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已》琉璃月下雪

12、婚事

　　这几天，墨儿的心情都是一个奇怪的矛盾体。清砚的话让她高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比两情相悦更让人高兴的了；兰姨的话又让她不安，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比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更让人心痛的了。兰姨让她劝清砚的话，她也一直没能说出口。让自己亲口去劝自己喜欢的男子娶另一个女子，这样的事她实在做不到。她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嫉妒那位幸运的女子，但她也还不至于大度到这种程度。

　　一日，清砚与父亲李致舟一起用过晚膳回到义敬轩后，一直眉头紧锁，对墨儿说：“今日父亲很奇怪。”
　　“大人怎么奇怪了？”墨儿问。
　　“他大概是听到了别人嚼舌根，所以知道了你，问了我许多关于你的问题。”清砚答。
　　墨儿心里一颤，问：“问了我什么？”
　　“很多。问你是个怎样的人、原本来自什么样的人家，问我是不是真心喜欢你，甚至还问我是否想娶你。”清砚回忆道。
　　“大人这是怎么了？”墨儿强笑道，想掩饰内心的慌乱。
　　“其实我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他可能是觉得，现在我不愿接受崔素芷，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人了。如果顺了我的心意让我们成婚，那么我同意与崔家联姻也就没有了顾虑。”原来清砚把这事看得很清楚，这让墨儿出乎意料。
　　“那，你是怎么想的？”墨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清砚看出了她的犹疑和不安，他双手捧起她的脸，使她的双眸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仿佛希望把自己内心的全部都展现在她眼前一般。他收起往日的嬉皮笑脸，严肃认真地答道：“诗中云，‘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诗也云，‘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墨儿的眼角溢出两行清泪，滴在清砚手上，滴在两人心中。
　　清砚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迷惘而又无奈地问：“墨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娶崔素芷吧，”墨儿不知道自己是疯了还是傻了，竟然说出这句话来，“什么我都无所谓，只要能让我每天都能见到你哪怕只有一面，知道你一切都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听到墨儿说出如此卑微的话，清砚感到自己像是被人打了耳光一样，既羞耻又难受。他情绪激动地说：“不，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娶任何人的！大不了，我们偷偷离开这里，去一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无忧无虑地生活。”
　　“不，你断不可有这种想法！你有满腹才华，大好前程，怎可弃之不顾？日后，你还要为天下尽忠，为你爹尽孝。你有许多事要做，有许多责任要担，怎可为了儿女情长而逃避？”墨儿劝道，及时打消了他的危险想法，“你若只追求自己安逸快活，而将许多更重要的事抛之脑后，你便不再是我敬佩和爱慕的李清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清楚我的心意。”清砚忙解释道。他向来不是逃避责任的人，只是刚才一时冲动，说了鲁莽急躁的话。
　　“你的心意，纵使不说我也清楚，”墨儿笑着安慰道，“别再想这件事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清砚认同道。

　　另一边，清砚的父亲李致舟也在为清砚的婚事而思虑，他找来兰姨商量。兰姨虽是他妻子的陪嫁丫鬟，但在夫妻二人眼里，兰姨更是一位忠诚而又智慧的大姐姐。所以，妻子去世后，他将家中大部分事情都交给兰姨打理，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也常会听取兰姨的意见。
　　“方才晚饭时，我问了清砚。看得出，他对墨儿那丫头确有好感，只是我问他是否想娶她时，他却说不想。”李致舟把餐桌上他询问得来的一些基本情况告诉了兰姨。
　　“少爷不想？这不大可能啊！他对墨儿的心再明显不过了。虽说墨儿名义是他的贴身丫鬟，但他俨然是把墨儿当未来的妻子看待的。”兰姨失策的是，她没料到清砚会知晓了她和李致舟的用意。
　　“也许，他确是真心喜欢，只是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他还是个孩子，很多事情上还不成熟啊。”李致舟猜测道。
　　“其实，清砚还小，不必这么急着考虑婚姻大事。魏家公子、吴家公子，不是也都还为娶妻成家吗？”兰姨说。
　　“我本并不在意清砚的婚事，只是崔琰崔丞相屡次与我提起，他的孙女很中意清砚，非他不嫁。我见过他的孙女，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便也有意两家结亲。那日我在朝堂之上触怒了陛下，崔大人舍命救我于危难之中，我又欠了他一个大人情，更是无法拒绝这门亲事了。近日崔大人又说，虽然不必这么早成亲，但还是尽早将婚事定下比较稳妥，也了却了两家人的一桩心事。我想来，崔大人此言确实有理。早日订婚，也免得节外生枝、多寻烦恼。”李致舟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可如今少爷心里有了墨儿，一时半会儿定是容不下别人的。你此时说要他娶别的女子，他怎能接受的了？”兰姨说。
　　“是啊，如今只要一在他面前提崔素芷，他便板着个脸默默地吃饭，或是转移话题。有时我也在想，若是因为与崔家的婚事，闹得我们父子不和，岂不因小失大？”李致舟叹道。
　　“所以，大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感情的事得慢慢来。也许过段时间，清砚逐渐对墨儿没了意思，他也意识到崔家小姐才是最好的选择，那一切不都好办了吗？”兰姨安慰道。
　　“但愿如此！”李致舟有些凄然地说，“把一切交给时间决断吧，毕竟我这个当爹的，怎能强迫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