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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论唬人的技巧 ...

  •   地牢门前,姬飞桃与候季礼不期而遇。

      正确来说,候季礼如有先知般立在牢门之前,等着与姬飞桃来个不期而遇。

      姬飞桃错愕之余整张脸都黑了,又是哪个混帐卖她的?!

      候季礼一袭玄色长披风加身,里面隐约可见象牙白的缎袍,金线对襟,衬得脖颈的肤色格外白皙。姬飞桃吸溜口水呆滞片刻,拧着眉心三步并两步将他按在墙上:“谁让你来的?”

      她扯的是候季礼的襟口,人就跟着歪了歪,背抵灰白的墙稳住脚根,轻飘飘地斜来一眼:“不是说好了我陪你吗?”

      “谁跟你说好了?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姬飞桃目露凶光,让她知道谁卖她行踪准拧了她们的脑袋。

      “我刚刚去了你院子,正巧你不在。”候季礼轻松将她的手按了回去:“听说陛下召你回宫了,我猜你肯定会来。”

      ……好吧,所以说怪她咯?姬飞桃深呼吸:“我有重要的事待办。”

      候季礼整了整衣领:“其实这种地方不适合你来。”

      姬飞桃面色不豫,压低声音:“你非要跟是不是?”

      “至少我陪你进去比她们陪你更适合。”候季礼对她背后的迎春秋棠展露一笑。

      姬飞桃剐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踏出一步:“走。”

      见她同意了,候季礼冲迎春秋棠打了个手势,紧随其后跟上她的步伐。

      这地下是白沁园的私牢,不大不小,关押的多半是府里不听话的下人奴仆,京里但凡养得起家奴的多半私下都有。这里面阴暗潮湿又简陋,除了两间木桩搭的牢笼再无其他,一间空的,另一间关着柳眠。

      兴许是那天有姬飞桃的嘱咐,柳眠除了顶着乌黑的眼圈和充血的眼睛,衣衫脏乱了些,外表完好无损,没被动过什么刑。他一见来人是姬飞桃,双眼一时亮了,随即就转为防备与警惕。

      任谁遭遇这种变故都要懵一懵,尤其他现在活脱脱顶着死刑犯的罪,倘若定罪必将牵连九族,足令他悔痛至死。

      姬飞桃挥退了看牢的下人,独独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她来回踱步,顺便观赏柳眠狼狈落魄的模样:“知不知你现在除了放蛇毒害王女的罪名,还涉嫌勾结刺客行凶未遂?”

      柳眠的指甲几乎钳进木栏中,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是无辜的!”

      “你拿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无辜的?”姬飞桃想找张板凳歇一歇,一时又嫌脏犯洁癖,非要候季礼先坐一坐,再把人推开往他坐过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也没理由这么做!”柳眠瞪着红通通的眼睛:“我们柳家身家清白,对当今圣上绝无二心,为什么要犯这种蠢干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姬飞桃挑眉:“可据本宫了解,你祖父曾试图扶持敬敏公主登帝,敬敏公主谋反事败,你祖父当机立断转移所有资产去了淮江隐姓埋名改头换面,这柳姓难道不是你太祖母柳氏的家族姓氏么?”

      此言一出,不仅候季礼心中讶异,就连柳眠整个人都被唬住了,一脸见鬼的难以置信。

      这是柳眠的人生污点,他祖父是极聪明的人,从踏出京门的那一刻起身家清白刷得干干净净,几乎查不出任何端倪。若非柳眠当年自己不小心抖了出来,这天下难有人再查出来。

      柳眠承他祖父之聪慧,可惜没他祖父的一肚子弯弯,不然可能会藏得更好。有时候姬飞桃心想,柳眠冒死也要当个官,绝逼是真爱有没有?

      被捅出这么大的内情,柳眠整个人面若金纸、抖如筛糠:“我不知道你从何处听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到底太嫩了些……姬飞桃摩挲脸颊:“你可以不承认,但你要相信本宫既然敢说出口,就有彻底将柳家的底尽数抄出来的本事。”

      这一下生生把他逼如困兽,艰难挣扎:“殿下究竟想说什么?”

      姬飞桃抚顺裙子,眸色闪烁:“本宫有话要问,还请你能知无不言。”

      柳眠咬咬牙,沉默代表了他的答复。姬飞桃相对比较满意:“你与姬飞杏有何过节?”

      柳眠摇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诬陷我。”

      姬飞桃微眯双眼,柳眠见她不信,情绪就激动了:“我说的是真的!我、我确实曾托她送礼,但她口中藏蛇的盒子绝非出自我之手!”

      闻言,姬飞桃不禁愣住,柳眠掠过一丝狼狈窘迫:“那日我只是在园中偶然一面……听说人人都送了,我、我就……”

      “……”姬飞桃露出古怪之色,前生那个跟她说句话都要斜着眼充满不屑一顾的柳眠居然也有这般以貌取人的无知时候。园子里随便看一眼就跟风送礼,真是……好生肤浅。

      她下意识偷瞄候季礼,被某人那种‘早知道果然如此’的表情给刺激了。姬飞桃笃定候季礼肯定在背后腹诽她的不是,莫名恼火怒拍桌:“本宫要什么没有,看得上你们那点小玩意?!”

      显然柳眠事后也很懊恼:“如果公主曾经打开盒子,就该知道里面装的只有普通的饰物。我真的不知道小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天我也是恰巧经过……是她突然抓住我大喊大叫,我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候季礼突然插话:“难道公主有意针对你?”

