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王妃》严凝

5、第5章 回忆（改字）

　　康熙三十五年，仅有八岁的兆佳凝曦被选入宫，养在了寿康宫的苏麻喇身边，与她相伴的还有康熙爷的十二阿哥。十二阿哥打出了娘胎，就一直养在寿康宫里，他母妃的品级不高，宫中的皇子尚未封爵前，遵循子凭母贵的规矩，母妃品级不高的阿哥总是要看其他阿哥脸色，但十二阿哥因有了苏麻喇的缘故，在宫中也是极为有面儿的一位皇阿哥。

　　十二阿哥将凝曦试做亲妹，自幼呵护有加。当然，护着凝曦的还有九阿哥，胤禟，这也是凝曦一直以来的心结。

　　凝曦摩挲着玉镯，透过万福棂格窗，望着院中的秋叶发了呆，今夜她要随胤祥入宫回门，怕是避不开与胤禟照面了。

　　凝曦入宫之前，额娘千叮咛万嘱咐她，叫她谨记奴才的身份，不可与阿哥走得太近，更不可将心托付给任何人。凝曦的额娘跟她说，她的婚嫁连她的阿玛都做不得主，往后是留在京城还是远嫁他方，皆由皇上定夺，她若是动了情，等到指婚时恐她会伤了心。

　　当初凝曦八岁，尚不懂得她额娘所说这番话的真谛，但她却谨记额娘的嘱托，多年来半刻不敢松懈。凝曦除了与一同长的十二阿哥走得近，余下的也就是常来寿康宫问安的九阿哥，是与凝曦相熟的了，这二人凝曦视作兄长，自是不会将芳心托付。

　　但胤禟却不这么想。

　　胤禟初见凝曦时，已是十三岁的皇子了。他这个年岁，除了每日尚书房学习功课外，还要跟着哥哥们学习处理公务，他的心思早与那个玩心重的十二阿哥胤裪大相径庭，对待女子自然更是有了男女之情。

　　凝曦昳丽之色，便是童颜稚嫩，她的美貌也已显露无疑。她生得好，初见胤禟时，她的蝶眉微颤，明明是怕他的，却又对他充满了好奇。凝曦小步走来朝胤禟行礼时，带着宫外的纯净之气。久经宫中人事，即便是身为皇阿哥，也因着母妃的不同，又分了三六九等。胤禟的额娘不差，同母的哥哥又被皇太后养在宫中，自然顺风顺水，但着并不代表，他早已习惯了阿谀奉承的谄媚之色。

　　凝曦在宫中生活多年直到指婚，她的清澈无争始终未曾改变过，这些年，凝曦这副心无旁念，清澈透明的眸子，一直萦绕在胤禟的心中。

　　相处日子久了，胤禟对凝曦的心越发的重，重到他无法自拔。在旁人眼中，胤禟与胤裪呵护凝曦有加，从不让旁人欺负凝曦分毫，是高情厚谊，可内里胤禟与胤祹却是不同。凝曦专心侍奉苏麻喇从没有他想，她明白婚嫁是皇上做主，她心中不留人，为了自己也为了对得起未来的夫君。

　　这是皇家的悲哀。

　　胤禟深知凝曦所思所想，失落中又带着些许庆幸，凝曦将自己的心，用石头封锁起来，他进不去，旁人也进不去。等到他求得了皇上的旨意，他愿做愚公将凝曦的心一点点的挖出来，一点点的占据，一生只护她一人。

　　可一切，都终止于胤祥的出现。

　　那日海子，胤祥与凝曦无意间偶遇，二人一同放风筝，一同在湖边闲聊，恰好这一切被胤禟撞见，胤祥看凝曦的神色，让胤禟敏到了威胁的味道。可情到深处，如水上行舟，顺流而下，水到渠成。胤禟再是提防，二人的情谊却是日渐浓厚，最后，他的汗阿玛还是将凝曦指配给他了钟爱的儿子，皇十三子胤祥。

　　这口气他咽不下，却又无可奈何。

　　有段日子，胤禟几乎将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成日饮酒寻欢，为的就是将这个人赶出自己的心窝，却事与愿违，他越是醉酒就越是发疯的想念凝曦。直到苏麻喇大病，他入宫侍候时，差点儿忍不住做了错事将凝曦玷污，才算惊醒自己的荒唐，但他真的忘不掉她。

　　也是因那次，凝曦的脖颈间便多了一道疤痕。

　　凝曦望着铜镜，轻轻摸着自己脖颈处的伤疤，“这辈子不见才好，若是见了……”即便她不恨胤禟，但依旧是寒心的。

　　“福金在屋里头吗？”今日凝曦入宫回门，兰馨知道曾经的恩怨纠葛，担心凝曦应付不料，特地带着兰馨来了正院，借着孩子的缘故，她许能跟凝曦说上几句话。

　　凝曦听闻兰馨来了，还是凝眉不展的样子，转瞬就露了浅笑，与寻常无恙，这也是紫禁城教会给她的一技之长。

　　“兰馨姐姐怎么来？”凝曦跨到外间，刚见门帘动了动，赶紧笑着打招呼。

　　“给福金请安。”兰馨欠身行礼，又低头朝手里牵着个小人儿，笑道：“来，见过嫡母。”

