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 卿亦君》慕颜柒

5、梨花树下有佳人

　　手中紧握圣旨，我站在韩府大门口，内心有些忐忑。昨日刚刚来过，是来送聘礼的，今日却是为了公事。父亲好像说过，昨天夜里是韩大人将我送回来的，还没好好感谢他呢。昨日是韩大人大喜的日子，家中无父母自然也不需要新娘子一早起来敬什么茶了。话说韩大人，昨夜将我送回家，想必很晚才睡吧，这新婚之夜总是要漫长一些的嘛，难怪白天都没力气上朝来了，请个假也是正常的，我这大早上的上门打扰不太好吧。
　　昨夜韩府正门口的大红灯笼已经不在了，门前的炮竹屑也清理干净了，完全不像是新婚的样子，我不禁腹诽，这也清理得太快了些，没了昨夜的喜气，紧闭的大门上挂着“韩府”二字，显得特别压抑。我突然想起，韩颜好像不是宰相的亲子，虽是养子，却也入了宗门，还跟了韩宰相的姓氏，也算韩家子弟了。这些还是我听父亲和工部尚书聊天时提起的，父亲同他交好的官场友人常会聊起韩大人，不仅是因为他的治国才学，还有他与众不同的身世。父亲和世伯们都对他的身世抱有怀疑。具体什么原因则又是一段秘辛了，我这种小官是不知道的。
　　韩颜不同于我这样是荫补得的官位，是真正地进士出生。哇，进士，得了进士之名就前路一片坦途，封侯拜相封妻荫子，想想就非常羡慕，反正我是考不出的。我觉得我现在就很好，从五品，每日早朝，在汴京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任务，平时又没有什么事，我这大理寺少卿都快成“睡卿”了。
　　我鼓起勇气伸手拉住了门环，轻碰了几下，不敢打扰到韩御史休息。没过一会儿，门便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略带奸诈的脸。我赶紧作揖，“这位想必就是韩府的管家吧，昨夜我们见过。”
　　管家的那小的快要看不见的眼睛微闪，想着是哪家的公子，不过显然昨夜来的都是大家公子，我也不算有名，自然是想不起来的。“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毕竟是奉旨来的韩府，自然底气十足，你这韩府是二品大员的府邸，我家老爷子也是和你同级。虽然刑部的职权已被削弱不少，但好歹还是掌管一部的重臣。不过我向来是个谦逊的好官，对于比我等级高的官员家仆还是要保持较低的姿态，“这位管家，我是传旨来的，请问韩大人起了么？”说完，挥了挥手中的锦盒。
　　管家的眼睛变大了一下，赶紧讲门大开，请我进去。不过这传旨的事情大多都是公公们做的，我长得如此英武，哪里有公公的样子。即使管家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也是心怀坦荡，倒是我奉旨来韩府蹭吃蹭喝让我有些心虚，不过圣命不可违嘛！管家面露谄媚，线状的眼睛变成了月牙形，还显得大了些，“这平日里公公们做的事情什么时候叫您亲自来做了？”管家还是有些不明白的，不过兹事体大，在韩府假传圣旨还是没人敢干的。
　　“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早朝过后陛下亲自在文德殿交给我的，哎。”这一句话就展示了我在朝中的地位与在陛下心中的重要程度，你这老仆大概也没怎么见过大官吧。我当然是不知道这老仆曾跟随韩宰相四十余年，见过不知道多少王侯将相，就是陛下来了，他也曾接待过，我算是个啥，最多算个未来的大官吧。不过作为人精是不会显露出来的，“没想到公子竟是朝中要员，还如此年轻，此前真是失敬啊。”
　　我们沿着门廊走着，还是昨夜走过的那条通道，挂着些许韩大人的作品，也白天和夜里比起来有些不同的韵味，显得更加狂放，很难想象韩大人是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这些是老爷还未入仕时的作品，少年轻狂啊。”管家解释道。
　　看来这管家在书香门第待久了，也懂些书画，看懂了我眼底的赞美。穿过回廊便是一个小花园了。昨夜我只顾着在正厅和别家公子吹捧都没好好欣赏这花园美景。这韩府主人确实偏爱素色，几树梨花已长成些许花苞，叶子上还有些还未融化的霜露，不禁让人想想这满园梨花盛开的景象，梨花树下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些酥饼，地上有些碎屑，大概是韩大人用完早膳留下的，桌边坐着一女子，戴着薄纱，只能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看见那一双明眸看了过来，眼睛微微一眯，姣好的丹凤眼像极了桃花，媚态尽生，起身，微微行了一礼。我不敢继续直视，赶紧低头作揖还了一礼。这叫韩大人知道了该如何是好，不过韩夫人这对眼是真的漂亮，她是在对我笑吧……
　　我逃跑似的快步走开，继续像正厅走去，我突然回头，看见管家还不徐不慢地跟在我的身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我只得做出哀求的表情，希望他不要在韩大人面前打小报告。管家的表情像是在告诉我“不问就不说”，那意思就是问了还是会说。我还得在韩府住上一段日子呢，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见多尴尬啊。
　　没这么多时间去想韩夫人的事，花园同正厅其实就几十步路的距离，再加上我小跑了几步，正厅已是在眼前了。“礼“”字不在了，墙上留下淡淡的米糊印，韩大人坐在大厅正中的红木雕花椅上，案上放着一杯清茶，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