      柳眠张了张嘴,话却咽在口中不敢吐露。

      姬飞桃双眉蹙拢更深:“那么当日刘副统说刺客对你处处留手避让,既然你否认与刺客有关联,你与刺客交过手时可有什么发现?”

      “虽然有这种感觉,可我不确定。”柳眠咬唇:“我从未接触过什么刺客,甚至当时都不知道王女殿下与公主出席。你们可以去查,像我们这种并非出身官宦之家又与京中贵胄毫无交集的人在春花宴并无地位,还会频频遭到其他世家子弟排挤,很多人后来索性缺席,我也已经多日不曾出席了。”

      “那你后来又怎么会来?”

      柳眠犹豫地看她一眼:“是白沁园匆匆派贴通知我们说殿下将会出参加今日春花宴,为了增进春花宴的氛围不让殿下扫兴,也为了让更多人一睹芳容,大家才会这么积极跑来参加的。”

      “……”姬飞桃有种躺枪的无辜。

      候季礼接话:“就算你这么说,但这次行动极可能也是临时策划,不能证明你与刺客无关。如今刺客尽数伏诛,你说什么都可以咯?”

      无论说什么都无论证明自己的清白,柳眠煎熬地抓头发:“不是,真不是我!我怎么可能行刺王女殿下,我不会的!”

      “是装傻还是无辜本宫一样样会查清楚,现在并不能妄下定论。”姬飞桃横了候季礼一眼,后者故意撇开。她轻咳一声,目光如炬:“但你可有想过,如果你所言非虚,为什么加诸每一条罪名的谁也不是,却偏偏是你?”

      柳眠苍白的脸色一晃,沉默了。

      姬飞桃叹声:“本宫不日将启程回宫了,而你绝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今天是本宫私下来问,他朝就是刑部提审。如果始终查不出真相与结果,纵使你什么都不肯承认也罪责难逃。”

      “说到底真相是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柳眠难掩愤怒与绝望。

      姬飞桃突然没了顾忌,慢慢勾起笑:“你说的没错。”

      “本宫要你死,根本不必审查你就能死了。”那抹笑逐渐变冷,姬飞桃嗤之以鼻:“你以为本宫为何留你至今?”

      柳眠浑身一震。

      姬飞桃站了起来:“从现在起本宫给你时间,你仔细想清楚,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候季礼看了一眼颓坐在地的柳眠,几步追上离开的姬飞桃,边走边问:“你打算反过来利用他?”

      跟个太聪明的人说话就是这么没有成就感,姬飞桃都懒得回话了,只是慢吞吞地哼声:“顺水推舟罢了。”说着,没头没脑来一句:“你看他像不像是会做戏?”

      “是不是已经无所谓了。”候季礼默然,反正入了这漩涡人人都是戏霸。

      姬飞桃笑了笑,首先否定候季礼的假设,那么怎么证明她是对的呢?有一句话柳眠说对了,他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过来其实同样没有证据指出他的罪状。只要姬飞桃愿意保他,他要脱罪并不难。

      其实对姬飞桃而言根本不需要再去验证什么了,她手握柳家的把柄,又扣下这么大的人情,柳眠这个人已经擒在手心,足够了。

      况且这一次也并非全无所获,姬飞桃眸光闪烁不定,心中沉淀着不为人知的思量。

      “不管怎么说,就算他真的毫不知情,不代表与他背后的‘势力’无关。”候季礼意有所指,关于姬飞桃知道柳家与敬敏公主之间的渊源。他幽幽道:“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可他陪伴在侧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姬飞桃藏了那么多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一时之间,候季礼竟觉得眼前这个娇小的身板如此陌生。

      姬飞桃盯着前方的路,突然噗哧一笑,故作神秘地回他一眼:“身为琉璃王女,总归有些不为外人道之的手段。”

      “那你为什么突然愿意向我展示这一面?”既然从前隐瞒得这般好,她明明可以继续隐瞒下去。

      姬飞桃瞪他:“那是因为你非要跟来的!”

      可这不全然是理由吧?如果她不想让他知道,完全有办法拒绝他的随行,也根本不需要在他面前披露底牌。候季礼双唇微张:“……桃儿,你真的愿意信任我么?”

      姬飞桃答不上话,她该怎么回答他?说正是因为前生的自己不够信任他,所以彼此才会反目,最后将他推向绝路?

      可就算重生回到这个世上,有太多的猜疑、怨恨深深烙□□底,她没办法再去相信别人,当然也包括曾经那么不信任的候季礼。

      但重生的意义难道不是改变吗?为何还要按照前生依葫画瓢?

      “为什么不呢?”她撇撇嘴。

      她不能够一下子敞开心怀,但不代表她不能够尝试改变。今生她有时间慢慢来,她一点都不想重踏前生那条路,也许她应该给予候季礼更多的信任,至少目前来说个候季礼是她唯一能够放心的人。

      候季礼有些愣,像是不太敢确信。可是脸庞绷紧的弧度慢慢有些松动:“真的吗?”

      “是吗……”他含着话语碎碎呢哝,眉心倏而展开,抿着浅浅的笑意,一时化作春水,宛若暖风。

      看在姬飞桃眼里有些恍惚,有些刺痛。

      她前生最亏欠的人啊,候季礼。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论唬人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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