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王妃》严凝

3、第3章 见面

　　“福金？福金醒醒吧。”第二日天已大亮，若绫才进来服侍凝曦。

　　帷幔中，凝曦浑身无力，腰际间还隐隐酸痛，她不爱赖床，可今日却怎么都不想起身，是慵懒极了，“什么时辰了？”

　　“回福金，天大亮了。今儿个是福金头次见各院夫人。”若绫慢慢挑开纱幔，一缕阳光射进来，晃得让人睁不开眼。凝曦不满的恩了一声，昨夜胤祥温柔似水，可还是折腾了她几次，她当真是累坏了。

　　这一缕阳光映得她有些恍惚，她侧头看看身旁，见那个位置已经空了，顿了顿才清醒起来，今日是她大婚第一日，她竟然睡了懒觉……

　　“福金小心些。”凝曦一个猛子坐起了身，可不想腰间本还是隐隐的酸痛，瞬间就明晰了起来，她痛苦的皱了皱眉头，扶着若绫缓了半刻，“没……没事。”

　　“怎么不早些叫我？”凝曦不悦，瞥了一眼若绫，今日的事情太多，她不能再耽搁了。

　　若绫喊着冤枉，满脸坏笑的趴在凝曦的耳旁解释，“福金可冤枉奴婢了，不是奴婢不进来，是咱们爷，说您昨日辛苦，让您多睡会儿！您说这，奴婢可还敢进来？”

　　“贫嘴！”凝曦一双水灵的桃花眼，转瞬一厉朝若绫瞪了瞪。

　　“奴婢知错了。”若绫福身赔不是，眼里打量着凝曦，口上也不饶她，“福金的脸怎么红了？”

　　“好你个丫头！”凝曦将若绫一把拉住，扬着下颚威胁道，“身上痒了是不是？”

　　“奴婢，不敢。奴婢可不敢！”若绫连连求饶，凝曦可是不一，从昨日算起，她已经被若绫编排过多次了。

　　门外，秋儿端着洗漱物件儿，笑着往里头探了探脑袋，“福金可是起了？奴婢们进来伺候。”凝曦与若绫嬉闹，她在宫里见惯了不当事儿，只是秋儿怕府上的婢女们误会，她想着凝曦要立威，面上带着笑容，眼里却不含糊的扫了眼四下，见众人均是恭敬的样子，这才领头进了屋子，“走吧。福金看是醒了。”

　　屋里头凝曦与若绫对看一眼，外人面前她二人感情再好，也是主仆之分，凝曦只好作罢。到了临撒手时，凝曦不忘伸着手指头在若绫眼前晃了晃，再警告她一遍，“仔细着些！”

　　若绫不怕凝曦，笑着连连应承下，主仆刚刚归位，秋儿就领着一行人进了里间，分寸掌握得极好。若绫十分赞许秋儿的拿捏，下巴挑挑一旁的架子，让秋儿把东西放过去，自己则扶着凝曦起了身，“福金可饿了？奴婢让人下去先备上早饭吧。”

　　“好。”昨日她没用什么东西，眼下倒真是有些饿了。若绫得了吩咐，让秋儿服侍凝曦洗漱，自己则快步下去安排。

　　忙碌的清晨，正院里的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凝曦在十三府的日子，也算是真正开始了。

　　“打理好自己，凝曦往院中瞄了一眼，没见胤祥的人，想起来康熙爷管教阿哥们严苛，阿哥三四岁起，就开始入尚书房学习功课，久而久之，也养成了他们这身好习惯，她边往外间走，边问秋儿，爷可是去书房了？”

　　秋儿笑着点头，“还是福金了解爷。”

　　“别跟着若绫学坏。”凝曦点了点秋儿的翘鼻，嗔怪了几句。见门口守着个婢女，凝曦往前院儿一点，“去看看爷可用过早饭了，若是没有叮咛他记得用上。”

　　大婚后的第一顿，即便是早饭，二人也该同食才显亲昵。得令的婢女神色微动，想是凝曦是不好意思，便躬身上前提议道：“奴婢请爷过来与福金一同用饭吧。”

　　凝曦面容和善的垂眸看了看眼前的婢女，“不必了，爷这个点儿未过来，想必是有事耽搁了，你且去吧。”

　　婢女却还想再劝。

　　凝曦歪头一笑，似是再问眼前人她的话，是否没交代清楚。凝曦的目光温柔内敛却不失力道，这样不怒自威的模样，当真与他们家爷是一路的。婢女一惊，忙收回眼神，欠身行礼，退了下去。

