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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醉乡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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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孩子……
希瑞的心被人狠狠捅了几下,她抚着胸口瘫坐下来,这种疼简直不能让她正常呼吸,她任由八福金环着,耳里却半点儿听不进宽慰的话。
到头来他还是嫌弃了她,嫌弃了他们的孩子……
胤禟从正院里怒发而出,直奔府门随手牵了一匹马,脚上一登翻身上了马,尽显飒爽英姿。他是令人羡慕敬仰的皇阿哥,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却不想被人使诈设计的伎俩,竟有一日被人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蒙蒙细雨落在胤禟的肩头,他却丝毫不在意,在雨中一路狂奔而去,没有带上任何人。
用人使诈,勾心斗角。
在他们兄弟间,在满朝文武的朝野间,那些美色、利诱、诽谤、威胁各式各样的手段,对于胤禟来说他早就用惯了,也再熟悉不过,这是他谋利、谋位的途径。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中招,有时候,他要拉拢那些刚正不阿的官员,这些自命清高的人,利诱美色均不沾染,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这就是情.药,那东西迷人心智,即便是再有自制力的人,也无法抵抗药力的催化,等这些人一旦沾染上了,他威胁的手腕就有了用武之地。可他却没有想到,这些他用在外人身上的手段,竟然因希瑞的嫉妒之心,全全用在了他的身上,对他用药的并非旁人,而是他的妻,本应跟他患难与共的妻。
有块巨石压抑在胤禟的胸口,每每想起当日的情景,都让他煎熬难忍,郁结不疏。
…………………………
京城里有个东巷,这条巷子与其他的街巷不同,白日里冷冷清清,可到了夜里便是门庭若市,各家各户门前都是络绎不绝,人流涌动。
刚刚过去的冬日,天气寒冷,街头巷尾万物凋零,人心也跟着沉寂了不少,大多数人都愿窝在家里不出门,这条街巷也没了生气儿。但如今初春乍暖新芽萌发,烟花柳巷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涌入了不少寻花问柳的公子哥儿。
京城吃花.酒的地方并不少,东巷中的醉乡苑算是最顶级的地方,这里招待的宾客不是达官显贵家的少爷,就是皇家子弟,各个都有来头,各个都不得怠慢。
自康熙四十三年起,胤禟也成了醉乡苑的常客,他混迹在人群当中,饮酒听曲儿,消度人生。
“来,九爷。”胤禟身边的女子依偎在他的怀里,见他手中的酒盅空了,又为他斟上了一杯她私藏的桂花酿,“九爷,今日心情不大好呀?怎么只顾着喝酒,不用些饭菜呢?这样可是会伤了自己的身子的。”
胤禟怀中的女子,是一年前才入行的,颇有几分姿色又是处子之身,这女子在醉乡苑里刚一露头就被各家公子盯上了。醉乡苑的妈妈精明,知道这里头有赚钱的机会,赶紧坐地起价。面对秀色可餐的妙女子,几个公子哥儿倒也没有冲昏了头脑,分分掂量了掂量袖中荷包。
醉乡苑的女人似玩.物,再是美艳的一张脸,经不起几次的相陪,不多时也就没意思了。况且眼前的女子又不是头牌,几番掂量几人倒觉得银子花的不值当。
眼看着人要散去,正巧撞上了苦闷的胤禟。他是皇子出身,就算出来寻个人逍遥,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坏了身子。胤禟第一眼见到怀中的女子时,她含苞待放的娇羞模样,顷刻间就让他想起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之人,她们太像了。
自此,这女子再没抛头露面过,更别说服侍旁人。久而久之,这女子也就成了迷,人云亦云之下,在京城中竟也有了名气,人人都敬她一声缨儿姑娘。
“你怎看出的?”胤禟挑.逗的垫了垫缨儿的下颚,他的热气近在咫尺,缨儿忍不住将唇往上探了探,“唔,爷的唇可真辣人。” 缨儿半嫌弃半娇嗔,勾得胤禟的鼻息有些粗重。
真是好笑,他府中的女子,竟没一人能让他如此舒心。
胤禟想着想着,有些负气。于是,他不管不顾的翻过身,将人整个压在了自己的身下,春雨刚过街上的空气还散着凉意,醉乡苑想得周全,屋里头的地暖并没有撤下去,只是烧得温温的,不冷也不热正和好。
缨儿一身薄锦衣,胸口处隐约还能看见粉红的小衣,她轻咬着薄唇,媚眼挑.逗,却又不主动出击,修长的手指顺着胤禟的脖颈向下轻滑,触到他中衣的衣领处,缨儿嗤的笑了出来,故意问他,“一个晚上爷要了两次,现下还先不餍足吗?”
