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王妃》严凝

4、第4章 婚后的日子

　　十三府的喜事办在了深秋，秋季的艳丽绚烂夺目，随意的妆点便是美艳绝伦。凝曦披着斗篷立在院中，她的院子里有几颗柿子树，上头挂着熟透的小灯笼，与金灿灿的银杏遥相呼应，看着就让人觉得喜气。凝曦一早见柿子熟透了，便来了兴致，站在树下指挥若绫她们摘柿子，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温度褪去了夏日的灼热，照得人暖洋洋的。

　　过了大婚的第一夜，凝曦却依旧是恍惚的。她几乎感觉，昨日还在家中为年幼的弟弟操心，与额娘婉转周旋，今日却已站在了十三府中，担起嫡妻的担子。

　　这二年真的过得太快，快的她不曾抓住什么，就要独自面对后府的权衡之术。

　　凝曦在心里默念着胤祥的名字。他是康熙爷的第十三个儿子，大清朝的皇十三子，从贝子往上，贝勒、郡王、王爷，这一路的担子有多重，她又能为他排解分担多少？凝曦都一无所知。光是她刚才与几位侧室见面，虽然这些女人，与她都是相熟的，可她心里也是稍有乌云，闷闷不悦，更何况以后被安排进府的其他人……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半阙的鹊桥仙，无端的勾起了凝曦的心弦，其实就算胤祥再是护着她，她总不是他的唯一。凝曦打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比京城中其他的贵女还要更了解许多。只因她虽不生在皇家，却是长在了皇家，就连公主尚不可左右自己的姻缘，驸马也是三妻四妾。何况她嫁入的是皇家，康熙爷疼爱的十三皇子，她又怎可能成为唯一……

　　现在不能，往后只怕更是不能。

　　凝曦太了解皇家，即便是不好女色，阿哥也要为皇家传宗接代，这是身在皇家的职责，更是各府的颜面。

　　晴空中飞过一群家燕，盘桓几圈又向家而去，往后这府中到底会有多少人，他又能呵护她到几时？凝曦叹息了一声，想将这些胡思乱想都抛出去。

　　“想什么呢？不冷吗？”凝曦入神时，胤祥已经入了院子，他见凝曦仰望晴空，不曾察觉，笑着朝若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胤祥放轻脚步，悄悄的移到了凝曦的身后，温柔的将人揽入怀里，热气窜入凝曦的脖颈，不免吓得她一惊。

　　“爷？”

　　“问你，冷不冷？”胤祥怜爱，低头抚着凝曦的脸颊，他忍不住诱惑，轻轻的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凝曦红了脸，飞速扫了眼身边，见人早已退了下去，才稍稍放了些心。

　　“怎么？当我连这点儿自持都没有吗？”胤祥嗔笑，握着凝曦的手掌，往里呼了口热气，“想吃柿子，我让张瑞给你摘下来多好，何苦在这里受凉？”

　　“不碍。”听出胤祥的责备透着心疼，凝曦心下泛甜，笑着轻轻摇摇头。

　　胤祥才不信，明明指尖都凉透了，嘴上还逞强。胤祥哼了一声，探身要责罚凝曦。

　　凝曦经了昨晚，一下就看出胤祥的来意，决计不肯乖乖就范，赶紧抽身开来，“都说爷是阿哥中，最规矩谨慎的，我原也是信的，可现在看来原是爷最会演戏！”

　　凝曦笑嗔他，胤祥满不在乎。他双手还胸，甚是傲娇的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握住凝曦的玉手，“那又如何？对旁人规矩就是了。”

　　凝曦被戳中心事，怔在原地忘了回应。胤祥一早听说府中侧室都来给凝曦问安，他知道凝曦顾全大局，绝不会刻意为难，可她的心思细腻，胤祥怕她暗自伤神，刚听说人都走了，便赶紧往正院来，果然，一进院凝曦的眉间就多了几丝烦忧。

　　胤祥换了副正经的神色，心里心疼极了眼前的女子，“傻丫头，你我都懂，许多事身在皇家在所难免，我不能与你保证什么。但唯有这里，是我为你留着的，也只会给你，绝不会让他人进来。”胤祥将凝曦的手掌放在胸前，凝曦心头一阵酸一阵甜，她的苦楚他竟是都明白，大概心意相通就是这番道理了。有夫如此，她还有何可惧？凝曦强忍了半晌，末了还是流了泪，如果她没听错，这是他对她的保证。

　　“凝儿。”胤祥复又将人紧紧的揽入怀中，他很内疚自己不能给她单纯的生活，他的身不由己，只会给凝曦带来痛苦，可这些看似无奈，却又是他推脱不了的。他不知如何才能给凝曦更好的，他不能违抗他的汗阿玛，但唯有这颗心，能由他做主，这里绝不会容下旁人！

　　“到底爷的心是如何的，跟别人长得不一样？竟是七窍玲珑的，快要当神仙了。”凝曦拂过眼角的湿润，仔细打量眼前人，奇他总是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自他二人初见时，便一直如此。

　　“爷现在比神仙快活。”胤祥低笑着敲敲凝曦的额头，又轻柔的为凝曦擦去眼泪，他偌大的手掌捧住凝曦精致的脸庞，像是捧着至宝一般，他喜欢她，是比任何人都喜欢的。

　　双唇将至时，凝曦不好意思的别过头，红着的小脸跟刚摘下的柿子一样，让人垂涎欲滴。胤祥心迹一动，将人横抱在怀里，惊的凝曦疾呼了一声，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快……快用午饭了。”

　　是啊，他也没说要做什么呀？

　　胤祥满脸坏笑，额头抵在凝曦的眉间，“福金的脑袋里想什么呢？”

