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小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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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伺候在苏麻喇身边，凝曦的身子早已虚弱不堪，尤其是今日她过得太揪心，从清晨起，凝曦便一直守在大殿，眼下面色已经露了苍白之色。
“福金，可不能再这样强撑下去了，世子爷受不住啊。”若绫端着参汤一入殿门抬眼一见凝曦的面容，即刻将东西交给了身旁的秋儿，上去责备凝曦身旁的宫女，“你们如何伺候主子的？”若绫以前是寿康宫的女官，说起话来颇为严厉，殿里多半的大小宫女，以前也都是听命于她的。若绫刚进门就这样责罚，众人心里也是害怕，赶紧福身赔不是。
“好了，你别怪她们，我歇歇就好。”凝曦无心与若绫解释，摆摆手不想耗费力气。今日她确实觉得身子与往日不大相同，起身时肚子就坠胀，眼下更是越发的厉害了。即便就是坐着，她的腰也是酸疼得直不起身子。
凝曦轻轻拂去额头的浮汗，皱着眉头吩咐若绫，“你帮我换个姿势。”
“福金都这样了，老祖宗若是知晓，如何能安心？”若绫见凝曦如此艰难，一瞬就红了眼眶，又想起老祖宗已是在弥留之际，忍不住抽泣了几下。
“福金就听若绫姐姐的话吧，这样下去，若是福金再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呢？”秋儿将参汤放在牙桌上，与若绫一同服侍凝曦。自秋儿跟在凝曦身边伺候以来，从未见过她这般虚弱，秋儿不安的递了眼若绫，侧头轻声吩咐，“请太医来看看。”
“许是累了。”这些日子凝曦怀着身孕，白天陪在苏麻喇身边，晚上心里又惦念着，也不曾睡个安稳觉，今日怕是身子也疲倦到了极致，这才如此。凝曦本不想惊动太医，可今日的难受劲儿，着实不同寻常，凝曦心里也打了鼓，便随了秋儿的提议。
过了一刻，冯太医入了殿，若绫忙引冯太医上前，未等冯太医行礼，凝曦先开了口，“冯太医为照顾姑妈妈，连熬了这几夜，一直守在寿康宫，实在辛苦。眼下还要劳烦太医，为我诊治多分心思，实在劳烦您了。”
“福金莫要如此，这几日福金照顾老祖宗的身子尽心竭力，孝心实在难得。微臣身为医者，自当照顾好众人才是。”冯太医十分的恭敬，又见凝曦额头的浮汗，没敢耽搁上前摆好脉诊，请凝曦将手放在上面，“微臣先为福金把把脉。”
“有劳。”
“冯太医，福金的身子……”过了半刻，见冯太医默声不语，若绫不安的上前探了探。
冯太医凝目思索了半刻，朝着凝曦一笑，“福金这几日照看老祖宗太过劳累，身子有些不时也是难免，微臣这下给福金开服安胎药，用药后多歇歇，应该并无大碍。”
“好。”听冯太医所言，众人的眉头也松了松，凝曦轻轻输了一口子，笑着应下了。
半个时辰后，芙蓉领人将药送了过来。冯太医亲自去接，朝着芙蓉微微点了点头，回身又看着凝曦饮下汤药后，又笑着嘱咐凝曦，“福金还是要多休息才是。”
“是……”凝曦点点头，好在孩子无碍，凝曦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她又往里间里看了看，“太医替我进去看看老祖宗吧。”
照常每过半个时辰，胤禟便会出来看看，告知苏麻喇的情况，可眼看快到傍晚，那半个时辰早就过了不知多久，也没见胤禟再出来过，凝曦有些坐不住。
“是。”
红彩映入寿康宫，康熙爷出巡后的紫禁城透着冷清，凝曦望着夕阳，不禁打了个寒颤，心跳也杂乱无章起来，凝曦抚着胸口，那里竟有了些不详的预感，看着冯太医离去的背影，凝曦也有些按耐不住，跟着起了身子。
“福金。”若绫见凝曦想要起身，忙上前扶住，“冯太医已经进去了，福金坐着等等吧。”
“我……”话还未言尽，里间就传出了菱鸢的哭声，胤禟与胤裪不馁的喊着妈妈，仿若只要这样喊，就能等到苏麻喇的呼应。
声音震耳欲聋的传来，凝曦努力克制着，她紧紧握着若绫，脑子里空白一片，双眼怔怔的看着内间，豆大的眼泪却不停使唤，顷刻间夺眶而出。
