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吾真的是荒川之主》揽中洲

20、苏生

　　荒川是在自己的血腥味当中醒过来的，身｜下是他铺在自己的寝殿当中的褥子，细腻精致的绸面上浸透了猩红色的血液，而他体表没有一处伤口，然而几乎全部的皮肤都被血渍布满，整个妖简直就像是那些迷信血浴邪术的贵族一般。
　　他试图操纵水流冲洗一下，却发现自己稍稍动用一下妖力，就像是被投入了钉刺阵一样，全身上下都刺痛难忍。若是强行使用，就有细小的血珠从指尖渗出来。
　　荒川站起身来，走到了穿衣镜前，镜子中倒映的是他被阴气改造之前的模样。可是他已经死了，就算苏醒也应该是在阴界当中。不过阳界也鲜有阴界真实模样的传闻，指不定其中的景色，就是阳界景致的投影呢。
　　推开门，一个穿着湖蓝色裙衫的小河妖匆匆的从前院跑向了这里来，到了距离荒川大概还有十尺的地方拜了下去，眼睛盯着他的袍角：“大人，有个背生双翼的大妖怪一直在水面之上制造飓风，实力弱如我等的有好些已经被卷了进去…斗胆…请您出手。”
　　“可。”荒川已经感受到了那妖怪的气息和水流不寻常的变化，而如果是背生双翼的妖怪的话，是谁也好猜的很了。
　　他浮上了水面，迎面就是卷着一丛锋利如刀的黑羽的疾风，荒川之主挥扇召唤出巨浪将其打散，余力迎着对面的妖怪直直的冲了过去，虽然对方用羽翼挡住了，但那一向打理齐整的羽毛也因此被浸的透湿，变得十分凌乱。
　　荒川将手臂垂下去，用宽大的袖子挡住手上的一团血迹，故意用眼神扫了一样那双湿淋淋的黑翼，露出个嘲讽的笑容：“原来是大天狗啊，久仰。驾临吾这片弹丸之地，不知有何贵干？”
　　大天狗注视着荒川说着“久仰”却写着“闻名不如见面”的面容，却也不显怒色，摇了摇书中写着“祭”字的蓝色团扇，在半空当中俯视着荒川道：“荒川之主，既然有如此实力，可不应限制于狭窄的河川之下。汝可愿效忠于伟大的黑晴明大人，去完成此世间的大义？”
　　“黑晴明？是个人类吗？”荒川周围的水面泛起了几丝涟漪，压下了心头骤然暴起的杀意，脸上还是惯常的傲慢神情，“大天狗什么时候也堕落到要效忠一个弱小又愚蠢的人类了？”
　　“黑晴明大人怎么可能与汝所说的那些弱者混为一谈！”大天狗的声音激动了起来，双翼扇动的幅度都大了一些，面上却仍然神情不变，“黑晴明大人是能够给予吾等强大的力量，带领吾等为世间带来新秩序的伟大领袖！”
　　“新秩序？”荒川之主嗤笑了一声，突然露出个笑容来，“不过若是确实是个强者，吾倒是有些兴趣。带吾去见见那位‘黑晴明大人’吧，大天狗。”