　　凝曦红着脸，明明是昨夜被他折腾的后遗症，他昨夜每每冷不防的靠近她，接踵而来的便是巫云楚雨，她现下身子还是酸痛的，自然是害怕。可被胤祥这样一问，又觉得自己太紧张，反倒让胤祥抓去了把柄，给了他调侃的机会。

　　“怎么不言语？”胤祥环在凝曦腰间的手用了用力，凝曦整个身子不自觉的往胤祥身上又靠了靠，惹得胤祥又是一阵低笑，“福金靠得为夫太近了，为夫的自持力可不高哦！”

　　凝曦死咬着牙关，看也不看胤祥一眼，任凭胤祥手下如何威胁，她就是忍着半点儿不动弹，凝曦倔强，胤祥乐够了也就做了罢，“好了，真跟汗阿玛说的一个样儿，倔强脾气一上来，谁也利诱不得。”

　　耳边是他溺爱的笑声，凝曦嘟嘴柔软的笑了，“爷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不。”虽不能做什么，可胤祥就是想抱着她。

　　胤祥摇头不撒手，抱着凝曦走进屋里，又将她放在自己的膝上。以前在宫中遇上，她温婉大方，面若桃花，是紫禁城里最耀眼的那颗星。即使她行事再是低调，胤祥也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就寻得她。眼下胤祥将心爱之人抱在怀里，再不用像大婚之前，见她娇羞得惹人怜，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他的一点儿爱怜的举动，给凝曦招来非议。胤祥心满意足，半点儿也不想撒手。

　　凝曦靠在胤祥的肩头，想起宫中人人口中，温文尔雅的十三阿哥，嗤的笑了出来。胤祥一时不解，凝曦笑着解释，“还记得以前御花园门口的那些官府小姐吗？”

　　“如何？”

　　“若是她们知晓阿哥这样霸道，恐怕是再不敢偷窥你了。这要是惹了你的不悦，往后恐怕还不满京城的去逮？”

　　“顽皮！”凝曦拐着弯的埋汰胤祥，胤祥怒怒鼻头，往她腰际上一掐，“仔细晚上爷收拾你。”

　　“……”凝曦惊觉要吃亏，转瞬摊开笑脸，“妾身知错了。”

　　认错倒是快。胤祥眉头一挑，暂且作了罢。

　　胤祥哼笑两声，又想起清晨时，正院的婢女去寻他，交代了凝曦的话，颇有些不满，“是老祖宗教你的吗？”

　　恩？凝曦疑惑的看向胤祥，胤祥负气的瞪了她一眼，下颚往前院儿里点了点。

　　凝曦忆起早上的事儿，忍不住喷笑出来，，没想到堂堂的皇十三子竟是小气的主儿。

　　胤祥装模作样的往她鼻头上咬了一口，嘴里满是霸道厉害，“这也是老祖宗教的？成婚第二日就会笑话起爷了？”

　　凝曦强忍着笑摆摆手，“老祖宗教我要时时刻刻的把持着阿哥，一时不能放！”凝曦蒯了他一眼，故意将话反过来说，嗔笑他孩子气。

　　“好你个鬼丫头！” 胤祥身子一顿，是他小看了她，以为稍作威胁，凝曦就能就范，却忘了凝曦是自小养在苏麻喇身边的姑娘，是汗阿玛称赞不绝的凝格格，胤祥想讨句贴心之话，倒被凝曦顺理成章的笑话了一番。

　　他涨红了脸，多久没吃过这亏了？

　　胤祥脸上挂不住，凝曦也决计不会顺杆爬，她双手挽着胤祥的脖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在他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昨夜胤祥如何威逼利诱，凝曦都不肯主动一次，眼下不经意间，他脸上留了凝曦的唇印，一瞬，胤祥的气就消了。

　　凝曦笑得甜，清澈的眸子凝视着他，“姑妈妈教我如何做好福金，那是如何平衡后府夫人，联络各家感情，掌管账房开支。与你过日子，姑妈妈又如何能教？”

　　胤祥垂眸，静静地听着。

　　“爷不回来，自然是有要事要办，我又何苦去打扰呢。爷能早些办完，也就能早些回来陪我，仔细算来我这样算是赚了的。”凝曦莞尔，一双眸子添了情愫，“爷知我懂我，我也信爷。即便爷不允诺些什么，我也会坚信爷不会弃我嫌我，这份信任凝曦一辈子不会忘。”

　　曾经的海子重逢，亭下相知，生辰送礼，园中相救，梅园赏雪，骏马娶亲。

　　这二年来，胤祥与凝曦之间的情路走得不算平顺，胤祥记不得凝曦是几时走进他的心底，叫他魂牵梦绕，难舍难忘。其实，倒也不是他大意，只一切来得如此顺理成章。那个时候他的心思全在如何劝说康熙爷，将凝曦许配给他，这个被他的汗阿玛一直珍养在后宫的外官格格，想要娶她的人太多了。那段日子，他半点儿不能松懈，半点不能大意，心里算计面上却又要风平浪静。

　　凝曦的告白不似别人的情意绵绵，没了那些浮夸的词语，听起来却异常的让人心安。

　　她信他。

　　这一句，足够证明胤祥为此付出的所有心思，都没有付之东流，他要的正是相濡以沫的情谊，这份感情与他来说，来之不易，更让他倍感珍惜。

　　胤祥蜻蜓点水的吻了吻凝曦的润唇。双唇紧贴，胤祥的猴头动了动，在身子有反应之前，他率先放下了凝曦，“咳。用饭吧。”

　　胤祥摸着鼻头，偷看了眼凝曦，凝曦不明所以，但她确实饿了，听胤祥的提议，她自是欣然接受，起身去唤若绫。

　　屋内的胤祥，忽的松了口气，在她面前他如何谈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