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王妃》严凝

20、第20章 九爷府

　　二人入了屋子，希瑞让人上了茶点，便叫人都退了出去，妯娌里希瑞与八福金最要好，这几年的相处早已无话不谈，这个时候有人伺候在旁，反倒是别扭。

　　“太医近日可来看过了？一切安好？”

　　“恩，昨日太医来过，说胎儿很好。叫我放心。”希瑞的脸上溢出笑容，抚着隆起的肚子，“能怀上这个孩子，当真不容易。我自然是悉心呵护着。”

　　“这小子倒是乖，我看你也没受什么罪。”八福金探身过来，上手也摸了摸，笑着朝里头说话，“你出来要记得多心疼你额娘，额娘为了你吃了多少苦？”

　　“姐姐又玩笑了，姐姐怎知他就是个儿子？“希瑞莺声笑起来，八福金嗯了一声，“不然呢？你还希望是个女儿？给老九生个正经儿嫡子才是真的。”

　　“儿子女儿都好，只要他能健健康康长大，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争那么多有何用？身怀有孕了，希瑞才明白，孩子能平安降临，健康长大才是为母最大的心愿。

　　“你不争？让别人到你头上去？”八福金直起身子，转眼一瞥，“不是我不提醒你，老九是个什么主儿？宜妃娘娘天生貌美，不说年轻时多么可人疼，就是如今在后宫之中，说起样貌也无人能及，老九最是承袭了娘娘的眉毛，加上汗阿玛的英伟之气，那是放在什么地方都是养眼的主儿。这些年外头的官儿，送进来的丫头少吗？谁不是见了老九，就跟老虎见了食儿一样，恨不得立马扑上去。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孩子打算啊。”

　　八福金这话有道理，希瑞也看得明白，纵数府中的使女、妾氏，哪个不是豺狼虎豹，有福气的也已为胤禟生下了孩子，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每个月胤禟也都会去留宿几晚，保不齐过几日就又有喜事儿了。

　　希瑞知道自己不得胤禟的欢心，能有现下的孩子，也是宜妃与八福金费劲了半天心思才得来的，她若不给自己留后路，怕以后真是艰难了。

　　“想明白了？”见希瑞不说话，八福金叹了一声，“凝曦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多谦和周全的一个人儿，看着半点儿心思都没有，完全是个三从四德的好媳妇儿。可结果呢？一入十三府，就再没让胤祥出过正院的门。如今若不是老祖宗看不过眼，招她入宫侍奉，恐怕老十三回来了，她就算是个有身子的主儿，也还得霸着老十三呢。你再看看你，我的傻妹妹。”

　　“我是傻。”希瑞凝了眉头，当初以为逼着凝曦退出，她就能占据胤禟的心，结果却发现适得其反。迫于无奈，她只好佯装跟凝曦关系近，让胤禟多留意她，不想她却成了胤禟保护凝曦的牺牲品。这些年活过来，她算是看明白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说往日里装成什么样子，到头来还不是为了自己，想尽办法的牺牲别人？

　　就看十三府里，哪个妾氏不与凝曦交情深？结果呢？到了宠爱面前，依旧是不愿分给旁人半点儿！

　　这就是人心！

　　“现在知道也不晚。”八福金见希瑞有些开窍，露了几分笑容，“妹妹前几日进宫，我看这事儿做的就很好。”

　　“其实……”希瑞前几日入宫，本意是想蹿腾宜妃在皇上面前告凝曦跋扈专宠的状，却不想凝曦有孕专宠的事，宜妃早已知晓，希瑞见宜妃已有打算，旁的话就没再说。

　　今日希瑞听又八福金提及，想要与她解释清楚。

　　“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午后，胤禟刚刚小憩起身，听闻八福金冒雨前来，也没敢耽搁，起身就来了正院，不想还未进屋就听见了妯娌间的密语，登时怒气窜了上来。