　　一身沉暗的衣物，和阳之晴明一般无二的容貌，两边的面颊画着深深的紫色阴影，一如既往的狠厉笑容。这里的黑晴明同荒川之主之前两次所见的没什么不同。
　　“荒川之主，你也是来与我一同实现大义的吗？”他用折扇敲着手掌，注视着荒川的双眼当中闪过一丝光芒，“效忠于我，我就给予你远远超过你想象的力量！”
　　荒川扬了扬下巴，模仿着记忆当中茨木童子战斗之前常有的神情道：“吾对大义可没什么兴趣。不过大天狗没有说谎，汝看起来确实实力不凡。吾很期待汝承诺的力量。”
　　“很好。”黑晴明脸上的笑意加深，转过身就带着荒川之主到达了阴界裂缝之前，挥扇示意大天狗上前。
　　大天狗会意，飞到了裂缝之前，羽翼产生的气流将周围那些眼神空洞的小妖怪们吹出好远。他直直的用着手中的团扇指向前方，妖力化作的飓风将裂缝撕的更加巨大，浓重的阴气从中涌出来，让毫无神智的小妖怪们都躁动了起来。
　　黑晴明满意的看到吸入了阴气的荒川之主饶有兴致的神情：“荒川之主，这种力量感觉如何？”
　　“不错，深得吾意。”荒川之主的嘴角高高的勾了起来，天色突然一阴，神女倾盆一般的暴雨突然浇了下来，砸在黑夜山上除了荒川之主和他身侧的黑晴明立足之处外的所有土地上，“若是能够再多一些，自然就更好了。”
　　“那有何难？不过你要先完成我的计划。”黑晴明也笑了起来，将用符咒封住的卷轴递到了荒川之主的手中，“后日的寅时，到京都的断桥一侧打开这个，我的咒术就会生效。”
　　“青龙之位？汝是想要破除京都的四神结界阵？”荒川之主掂了掂手中的卷轴，意外的发现作为画轴的部分与当初在京都放出妖怪的画卷一样，都是看起来青翠欲滴的竹节，不知二者当中有无什么联系。
　　黑晴明点了点头，捏着扇子遥遥指向了京都的方向：“说是破除现在还早了些。不过是暂时压制罢了。但只要我在结界恢复之前打开阴界之门，源源不断的阴气就会让黑暗笼罩京都乃至周围的地域，作为阴界主人的我即将带领阴界那些受到欺压的妖怪们统治阳界，从此建立全新的规则！”
　　“汝之宏愿委实令人侧目。”荒川之主对黑晴明一颔首，脚下生出水流，“三日之后，吾会前往京都。”
　　等到大概已经到了距离黑夜山几十里的地界，荒川之主才随意找了一片湖泊，几乎是一头载了进去。一直压在腰间的袖子里侧已经被鲜血浸透，若是再多用几次妖术，怕是刚刚成形的小妖怪们都会把他看做盘中之餐。
　　他现在身处的究竟是何种的世界，至今还不太明朗。他倒希望是时间退回了他第一次经历的平安时代，他只要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帮黑晴明镇守青龙位一番，之后就此无所作为，八岐大蛇复生后被毁灭灵魂的结局就不会改变。
　　但这也极有可能仅仅是阴界的一场幻梦，他只是在回忆的场景当中等待着灵魂慢慢被阴气消磨干净。
　　无论如何，哪怕仅仅只有一丝可能是时间法则给他的机会，他也会紧紧的将其攥在手中。
　　几个灵智还不甚完全的鱼虾妖怪靠了过来，垂涎的钻进从他衣袖缓缓飘出的血雾当中，一面吞着鲜血，一面将目光转向了荒川之主。荒川皱着眉，直接用水链将他们捆｜缚住抓在了手中，凝视良久，终于还是放弃了将它们塞入口中补充妖力的打算，随手将它们丢远，小憩了一刻钟时间就回到了岸上。
　　因为不能轻易动用妖力的缘故，荒川只能像凡人一样缓慢的步行——应该说此时的他甚至还不如大多数的人类，因为至少他们不会迈步时都觉得头晕目眩。
　　京都的城墙已经能遥遥望见了，他却停下了脚步。身周围妖气一散，化成了只有手臂长短的原身模样，粗粗看去不过是一条色泽有些奇异的蛇罢了。从护城河潜下去，一路绕到了城墙的另一边，吃力的翻过去，一路溜进了晴明的宅院当中——他将妖气全然散去，结界只把他当做了寻常的生灵。
　　阴阳师的庭院当中灵气比外界浓厚一些，让荒川的气血都恢复了一些，差点不小心将收敛了的妖气显露出来。他从阴影当中蜿蜒而行，在庭院深处找到了对着水塘发呆的小鬼。
　　那一头长发果然还是苋红的模样，但他明明不是个喜静的性子。寮中就算晴明不在，也还是有许多别的式神的，为何偏要站在这里？
　　“嗖。”长矛飞了过来插在荒川身侧的草地当中，刚刚还神游天外的夜叉快步走了过来，蹲下｜身去好奇的打量着此时的荒川之主，伸出手去把他拎了起来。
　　“什么嘛，原来只是一条蛇而已。”他撇撇嘴，将“蛇”放到了自己的手臂上。端详了一阵，突然笑了起来，“喂，小家伙，我看般若那家伙就养了一条你的同族。本大爷如果带着你，是不是就更像个‘恶鬼’了？”
　　荒川注视着他的笑容，感到自己自从醒来内心就一直躁动着的杀意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他尝试着用尾部绕在了夜叉的手腕上，脉搏一下一下的跳动，与那温热的温度，无一不在证明这副躯体还充满生机。
　　夜叉感受到荒川的目光，好奇的戳了戳荒川“蛇”的头：“你这副模样，不会当真听得懂本大爷说话吧？难不成是个快要化形的小妖？”
　　他将手腕凑到了眼前，仔细嗅了嗅有没有妖气存在。收了另一只手的爪刃拨弄着荒川，像是个初次得到玩具的人类孩童：“如果当真变成了妖怪也好，但可别是个冷冰冰不爱说话的，那本大爷只好把你丢到湖里去了。”
　　荒川听到这不伦不类的威胁，故作认真的点了点头，之后就在夜叉的手臂上盘起来，听他自言自语了一个下午，跟着他去抢了女孩子们的点心，还被硬塞了一块椿饼，最后注视着他入眠。
　　荒川“蛇”缓缓的从手臂上溜了下来，回望了一眼小鬼在窗子透进来的月光下的睡颜，借着来路回到了护城河当中，在水下灵气最盛之处借了一块石头遮掩自身，安静等待着一日之后的晨曦来临。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事……不知道能不能保证那一更
马上就要开学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