“谁让你会勾人?”胤禟炙热的双手,撕扯开缨儿的衣领,缨儿的香肩露了大半,她侧头看看肩头上留下的吻痕还是依稀可见,便娇娇的嗔怪胤禟,“九爷看看?也不知何时能好。”
“让爷好好看看!”屋子的温热顺势助燃了他心中的欲.火,来这醉乡苑的人都是寻欢作乐的,他无需顾忌太多,不等身下的人再言,他已扯开了她的衣衫,肆意发泄着他心中的火热。
又是足足半个多时辰,缨儿身子瘫软,再没了起来的力气,胤禟哼笑两声,故意挑衅道:“刚才不还嘴硬呢吗?”
“贱妾……知错了……”缨儿双颊的红晕未退,窝在胤禟的怀里,动弹不得。她也是纳闷儿,真不知道眼前这位爷府中的妻妾是如何伺候的,这样血气方刚的男子,竟然还要这样亏着。
这种事本就是个博弈的过程,越战越勇,越较越有意思,缨儿不同于胤禟府中的女人,他府中的女人只会千依百顺,三两下也就无趣了。可缨儿骨子里有股韧劲儿,不光是这种事,就是平日相处起来,她不高兴了也是要会给胤禟甩脸子的。
胤禟原以为缨儿只是长得与凝曦相似,却不想她的眉毛一立,更是与凝曦有了几分神似,她隐约间让胤禟看到了凝曦的影子,也因此胤禟越发的依赖缨儿,不顺时他总喜欢到缨儿这处待待,就好想凝曦陪在他身边一样。
“哎哟,爷!爷您可不能进去呀,里头……里头有贵客在!”门外传来了醉乡苑小厮的惶恐之声,把胤禟的沉思打断了,他不耐的看向门口,有人来搅他安宁,胤禟的恼火顿时也蹿了上来。
“爷。”见胤禟要起身,缨儿赶紧围上衣衫,“容妾身去看看,爷稍做。”缨儿虽不知胤禟的真实身份,但毕竟来醉乡苑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事情自然也不能让客人出头露面。
缨儿知道规矩,忙起身要去外头查看。
“不必。”胤禟本就心郁,撞上个不长眼的,他正好伸展伸展筋骨。
“滚开!”
“滚出去!”门外的人喝令小厮退下,不顾阻拦一把将门推开,里头的胤禟也怒火中烧,全没看清来人是谁,话就出了去。
等胤禟在抬眼看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挡在胤禟身前的缨儿,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胤禟,又看向门口的温玉公子。这个人她不识得,可这位公子后头的奴才她却认识,是平日跟在胤禟身边伺候的李大,缨儿猜想来者是与胤禟相识的,眼下她衣衫不整,有些尴尬的理了理领口。
“下去。”门口的胤禩见二人的穿着,黑亮的眸子一暗,隐隐透出了怒气,他的声音不高,也比刚才的呵斥温柔许多,可缨儿还是一个激灵,不等胤禟开口便匆忙福了福身子,退到了门外转身又关上了门,过程中她低着头,不敢多看半眼。
胤禩为何而来?胤禟不用想也猜到了。
“八嫂真是好人做到底啊。”屋子里只剩下了兄弟二人,胤禟也无需掩饰,冷笑着坐到榻上,一脚踩着塌边儿,眼里透着嘲讽,“怎么?八哥是来看弟弟笑话的吗?还是来看弟弟如何的不知检点?”胤禟用指尖抚着下颚,思量了一会儿,“哦,或许,是抓弟弟回家,与你弟妹伉俪情深去的?”