内间的哭声很快传了出来，外殿的奴婢知晓苏麻喇已经去了，也都跪在地上哭送。
“福金！福金！”
凝曦力气全无，凭她再极力克制也抵不过心底的刺痛，她抖得哭不出声，胸闷难忍一口气压在嗓子眼就是上不来，若绫勉强撑了撑，凝曦半俯着身子，想回榻上坐着，却不想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她难以前行。
还不足月这样的剧痛必不是好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凝曦连忙抚住小腹，她本能的想叫若绫去寻太医，可她疼的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任凭若绫焦急的唤着她。
那声音听得越是清晰，凝曦就越是迟钝的做不出半点儿回应。直到腹部的剧痛蔓延全身，她胸口的闷气伴着一口鲜血也散了出去，整个人也陷入了黑暗。
胤禟从里间出来时，正巧看到了这一幕。胤禟慌了神，也顾不得什么，一把将凝曦从地上捞了起来，今日他已失去一位亲人，他不能失去什么了，尤其还是他心中一直念着的那个人。
“撑住！”他贴在凝曦的耳边，既是鼓励她也是鼓励自己。
一缕晨光照进厢房里，明明是深秋，屋内的地热已经温热了，整个屋子如春日一般温暖，丝毫没有深秋的凉意。屋里头静悄悄的，前殿清晰的哭声萦绕在耳边，一屋子的奴婢沉着面容，没有一个人敢言语，从昨夜到今晨就这么静静的守着。
若绫在凝曦的床头点了柱檀香，都说檀香能凝神静气，当年苏麻喇是最喜欢这个味道的，檀香气味纯正，能将屋内残留的血腥味道掩住，并且它的气味又不浓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浓郁。
胤禟穿着孝服，坐在外间的凳子上，他与胤裪为苏麻喇守一夜的灵，今早天色微亮时胤禩赶了来，有胤禩打理前头，胤禟也算放心，出了正殿便马不停蹄的往凝曦这里赶，一进来就这么木讷的坐着，一言未发。
昨夜凝曦失了孩子，那是个已经成了型的男孩。凝曦疼他也疼，看着心爱的女人受了大罪，昏沉到现在还未醒来，苍白的面容在胤禟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他真的怕，怕凝曦也会离开他。
“九爷先歇一歇吧，这样熬坏了身体，可不是个事儿。”若绫从里间出来，见胤禟面容憔悴，福了福身子又劝道，“福金看样子还需有一两个时辰才会醒，这里有奴婢守着呢，阿哥放心。”
“不必，凝儿身边少不得人，你进去伺候吧。我在这里守着，也算是歇息了。”胤禟摇摇头，半点儿找不到他平日里的奕奕样子，若绫眉头蹙了蹙，看胤禟伤神又伤心的样子，心里竟也心疼起他来。
想想也是，康熙爷的九皇子，宜妃第二个儿子，集万千宠爱与荣耀于一身的阿哥，就在这紫禁城里，可不是到哪儿都是耀亮人眼的人物？可偏偏万事皆顺，唯独感情之事，不能遂了他的心意，若绫记得胤禟以前的身形虽是纤瘦，但却是结实硬朗的，可如今看着倒是显得羸弱了。苏麻喇这一走，寿康宫没了主心骨儿，人人心中皆是阴霾，加之凝曦因劳累过度，又失了孩子，折腾了昨个一夜，现在还没苏醒，如何能不让胤禟挂心劳神？
若绫知道他也是个倔强脾气，既然他已这样说了，若绫便没有再劝，替胤禟续上了水，又给他拿了软垫来，福身退了下去。
昨夜，凝曦就在胤禟的眼前倒下去，她面色苍白瘫软在他的怀里，那一刻胤禟简直要疯了，那种刺骨的痛，让胤禟明白，真正失去凝曦是何等的痛苦，所以，他一刻也不想离开她，他要守着她。
“九爷。”冯太医热好了药，进屋见胤禟在，微微一愣，紧忙福身行礼。
冯太医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胤禟皱了皱眉头，解释道：“十二弟不放心十三福金，但他与十二弟妹要在前头守着走不开，托我过来看看。”今时今日，凝曦已经嫁给了他的弟弟，他又不是与凝曦在一个院子长大的阿哥，眼下守在外间，不免让人多有猜疑，胤禟怕传出什么闲言闲语，索性将事情推到胤裪身上，倒也显得合情合理了。