　　虽然凝曦身怀有孕，苏麻喇与十三府都没有宣扬开，宫中也就几人知晓，但凝曦的一举一动，胤禟又如何不关心？他早在太医入宫回禀德妃时，就已经得了消息，他心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心如刀绞，度日如年，可他又能如何呢？

　　自凝曦嫁入十三府，这样的苦楚如人间的炼狱一般折磨着他，可他偏不能让人看出生气，让人看出抓狂，。一旦有日他失去了理智，他疯狂的举动，定会把凝曦推到风口浪尖上，他不能看到凝曦受伤，他只能默默的在暗中保护着她。

　　可愁苦在心，唯有沉溺酒色才能稍缓他心中之苦，只有身上的愉悦才能让他暂时的忘却可惜纨绔之下，也糟蹋了他自己的身子。

　　他心中的苦，无人诉说。

　　胤禟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凝曦，呵护凝曦。他防着太子府，防着八福金，生怕他们左了心思，想用凝曦的孩子对付胤祥，他与胤祥不是一头的，但他可以为了凝曦，舍下朝堂上的纷争，他要赢，也决不能用女人来赢，这样下三滥的事情，他不屑得做！

　　可他却没想到，出手害得凝曦被困寿康宫的，竟是他的妻子！

　　希瑞的房门被盛怒之下的胤禟一脚踢开，他气急败坏的怒斥要跟进来的李大，“滚下去！”

　　胤禟自小的脾气就不好，此事又关乎凝曦，李大吓得连话都不敢说，直接带着院子里的奴才，一溜烟儿的退了出去，生怕走得慢了些，今日就要被胤禟用家法处置了。

　　“爷……？”

　　胤禟带着盛气而来，加之‘咣当’一声将门踢了开，那个声响吓得希瑞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好在屋里头还有八福金在，见希瑞面色苍白，杵在地上看着胤禟不知所措。

　　八福金忙起身朝着胤禟嗔道：“做什么！不怕吓到希瑞？”

　　胤禟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盯着希瑞一语不发，他的双眸已被瞪出了血丝。

　　八福金见情况不妙，连忙摊开笑脸，上去劝诱胤禟，“九弟这是怎么了？外头细雨绵绵，九弟的身上都被淋湿了些，快快换上干爽的衣服，免得着了凉。”

　　“八嫂。”胤禟往八福金的脸上看了一眼，八福金的笑容随即僵了僵。

　　胤禟明显觉得她碍事了，可她却又不敢真的离开希瑞的院子，生怕她前脚一走，后脚希瑞就要遭秧。

　　说到底，这也都怪她自己，一时嘴快，竟然不知道胤禟已经在门外了。

　　“九，九弟。”八福金干笑了笑，垂眸寻思转移话题。

　　胤禟知道希瑞如今能有这样害人的心思，多少与八福金脱不得干系。胤禟冷哼一声，并不大算理会八福金，他的这个八嫂教人成了瘾，手都伸到了自己的府上来。

　　胤禟也是越想越气，他也懒得与八福金争辩，提步直奔希瑞而去。

　　胤禟走路带风，如此冲着身怀有孕的希瑞而去，八福金也傻了眼，回身还来不及出声制止，希瑞就已经被胤禟钳制在了手里。

　　“好一个九福金！我胤禟的好福金！是我平日里太纵容，惯坏了你！还是董鄂府上压根儿就没教会你为人为妻的规矩？竟能让你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龌龊？她龌蹉？

　　希瑞不敢置信，她一双杏眼被她瞪得极大，她不敢相信胤禟对她竟是这样的言论。她怎么龌蹉了？她将全心托付给他，是她龌蹉吗？她为爱而狂，是她龌龊吗？她想要捍卫自己的地位，是她龌蹉吗？反倒是他，她心心念念的丈夫，自从大婚以来，入过她的屋子几次？

　　他二人成婚前，府中不过两个侍妾，可自从康熙爷将她许配给了胤禟，胤禟就跟报复一样，几乎让府中遍地开花，这还不算外头的。

　　他对她难道就不龌龊了？

　　“爷没有宠坏我，爷放心。我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在爷的眼里，我不过是个筹码，丝毫没有任何位置！”希瑞红了眼眸，迎上胤禟可怕的目光，她忍着泪水，忍着胸口的痛楚，丝毫不愿放下任何尊严。

