼的皇子世璟、世玟。”
“嗯。女子便只剩了宁和与沈贵妃之女璟和。”
“沈贵妃亦是魏王与八皇子世璟的母妃。”
“对,魏王是沈贵妃的儿子,亦是皇长子。沈贵妃家族善征战,沈贵妃的兄长护国大将军沈泰征战四海,功名远扬,本就承宠的沈贵妃更沐皇恩,不仅加封了贵妃,还御赐执凤仪,位同皇后。子凭母贵的魏王又有战功,气焰正盛,所以即使成年娶妻也迟迟未往封地,恩宠可见一斑。太子身后却是皇后母家白氏,尚书令白尽忠承袭陈国公,又掌握文治之职,自然也是无人能比。在此宫中,两方势力,我们都惹不得。沈贵妃和皇后素来不睦,所以,切勿卷入两方争端。”
梓汐一字一句地记下,转过头看着姐姐担忧的眼,勉强挤出个笑靥,“姐姐安心,我这样个小人物,莫说少有机会宫中走动,便是日日来来回回,又有几人在意呢?”
“但愿如此吧。”长姐拍拍梓汐的手说,“我们本是小门小户,我一朝进宫侍奉皇太后已然是天赐恩典,偏又被晋封翁主,许给广川王的世子。你的命又会是怎样呢?”
说到长姐的无故册封,司马家也少不得揣测圣意,司马悟原只是四品小将,与广川王联姻的殊荣,怎么算也不该算到他的头上。可圣旨一下,哪里有喘息的机会,由着旁人安排,循规蹈矩而已。
梓汐也跟着默默地叹了口气,听到长姐说,“古往今来,帝王官宦家的女子有几个能做的了自己的主?不过是摇摆的浮萍罢了。”
长姐的话声声抵心,梓汐恍恍惚惚间才知道,自己也有这样一天,要体味一夜长大的苦楚。
宣和翁主和穆南郡王萧世珉的大婚办得风光,朝廷大赦了一批死囚,来共庆天朝喜事。婚宴也在宫中举行,帝后出席,宴请文武百官,礼制同太子娶正妃。圣上如此高的礼遇自然不是恩宠司马家,是广川王实力超雄的缘故,况且司马长姐已然册封了翁主,为皇室义孙女,如此大礼倒也算是当得。
翁主出自吴中镇南将军司马家,早已满朝皆知,父母都获得加封,光耀门楣,司马公子也领了虎贲副校尉之职,在三皇子襄郡王的军中任职。三皇子世瓖刚刚加封郡王,因尚未婚配,还留在京城未往封地,只是刚刚受封了自己的宅院,不在宫中常住了。
世瓖的部队刚刚成立不久,人心涣散,编制也不成体统,子沛此时被安置在世瓖麾下,明里是因为他们到底是表兄弟的缘故,暗里却是有意让他历练。子沛自然领悟到这一层,颇为欢喜地从家里搬到军营,乖乖任职。
司马父一直在军中服役,梓汐和母亲倒也习惯,可子沛也吃住全在军中,梓汐少了玩伴,母亲也多了一份惦念。
好在长姐归宁后,皇太后因思念过多,下了懿旨着她们在蜀地办完婚宴后搬到京城来住,想到日后可以和姐姐住得近些,梓汐心里倒也不寂寞、不担忧了。
这日梓汐正在房间练字,宁和姐姐却在外间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妹妹这些日子都在家里也不烦闷么?”
“姐姐整日困在宫里也不烦闷么?” 梓汐故意反问道。
“看看你这张巧嘴。我就是闷才来找你。”宁和看看她的字,啧啧嘴道,“那年秋后一别,再没见过你的字,这些年倒是勤恳地练习了。”
“我不是恭维,姐姐的字确是比我好许多。”
宁和姐姐只在梓汐鼻尖一勾手,笑道,“只你嘴甜。原是我在宫中多烦闷,想来你和我一样,便来找你去玩。”
“可是要把我闷坏了,姐姐若有好去处,快带我走罢。”到底还是年纪轻,那日宫中惊吓渐渐消去,梓汐也只顾着玩耍了。
宁和姐姐说的好去处不是别处,却是襄郡王的军营。
原来这日是表兄襄郡王入宫朝见姨母周婕妤的日子,宁和姐姐一大早出宫,正是要往城郊军中领表兄回宫;实则理由还有一层,便是子沛也在军营中。
宁和自是体慰,子沛虽仍在长安城中,梓汐与其母却多日未见他,自是挂念,特地到将军府中问周夫人可有物什捎给子沛,又能领梓汐去见上一面,回来复给周夫人,免得周夫人挂念。
军旅生活严酷,半月未见,子沛已经精瘦一些,子沛从梓汐手中接过母亲带来的点心食盒和衣物,又看看世瓖表兄手上的食盒,转头问梓汐,“母亲只做了这两盒?”
梓汐一头雾水,道,“还要给谁?”
宁和姐姐也甚是不解,“莫不如帐中还有旁人?”
世瓖道,“倒没有旁人,想来子沛想与主力弟兄们分而食之罢。”
梓汐看看子沛,见他微微点头,才道,“嗨,这有何难,只要郡王表兄允我能按时出入军营,下次我便和母亲一起多做些,分与弟兄们。”
子沛笑她天真,“军旅重地,哪是你说来就来的?”
世瓖却道,“你却也别让妹妹心灰。”
转而又温和地对梓汐笑道,“军中将士大多粗人,你兄长体恤你是女子,怕他稍有不甚,或有些许闪失;不过,若妹妹想念兄长,提前派府兵来说一声,便来罢。”
世瓖言罢还将一枚小令牌交在梓汐掌心,“来了营房门口,只需出示此令牌。”
子沛哭笑不得,道,“倒还是你宠她。”
梓汐领了令牌,也知道是得了不小的权限,却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彼时的世瓖,待她有多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