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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偶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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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砚回到家中,已是夜幕之中。李家有规矩,清砚出门玩耍,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家,否则便有惩罚。清砚回家时,正遇上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他回来的父亲。虽然他向父亲解释了前因后果也得到了理解,但依父亲一贯严格的作风,这顿罚是免不了的。
晚上,烛光之中,清砚正在罚抄四书五经,却不觉想起白日里墨儿瞪大的双眼和羞红了的脸颊。
“您莫非是我模仿的那位‘李清砚’?”墨儿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与诧异,强装镇定地低声问道。
“正是。”清砚微笑道。
“我真该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竟敢班门弄斧,胡言乱语!”墨儿想起那日自己的所言所行,更觉无地自容。
“不知者不罪,况且,你说的不无道理。”清砚安慰道。
“公子,我无脸面受您恩惠。您的钱,有朝一日我定会奉还的。”墨儿在清砚面前已然抬不起头。
想起今日种种,清砚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手中本是默写着《诗经》,笔下却写出了一个“墨”字。等到自己恍然发现时,连忙要涂抹了去,却又忽觉这个“墨”字竟写得不错,抹去了倒有些可惜。于是便放下了毛笔,兀自盯着这个“墨”字发呆。
又过几日,魏询和吴子新来李家找清砚玩耍。三人正在清砚书房品茶谈天。
“听兰姨说,你前几日贪玩,回家晚了,恰巧被你爹撞见了,还受了罚。”魏询忽然提起了这件事。
“我们的三弟果真是长大了,竟也有不守规矩之时。”吴子新调笑道。
“并非是贪玩,是做好事才忘了时辰,回家晚了,”清砚解释说,“我也跟爹解释过了,所以爹也只是罚我抄书。”
“做好事?什么好事,说来听听。”子新好奇地问。
清砚向来对他二人无所隐瞒,于是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们。
“真没想到,她竟是个女子!”子新发出了与清砚一样的感叹,“真想知道,到底她的老师是何方神圣。”
“也许人家是自学成才,天生有悟性。”魏询啜了一口茶,淡定地分析道。
“不管她的书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但的确令人钦佩。”清砚说。
“只是她遭遇诸多不幸,以后的日子怕也难过,”子新惋惜道,“我们帮的了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
“她那样的贫家女儿,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生子了吧。”魏询说。
清砚没有言语,却句句听到了心里。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在这为一萍水相逢的女子担忧,倒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的前程。”魏询作为三人之中的大哥,看人看事都比子新和清砚更成熟老道。
子新喝完茶,便在清砚的书桌前随意翻阅着,猛然看见一张宣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个字——“墨”,忽然间明白了些什么,笑着朝清砚喊道:“清砚,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姑娘了吧?”
“子新哥你胡说什么?”清砚感到自己的脸不知怎的燥热起来。
“那这个,你要作何解释?”子新举起了那张满是“墨”的白纸。
“那是,那是我昨晚罚抄时,忽然觉得自己写得‘墨’字不好看,于是就多练习了几次。”清砚觉得这个借口一定能搪塞过去。
“我看并非如此。”魏询淡淡的几个字,在清砚看来确实强有力的否定。
“清砚,你若真是喜欢那姑娘,也未尝不可。男未婚,女未嫁,你有情,我有意,这不是天作之合吗?”子新继续调侃清砚。
清砚的脸愈发红了,低下了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嘟囔了句:“子新你别胡说了。”
“看来,我们清砚果真是长大了,都有心上人了。”魏询也看出了他的心意。
“她若是嫁给了你,那可是天大的福分了。”子新不理会清砚,继续开着玩笑。
“恐怕没那么容易。不说李伯伯,那千千万万的洛阳少女也不会答应的。现在洛阳城里人尽皆知,这李家公子李清砚不仅书法是数一数二,相貌也是世家公子里数一数二的。”魏询道。其实何止清砚,他自己也是众多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她那种身世,自然是成不了正室的,偏房倒是可以……”吴子新倒替清砚越想越远。
清砚本只是偶尔想起那个令他钦佩的女子,可如此这般被好友玩笑了一番之后,他仿佛中了魔咒,愈发频繁地想起墨儿。见到墨水,也想起她;见到白衣的婢女,也想起她;见到四书五经,也想起她。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本只是惺惺相惜,如今却不知从何时起暗暗生起了情愫。这大概就是应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