“啊，是。”冯太医略微顿了顿，“下官这就给福金送药进去。”他握了握托盘，生怕他自己不小心打翻了药碗。
“恩。”胤禟没多想，摆手让他快去。冯太医暗下松了口气，哈腰应了一声，疾步进了里间儿。
一夜过去了，凝曦还是沉睡不醒，面上也没恢复些血色，胤禟有些不安，终于等到冯太医从里面撤出来，胤禟没等他行礼，直接开口问他，“凝儿怎么样了？”
后宫之事，冯太医没有心思打听，但见昨日胤禟对凝曦的态度，想起他们又是自小长在一处，冯太医也大致猜得几分，怕是胤禟对凝曦并非纯是兄妹之情。
冯太医知道凝曦在胤禟心中的分量，遂今日胤禟这样问他，他也不敢含糊，“回九阿哥，十三福金连日操劳，昨又经了小产之苦，气血不通，心力……”冯太医想用衰竭二字，可见胤禟的眉头紧蹙，一脸凝重的模样，赶紧换了个说法，“十三福金，这次小产不同寻常，胎儿快有八个月，是个十足的成婴了，此番小产太过伤及母体，好在十三福金乃是有福之人，并没有产后出血，尚还有痊愈的可能……”
可能？
胤禟听话里的意思不好，身子一震指尖收回来时，差点儿将茶盏打翻，什么是可能？胤禟锁眉看向冯太医，心里头不断嘀咕着可能二字，可能痊愈，所以也有可能……
屋内的空气重新凝稠起来，宫里头的宫女听了这话，大气儿都不敢出，整个屋子鸦雀无声，直到若绫手中的玉碗，碰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胤禟才动了动眼珠儿。
若绫腾的跪在地上，红着眼眶蹭到了胤禟脚下，央求他，“九爷……九爷！我家福金还年轻，奴婢知道掉了孩子对她的身子伤害很大，可她的身子一直健朗，九爷！求九爷救救我家福金！”若绫跪在胤禟面前，狠狠的磕起头来，凝曦才不到二十岁，怎可能这样就去了？
“起来。”屋里传出了哭声，立在门外的胤禩不免皱了皱眉。
胤禩立在门口良久，这一声出去还是冯太医最先反应过来，“八……八阿哥。”
冯太医开了口，屋里头的奴才赶紧跟着福身，“给八阿哥请安。”
“起来吧。”胤禩斜眼看了看若绫，面无表情的走到了胤禟跟前儿，“还没出事儿呢，就这样六神无主，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个寿康宫里最年长的阿哥，要看着殿前殿后乱成一锅粥吗？”
“八哥。”
胤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没了分寸，可偏偏他就是心乱如麻。
“冯太医，你有几分把握能将十三福金医治好？”胤禩气胤禟太过悲观泄劲，转身直接问向冯太医。
冯太医跪地行了大礼，“回八阿哥，只有五分把握。”
胤禟听到五分，瞪大了眼睛要责骂冯太医不尽力。
胤禩回眼一厉，告诫胤禟关心则乱了，旁的话没说，又让冯太医继续道来。
“微臣才疏学浅，不擅长此类病苦……加之，福金的身子一直由苏太医料理，微臣……微臣……”冯太医额头冒了细汗，“不过，微臣倒还有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十三福金未到瓜熟蒂落之时，骤然小产，母体损伤极大，身子又过于劳累亏欠太多，体虚心衰，下官是有一法子，只是……”冯太医言及一半，胆怯的看了眼胤禟，见胤禟阴沉着脸，后半句话吓得没敢说出来。
“混账东西！”胤禟嫌冯太医三句说不到点儿上，嘟嘟囔囔的耽误时间，起身就往他身上踹了一脚。
冯太医冷不丁的受了责难，整个人往后滚了一圈，惊慌的伏在地上，不敢动弹，“九阿哥饶命，九阿哥饶命！十三福金亏得太多，补气养精的药材中，人参、灵芝还算好找，只是这天山雪莲性大热，最是补精的良药，但这东西长在高山白雪之中，宫内也是几年前才得过几珠，眼下早已用完了……再找命人去找，怕是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30章 小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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