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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本宫不请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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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飞桃正在埋头数钱,钱袋里的银两不多不少,还真的只有二十两。
二十两对一般老百姓确实是笔不小的数目,但对家境稍微富裕的人就不是什么回事了,更何况是身为王女的她?如果姬云荣真拿一千两去买个破碗倒也罢,可既然他心里有分寸,二十两买个心头好真不能算什么,二十两还不够她挥霍一顿饭呢。
姬飞桃心情有点小复杂,她是不是太苛刻小表弟了呢?
从背后有只手用力挽住她的手臂,姬飞桃这才回神发现自己差点撞上了米铺前的载货板车。她抬头看人,柳眠面无表情地松开手:“小心。”
“嗯。”姬飞桃重新收好钱袋,心里想着回去就给小表弟加点零用钱。
米铺再过去是一片独门独院住宅区,地方清静也干净,这一带虽不是京中贵胄聚居之地,却也不是穷人住得起的地方。姬飞桃今天是来找人的,此时她已经找到目的地了。
大门的涂漆看上去是年前刚涂的一层,远看挺新,近看就能显出古旧的味道。门前挂着朴素的红灯笼,两边对联字迹姬飞桃很熟悉,一看就是老太傅亲笔所提。
柳眠上去敲门,不稍多时家丁出来,并在得知来人身份之后匆匆回去禀报。很快老太傅出来迎接,面上还带着意外之色:“老臣未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太傅毋须多礼,您抱病多日未能授课,本宫尊您为师,亲自前来探望也是应该的。”姬飞桃微笑免礼:“本宫不请自来,不会打扰您吧?”
“当然不会。”老太傅虽有迟疑,但人既然来了,难道还能拒之门外?
老太傅把人迎进门来,命家仆奉茶,他就坐在太师椅与姬飞桃闲聊几句有的没的。
太傅说老,是真的很老了。他从姬白灵还未登基之时就已担任太傅之职,说是帝师并不为过。如今这一大把年纪还留在宫里给王女授课,是真的很不容易了。
老太傅姓江,膝下只有一女早年就嫁人了,妻子数年前寿终内寝,这若大的府邸如今只剩他一个主子,家丁都没养几个,看上去不免冷清。姬飞桃环顾一圈:“太傅身子好些了么?”
虽然探病是借口,但姬飞桃确实有些担心他老人家的健康状况。老太傅虽年迈衰老,却很少得病,套他本人话里的意思就是年轻时候有练过,老了身子骨也能棒棒哒。
但这次老太傅病得有点久,回忆起他花白的长胡子和布满褶皱的老脸,姬飞桃还真怕他就这么去了。好在今日见面,老太傅除了有几声咳嗽,精神还是挺不错的。
“承蒙殿下关心,臣已经好多了,很快就能恢复授课。”
姬飞桃莞尔:“那就好,没您每日布置功课,云荣那皮小子实在太闲了。”
老太傅一生为师,无论好坏都是他的学生,提及学生时的表情从来都是温和的:“荣世子虽是玩性大,人是十分聪明懂事的。”
姬飞桃不置可否,可惜聪明老往没用的地方使,比如染指她一排排陈列架上的宝贝上面。
“柳生也是可塑之材,他朝辅佐殿下,必能成为一代良臣。”老太傅不吝赞许,又对柳眠一通夸奖,听得柳眠那张木愣愣的脸都有些端不下去,谦逊说:“学生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彼此一来一回闲话家常,听起来没有一丝敷衍,但就是没法步入正题。姬飞桃抿着浅笑,暗忖姜果然是老的辣。她来得这么突然,老太傅肯定看出她别有意图,所以才会一直绕来绕去不给她进入主题的机会。
“如若候世子也在,他与柳生一左一右扶持在您身边,今后定能成为您有力的臂膀。”老太傅颇感慨:“可惜他已经回了定州。”
柳眠眉心一动,不着痕迹地瞥过身边的姬飞桃,发现她的反应比想象中平淡得多。姬飞桃温声附合:“有他在,定州本宫很放心。”
老太傅点头摸胡子。
姬飞桃话峰瞬转:“本宫真正不放心的在这座皇城里面。”
老太傅摸胡子的手顿住:“如今太平盛世、国泰民安,殿下何虑之有?”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何况本宫所虑之事一直都在,并非粉饰太平就能遮掩抹煞。”姬飞桃淡笑:“这些道理本是太傅亲授于本宫的,又怎会不明白?”
老太傅恍然,摸着胡子的手慢慢动了起来。他垂首静坐很久,须眉随着沉吟轻轻颤动:“老臣大抵能够猜到殿下此行来意,只是唯恐会令殿下失望了。”
姬飞桃笑笑:“如若本宫怕失望而归,今日就不会来此。”
老太傅抬头看她一眼,突然觉得眼前的孩子也已经长大了,遇事学会举一反三,有自己独到的想法与见解,不再是刚接手时那样懵懂天真的傻孩子了。
透过她,老太傅想到更早之前,更加恣意张狂的敬敏。
老太傅眉心的川字慢慢顺开,尽管皱纹的痕迹依然很深:“这几年老臣深居简出,事情听得少了,还以为能够就这样平平静静度过余生,如今该来的还是来了,始未料及亲自找来的却是王女殿下您。”
他摇头轻叹:“只是殿下,老臣并非私心求情。但自敬敏公主死后,余党受了惩治肃清,死的死散的散,这么多年过去,剩下的人早已掀不起什么风浪,又或许融入平凡生活当中,这时候您若继续追查,只怕会让他们再遭劫难。”
“太傅放心,本宫今日只为求证,并不打算肃清余孽。时隔多年,只要他们有心改过重归平静,便还是琉璃的子民,本宫不会留难他们。”姬飞桃温声说:“这世上明明已经没有敬敏公主了,却依然有人试图假借她的名义为非作歹。本宫有意旧事重提,并非针对敬敏旧部,而是想要斩断重张旗鼓的祸源。”
老太傅默了片刻:“殿下顾虑之深,是因在这琉璃之内有人胆大到妄图借题发挥,图谋的可是皇位?”