　　小女娃梳着双流辫儿，肌肤如雪灵气十足，听到额娘的话，圆溜溜的大眼一转，仰头往上看去，好一个美嫡母！

　　小女娃张着小口，儿时的事情早已记不得，可觉得凝曦很是亲切，她笑得开心，伸出双手，奶声奶气的唤凝曦，“嫡母！抱！”

　　“敏雅！”一向敏雅都是乖巧懂事，兰馨没想到敏雅会如此不合规矩，着实吓了一跳，她歉疚的看了眼凝曦，俯身要去教育身边的孩子。

　　“不妨事。”凝曦觉得与敏雅有缘，又十分喜欢这孩子，自然也不介意，凝曦快走两步，将小娃抱起来，朝兰馨责怪一笑，“小孩子，哪里这么多事儿？”

　　“只怕敏雅年小，冲撞了福金。”兰馨拖着敏雅的身子，生怕凝曦抱着累。

　　凝曦不以为然，转头吩咐若绫去备茶来，“你放心。”凝曦边说边抱着敏雅坐到了正坐上，“我们雅儿最乖了，怎可能冲撞我？雅儿想不想我呀？”

　　孩子最会看眼色，敏雅瞪大眼睛，看出眼前人与自己十分的亲近，也不怕凝曦了，敏雅果断的点了点头报了声想，声音洪亮又恳切，逗得满屋子人都笑了。

　　“看来雅儿还是记着福金的。”兰馨坐在一旁，眼中不离敏雅。凝曦笑睇了她一眼，忆起当日永和宫的情形，笑着点了点敏雅的鼻头，“既然想就多来陪陪我，可好？”

　　凝曦手上带着菩提手串，被她养得润泽光鲜，敏雅一眼就相中了，一边说想一边伸手去够。

　　吓得一旁的兰馨慌忙起身，“不可。”

　　凝曦的手串是以前刚入宫时，敏妃送她的。敏妃是胤祥的生母，当年凝曦才刚入宫，谁也不识，巧逢敏妃便得了此物，不想这东西也是胤祥所珍重之物，誓要送给他未来的妻子。凝曦在永和宫第一次见到，尚不会说话的敏雅是，敏雅就喜欢这东西，扯在手里不放手，为此兰馨还被胤祥好生责备了一番，这次她可不敢再让敏雅犯错了。

　　凝曦知兰馨的难处，将手收了回来，朝着敏雅摇头，“这个可不行，你阿玛稀罕得很，就是我动了也要让他责骂一顿，敏雅不想嫡母受罚，对不对？”

　　凝曦的道理，敏雅半懂半不懂，可听到受罚二字，却是身领其意。平日里，她稍稍犯了错，额娘就要罚她。眼下，她不想和蔼可亲的嫡母受罚，于是乎，小脑袋像个拨浪鼓的摇起来，“雅儿不要了。雅儿不想嫡母受罚！”

　　年纪小小就会疼人了，凝曦的心坎儿都温热起来，她羡慕的望了望兰馨，“我可真羡慕姐姐。”

　　兰馨以前是宫中的宫人，有幸伺候胤祥，才跟着他一同出了宫，做了十三府中的一房夫人。她进来得早，当初后府里只有她一个，所以，她自然顺理成章的给胤祥生下了第一个孩子。
　　但兰馨不敢多求，她在宫中尚还有些姐妹，知道胤祥与凝曦间的情谊深重，自然是不敢在凝曦面前炫耀。于是，忙接话道：“福金是爷心尖儿上的人物，福金不必着急，往后这院子里的孩子，定是放都放不下的。”

　　兰馨说得隐晦，可凝曦初为人妻，被人提及床.帏之事，难免害臊。凝曦咳嗽了一声，眼神四下游走，不想扫见里屋的拔步床，想起每夜的种种，脸一下就红了。

　　胤祥的温柔，兰馨也曾尝过，知道那份滋味让人难舍，猜中凝曦的心事，兰馨笑着垂下了眸子。

　　皇子的府宅里，本该就是美女如云，且各个都是出身尊贵的好身份，她是一阶宫女，能为胤祥生下一儿半女已是福分，这点儿兰馨想得明白，自然也不多求些什么。再加上胤祥平日里对她多有照顾，她只要能见到他，自己的女儿承欢膝下，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福金。”过了半刻，兰馨招手让奶娘将敏雅抱走，“敏雅喜欢福金院中的柿子树，福金抱了这会儿子，怕也是累了。不如让奶娘带敏雅下去玩耍可好？”

　　“也好。”凝曦倒是不累，但看出兰馨似还有话要说，便没多问。小心的将敏雅交给了奶娘，“外头冷，给小格格多加件坎肩儿。”

　　“你们也都下去吧。”凝曦也只留了若绫在旁伺候。

---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禟：“虽然我诡计多端，虽然我要害男主，但我是真心爱女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