　　“……”胤禟低头凝视，半晌没有说话，他的眸子寒冷极了，像是没有温度的冰窟窿，目光碰触到人的肌肤，让人不寒而栗。

　　希瑞没见过这样的胤禟，心里头害怕，却半点儿不肯服输。

　　“九，九弟。”见二人僵持着，八福金缓了缓神，伸手想去拉开他们，八福金的手刚伸了出去又缩了回来，只因胤禟的脸阴沉得太吓人。

　　“天色不早了，八嫂也该回去了。莫要让八哥挂心。”胤禟开口赶人，连个眼神都没给八福金递去，这让八福金面子上很难看。

　　“这……”

　　“姐姐是来看我的，九爷要替我送客吗？”希瑞不退缩，冷笑着瞥向胤禟。

　　胤禟嘴角抽动，胸口火气难压，跟着手上的力道也见重了。希瑞感受到手腕上的疼痛，倒吸了口凉气，疼得皱起了眉头。

　　“希瑞。”八福金知道希瑞也在气头上，夫妻两个吵架，哪儿有都不服软的？况且，希瑞也敌不过胤禟，眼下这般的嘴硬，不是要火上浇油吗？

　　“九弟。”八福金唤希瑞，希瑞不睬。她也没有旁的办法，只好劝胤禟先放手，“九弟看，希瑞有孕在身，顾忌着孩子，你先放了手。若是伤了孩子，这是何苦呢？”

　　“八嫂心疼孩子？”胤禟冷眉一挑，质问希瑞和八福金，“你们知道心疼这孩子，却不想凝曦刚刚有孕，最是不稳当的时候，她又是个心重的人，你们这样设计让老祖宗将人看在寿康宫，就不怕动了她的胎气，伤了她的孩子？都是皇家子嗣，你们可曾想过，谋害子嗣是皇家的大罪吗？！”

　　“这是什么话？”八福金一惊，听胤禟给她们要安上这等大罪，一下也不干了，“老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何曾起过这样的心思？况且，她是老十三家的，与我们八竿子打不着，我们为何要害她！”

　　“那为何与我额娘出主意！”

　　希瑞忍了半天的眼泪也落了，“我何曾与额娘说过什么？爷是看见了还是听见了？我去之前，额娘早就知道了，为何爷要来怪罪我？难道，盯上凝曦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吗？”

　　“承认了？”

　　“是！我承认，我嫉妒她，我发了疯的恨她！恨她占据了你的心，恨她的风轻云淡，我恨她！”眼前的人，是她的丈夫，希瑞知道胤禟与她之间没有感情可言，可万没想到，她痴念的丈夫，竟会如此怀疑她。希瑞被激，也顾不得自己的理智，冲着胤禟哭喊，“胤禟！我问你，你可曾真心将我看做你的妻？在你心里，你的妻子只有一个人，不是我，不是府中的任何人，而是日夜躺在别人身边的女人！我龌龊？难道你不龌龊？”

　　“希瑞！”八福金见她口无遮拦，厉声呵斥。

　　希瑞泪如雨下，胤禟看她发疯，突然放了手。

　　希瑞嘲笑自己也嘲笑胤禟，她往后退了几步，“爷，要为爷生儿育女的是人，是我。董鄂希瑞，不是她兆佳凝曦！她肚子里怀着的，是老十三的儿子！为何爷能为了旁人的孩子操心，却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

　　说起希瑞腹中胎儿，胤禟冷漠的目中，还带了些许的鄙夷。他冷哼了一声，盯着希瑞的肚子道：“这孩子如何来的，难道你们不清楚吗？！”

　　“……”

　　如何用计才让自己怀上胤禟的孩子，希瑞心中理亏，面对胤禟的反问，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愣在原地。

　　胤禟跟着哼笑两声，也没管一旁的八福金，一甩袖口转身离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