　　“福金，不叫爷来？”一人出一人进，若绫正巧儿从小厨房里，端了凝曦平常爱吃的饭菜，耳里听凝曦这般吩咐婢女，笑着问她。

　　“恩。”若绫在凝曦身边最久，也最是了解她的心思，旁人问凝曦或需解释一番，可换做若绫，凝曦便懒得多说了。她随口嗯了一声，见桌上摆着清粥小菜，一碟栗子糕也是应了现下的时节，每样的分量不多不少，刚好是凝曦的食量，欢喜的搓了搓手，“看着不错呀。”

　　凝曦落了座，若绫见屋里头没外人，嘟着嘴巴与秋儿抱怨，“福金嫌弃我多问了，我不过是人前说一句罢了，咱们怎可能不知道福金是懒得应对咱们的。”若绫装模作样的递了秋儿一眼，“咱们啊，说是亲的。可真不如院子里的三等四等的小丫鬟，旁人尚还能落句话，轮到咱们这处，必要是心意相通，若是福金说多了倒显生分了。”

　　凝曦余光扫扫，将面前的蓑衣黄瓜往若绫身边一推，“你快尝尝这个，可是有你的酸味儿重？”

　　秋儿忍俊不禁，可又不敢得罪若绫，忍了半天见凝曦碗里的粥，终于用完了，赶紧接过来，“奴婢再给主子盛些吧。”

　　“不必。”

　　“那奴婢先把这些撤下去。”总之，秋儿要退出去大笑一场才算舒坦。

　　“福金就不能给我些颜面？”若绫见秋儿仓皇而去，边给凝曦净手边嗔怪她。

　　凝曦面上大奇，刚想发话刁难，就见之前被自己派去前院儿的婢女入了屋，暗下笑蒯了若绫一眼。

　　她在宫中待久了，脸上总是挂着浅笑，亲和得很。婢女刚还因冒失，怕得罪了主子，现下见凝曦依旧温婉可亲的面容，心下松了松，赶紧上前回话，“回福金，爷刚用过早饭，只手上有些公文要处理，让福金上午自行安排。”

　　“知道了，你下去吧。”凝曦将手巾放到水盆里，起身又问若绫，“各院儿的夫人何时过来？”

　　“约莫不过一刻钟吧，福金可是先认认内务府配的人？”

　　“也好。”

　　大清的规矩。阿哥大婚，内务府除了一应婚事物件儿外，人事上还要发些奴才下来，按照惯例，阿哥福金配两太监两宫女专做日常照应。

　　凝曦说好，若绫忙往门外招手。外头候着的四个人，极为恭敬的进了屋，“福金，最前头的丫头是伊儿，后边那个的是瑰香。两个小太监一个是小铭子，一个是福子，宫里头都是三品等级。”若绫立在凝曦身边，朝下头厉了厉声色，“还不快给福金请安？”

　　“见过福金。福金万福。”

　　凝曦简单看了一眼，笑着吩咐道：“我这里没什么大规矩，但你们既是宫里出来的，我也有一事尚需要叮嘱你们。无论你们之前在何处当差，如今到了十三府就与外头人一样，且不要提着宫中的劲头儿，万事当需谨慎行事才好。若是让我发现有特立独行的，切莫怪我罚你们。”

　　“是。”四人早知十三府上规矩多，眼前的福金又是苏麻喇亲手调教出来的，做事自然不敢含糊。

　　凝曦见四人面向均是老实本分的，也不想眼下就立威，转头对若绫说：“他们都由你管着，如何分配，如何用，你自行斟酌吧。”

　　“是，奴婢知道了。”若绫欠欠身，朝下头招手，“都下去吧。”

　　四人行礼道是，一同退了下去。

　　“这个几个人，你多看着些。宫里头出来的人，怕是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性子，若是到下头耀武扬威去，回头儿丢的可是咱们正院儿的颜面。”

　　“是。”

　　若绫在苏麻喇处已是女官，有她管着，凝曦也安心。凝曦舒了口气，端起手边的茶盏，漫不经心的撇着茶叶末，只是还未喝上一口，就见秋儿从外头疾步走来。凝曦放下茶盏，猜想是各院儿的夫人们来了，不等秋儿来报，便颔首让若绫前去迎人。

　　眨眼功夫，若绫就将人都请了进来。

　　“给福金请安。”