胤禩不答,只管半眯着双眼,直直的凝视胤禟。
胤禟也不怕,斜仰起头看向胤禩,见他阴沉的脸不似以往,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胤禟的声音从胸口传出由小极大,是空灵一般的笑声,半点儿灵魂没有。
胤禩不禁紧皱起了眉头。
“我没爱过人,自然不懂爱人的感受。”胤禩没有立刻制止胤禟,他平静的坐到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虚饮一口,哼笑着弯起了嘴角,继续道,“更不懂失去心爱之人,是何等的痛苦。但讽刺的是我身边的人,却都是情种。”
胤禟不知胤禩的意图,止了笑,呆呆的看向他。
胤禩端看着茶盏,回忆起年幼的往事,“想当年,我额娘盛宠一时,在皇宫中好不风光。我记得那个时候,额娘曾亲口与我说,她对汗阿玛的情谊是如何的深厚。汗阿玛生病,额娘日夜不休的守在乾清宫外头,最后弄得自己也生了场大病,差点儿要了性命。额娘竟告诉我,若是能用她的命换取汗阿玛的,她死也值得。那种眷恋之情,是第一次让我感到情的伟大。当年汗阿玛待我额娘也好于旁人,我年少无知,以为这就是两情相悦,后来才发现,人总是会变的。看着额娘日益的憔悴,为情伤的遍体鳞伤,我心疼极了。想去问汗阿玛个因由,你猜如何?”胤禩轻蔑的笑了笑,“我无意间听到太后和老祖宗说,我额娘出身低贱,不该是皇家最得宠的妃子,于情于理不合。这我才知道,身份地位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超越!”
“八哥……”良妃出身辛者库,是胤禩心中的刺。其实,论能力与学识,胤禩是兄弟中的佼佼者,他又是个温和的性子,谈吐之间有着与生俱来的雅气,极易与人接近。可偏就是良妃的出身,让胤禩努力出的成效减了一半,若不是这几年他得了胤禟与老十、老十四的帮衬,支持他的朝臣恐怕也无几人。
在胤禟的眼中,胤禩比皇太子胤礽优秀得多,他才是适合做大清储君的人,才应该是未来的君王。很小的时候,胤禟就与胤禩只是玩得好,可随着年岁增长,时间久了二人也成了亲密的战友。
“你我兄弟亲密无间,我也不多与你拐弯抹角。”胤禩将茶水一饮而尽,眉宇间寒锋投向胤禟,是难得透出的狠劲儿,“如今太子做事荒唐,早已没了人心。若不是汗阿玛还护着,他的这个位子早就被人给扒下来了。咱们兄弟几个,暗地里给太子使了不少绊儿,多少证据在手里,就等着时机成熟,再送上咱们这位二哥一程。但你可曾想过,太子倒了该是谁接他的位子?”
“必是八哥!”胤禟坚定不移,纵数成年的兄弟,老大莽夫一个,老三只管他那些文墨,老四是个精明的,可平日做事低调并不显眼,构不成威胁。胤禟的同母兄弟老五就不用说了,半点儿心思没有,老十二心宽体胖跟苏麻喇一个性子,对皇权没有兴趣。老十三能干,可额娘走得早,又是死后才封的妃位,出身也不好,加之年岁尚轻根基也不稳。老十与老十四更不用说,早早就是他们阵营里的人,将来太子倒了,不是胤禩上位,难道还能有别人?