“太傅心思缜密,果然是位明白人。”姬飞桃叹息:“本宫所图不过稳固己位,铲除异己非必要手段,万不得己本宫不愿做到这一步。”
经历风雨活至今日,除了懂得明哲保身,老太傅还懂得不能有妇人之仁:“不如殿下与臣开门见山吧?您想从老臣这里知道什么?”
姬飞桃索性坦率些:“太傅,有关当年旧事很难查证,你能否告诉本宫,究竟当年的敬敏公主是败于何人手中?”
“败于何人?殿下问得很有意思。”老太傅咳嗽几声:“敬敏公主死后,除了少许旧部,已经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点上面。”
他笑着摇头:“可这个问题独独是老臣无法回答您的。”
“为什么?”姬飞桃皱眉。
“殿下能够找到老臣,说明已经接触过敬敏旧部。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臣并不比他们知道得多。”老太傅柱着拐杖轻敲地面:“至今没有人知道当年究竟是谁叛了敬敏公主。”
当年敬敏公主东窗事发,是因为出了内鬼。这事只有少数心腹部属得知,可谁来不及查出内鬼是谁,当敬敏死去,她手下的人被肃清得太厉害了,导致剩下的人终日惶惶无暇他故。能够逃过一劫存活下来的人几乎将整个家族都漂白了,哪敢再去碰关于敬敏的旧事?自然无人胆敢继续追查下去。
老太傅之所以知道当年的事,并非因为他是敬敏旧部,真正的敬敏旧部是他的女儿。身处皇宫的太傅心眼不能不多,敬敏公主曾是他的学生,她的野心与手段注定她不会成为池中之鱼,老太傅甚至早就预料她终有一日会步向什么样的路。
令老太傅始料未及的是他的女儿竟暗中投效敬敏,等他知道之时已经为时太晚。敬敏事败,整座皇城陷入腥风血雨之中,无数党羽锒铛入狱,朝中官员大批换血,京中人人自危,是他倾尽所有将女儿的命挽救回来。
可女儿的命是在陛下眼皮底下救回来的,意味着陛下允许卖他的面子挽留女儿的性命。这些年他看似随遇而安无欲无求,没有人知道他心中何其惶恐。
“太傅,您并没有说实话。”姬飞桃眼神微闪:“敬敏当年是您最器重的学生之一,宫里的事也许她的旧部不够清楚,但您应该知道得更多吧。”
“殿下真的太看得起臣了。”老太傅神情微诧,不免苦笑:“臣只是旁观者。”
姬飞桃不以为然:“当局者迷,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确实能够看得更清楚些。”
老太傅神色苦恼,忧郁道:“有些时候,没有答案比知道答案活得更轻松。”
“太傅何苦隐瞒?事到如今你还想要隐瞒,是因为您怕您所知道的答案会伤害本宫吗?”姬飞桃失笑:“本宫已经说了,本宫要知道真相。”
“如若殿下执意得到答案,老臣会回答您。”老太傅蹙动灰白的眉:“但真相究竟是什么其实老臣真的不知晓,老臣只是猜测……”
“可能与凤溪君有关。”
姬飞桃握紧手中的茶杯,心中余留一声叹:“父君真的与当年的事有关?”
“老臣不敢断言。”
“本宫明白了。”姬飞桃深吸气:“可否再问太傅一个问题?关于沁老太,与当年的敬敏公主可有什么关联?”
“沁夫人?”老太傅微顿:“据老臣所知,敬敏公主与她私下关系十分不睦,似乎并不仅仅只是疏离的缘故。”
姬飞桃沉思片刻:“多谢太傅为本宫解惑,今后本宫不会再为此事打扰您的清静。”
老太傅看她起身,犹豫开口:“臣有句话恳请殿下能够慎重接纳。”
姬飞桃回眸。
“凤溪君一直是陛下心中逆鳞,您与他又是骨血至亲,有些事时过已久,逝者安息,生者求宁,不去触碰也许才是对彼此而言最好的解决方式。”
姬飞桃静静看着他,若有所思:“本宫知道了。”
姬飞桃带着柳眠离开太傅府,老太傅就着原来的姿势坐了很久,他慢悠悠地拄起拐杖,步履蹒跚走进了内苑,推门看向里边的人。
“已经走了?”
“走了。”老太傅面带疲色,缓慢踱到那人身边的藤椅坐下。
一杯热茗推至跟前,老太傅只是看了眼:“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至于今后的事……你好自为之。”
他抿唇浅笑:“有劳太傅,如此已经足够。”
我突然感觉这名字不太对囧,女主到现在还没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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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本宫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