　　几人进了屋子，先说话的是瓜尔佳兰馨，宫女出身，一直侍奉在胤祥身旁，胤祥建府时一同带了出来，眼下是十三府中唯一有孩子的女人。也是如此，即便兰馨出身不如后进来的富察文鸢，但依旧是领头人。

　　其实，凝曦眼前的三个人，皆与她有些关联，兰馨一手好绣活儿，在紫禁城里闻名，凝曦求教过一二。文鸢未嫁胤祥时，在外受过欺凌，凝曦也是出手相助过，情谊亦是不一般。末位的石佳蓉儿，与凝曦的渊源怕是最深，蓉儿以前在宜妃处当差，因办了错事，被留在了畅春园，若不是凝曦提点，又为她寻来名师，恐怕她现如今还是在辛者库里做粗活，哪儿有可能入得了十三府？但也就是这一点，凝曦心里还是有些介怀。

　　“哎呀，做什么？快起来。”今日一见不同往日，凝曦笑得灿烂，亲自扶她们起身，“你们这样，是埋汰我呢吗？换做旁人行如此大礼，我也就领了。只是咱们都算是早相识的，这样岂不见外？”

　　兰馨自做了额娘之后，身子越发丰韵。她性子偏柔，说话也是柔声细语的，“该有的咱们不能少，越是亲近越是不能让人瞧着失了礼数不是？”

　　文鸾的性子温婉内敛，处处合乎规矩，跟着兰馨点头。

　　蓉儿年纪最小却最是谨慎，沿着椅边儿坐下，上头姐姐们说话，她眼都不敢抬，乖乖的应和着。

　　凝曦也没再争论，让人下去备茶点，转头儿又与她们说起话儿来，“雅儿可好吗？”

　　敏雅是胤祥第一个孩子，也是十三府上的大格格。有日凝曦在永和宫与她偶遇，一见就喜欢的不行，如今有日子没见了，凝曦心中挂念得很。

　　兰馨欠身笑说：“劳福金挂念，一切都好。福金若是喜欢，下次我便带她来给福金问安。”

　　凝曦听了这话，喜上眉梢，想起之前在永和宫见敏雅那可爱的样子，也没跟兰馨客气，“姐姐可记得，话说了可不准反悔。”

　　兰馨笑着点头，“敏雅有福气，能入得了福金的眼。”

　　“是我的福气才是。”凝曦与兰馨几句寒暄后，又侧身跟文鸢笑说，“我就喜欢敏雅这孩子，乖巧可爱的，习得了她额娘的端柔之气，姐姐说是不是？”

　　文鸾笑睇了睇兰馨，赞同的点头应下。兰馨听了这话，面色泛了红，“端柔？福金莫要那我开玩笑了。我哪里敢呈？若论性子柔，必是文鸾妹妹，至于这端雅之气。”兰馨弯眼看向凝曦，“可不是要数福金了？当年在宫里，各宫娘娘哪个不夸哪个不爱？”

　　“看看，就你会给我扣大帽子。我也不跟你谦，雅气多少妹妹还能自诩些，可这端字我哪里敢说？”凝曦掩面而笑，并没有把这些当真。

　　笑了一会儿，凝曦又起身去拉兰馨和文鸾，“讨喜的话，咱们姐妹间便不说了。有两句交心的想与姐姐们讲，这一呢，你俩入府比我早，之前无论是何身份，如今因了爷，咱们聚在了一处便是缘分了。这二呢，我算是初来乍到，往后还需姐姐们多提点着些。”

　　“福金言重了。能与福金在一处，我们才是最安心的。”文鸢福福身子，“福金的性子好，与我们不论什么，我们也就不拘着，在内咱们相辅相成，在外也不能失了十三府的颜面。”

　　“这样甚好。”凝曦满意的点点头，又唤了蓉儿过来，“你呀，还是这样小心的样子。到了我这里，还拘着做什么？若说认识，你我识得是最早的，以后万不可这样了。”蓉儿听了这话，一下就红了眼圈儿，强忍了半晌才道：“姐姐，蓉儿好想姐姐。”

　　“想我就常来看我，爷在外头忙活儿，现下后府里的孩子又少，咱们几个人若能常聚聚，打发些时间，不也是挺好？”凝曦握了握蓉儿的手，特地将她带到兰馨与文鸢身前，“府中和睦最重要，不论以往如何，眼下咱们四人在一处，便就是一样的，心要往一处用，才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