“搁以前儿,我也是这么认为。可眼下的形势……”胤禩斟酌,瞟了眼胤禟,“你可曾想过,老十三或许是汗阿玛的心中人选?”
“怎……怎么可能……”胤禟惊讶的直起身子,刚在朝野上露头角的人,怎可能会被汗阿玛看做候选人?他不信,当然,他也不愿相信。
“胤祥聪明又肯下功夫,文韬武略上你细数数,可真的比我差?汗阿玛这些年出巡,走到哪儿都带在身边,起初我还只以为是疼爱儿子,可今年汗阿玛南下,只带了太子和胤祥,就连最疼爱的胤祯都没带上,这还不够警醒你我的?”胤禩起了身,走到胤禟的眼前,“美人儿,人人都爱。我不逼你忘掉她,你若真想要了她,也不是不可能。为了那个位子,这一路上要除掉的人首先是太子,接着就是胤祥,若是太子与胤祥都被圈,甚至流放了。待咱们大权在握的时候,得到他府中的女人,还不是分秒之间的事儿?一个没落的阿哥,谁会去管?”
“八哥的意思……”
“我的意思再简单不过,汗阿玛老了,说句大不敬的话,还有几年的光景?等我坐上了那个位置,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王爷,区区一个被汗阿玛落了罪的阿哥,无爵无位,宫里头又没有母妃相助,你可不是要他如何就如何?到那个时候,你若是不嫌弃那丫头不如新人儿美艳,霸回家便是了。”
“我怎会嫌弃!”胤禟站起身来,他清楚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就算是凝曦满布皱纹,他都不会嫌弃她,只要她能陪在他身边,他保证会给她最好的一切!
胤禩凝重的脸色稍有了些缓和,他伸手整了整胤禟的中衣,“九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若想抱得美人归,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比众人都强,站在高处再去傲视老十三,让老十三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岂不痛快?”
是胤祥抢了他的女人在先。
所以,胤禟恨毒了他。
即便胤禩没把胤祥作为猎物,胤禟也断然不会放过胤祥,今日听到胤禩这样说,胤禟大笑,“那是自然!”
可以傲视胤祥,甚至羞辱胤祥,胤禟觉得没有比这个更解气的方式了。
“所以,你该明白,如今咱们虽是有许多人支持,但董鄂家还是不可或缺的。”胤禩拍拍胤禟的胸口,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为难你,夫妻之事旁人也管不住,可面子上的事儿还得做的体面,若是让齐世知道他的女儿在你这里受了苦,他作为老臣威望极大,这对咱们不利。”
胤禟抿着嘴,低着头不说话。这道理他明白,可他就是不能做的像胤禩这般,他每每回府都会想起下药一事,他恶心极了。
“有些话,道理你都懂,我多说也无用。”胤禩摆弄着扳指,忽然想起方才离开的女子,嘴角浮出了丝冷笑,“我看她眉宇间倒是与凝曦有几分相似,难怪你不痛快的时候,总想往这里跑。”
胤禟看向胤禩刚想说话,却被胤禩摆手打断了,“我说了不逼你。只是这种地方,终归不是一个阿哥该来的。若是让人看了去,难免落把柄。你要是觉得那丫头能抚慰些你的心,我倒是有个主意,汉军旗里有个刘大,跟着我办事倒还不错,只不过念过四十还是无儿无女,倒不如让这丫头认了过去,就说是从老家里接回来的姑娘,好歹也是个正经儿身份,你纳回府里就是了。这种地儿,还是少来的好。”
“是。”胤禟知道他这样肆无忌惮的寻欢作乐,早晚会惹出事端来,既然胤禩帮他想了折,他也没有了推脱的理由。
“明日我着人去办。”胤禩说完了,斜眼看了看四下,落了一句早些回去,便先离开了。留下胤禟独坐房中,回想着胤禩方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