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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四十 爱还是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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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我不会让你孤独的。”
“炎,我根本不会孤独,你知道的,我生来就没什么感情,怎么会孤独呢?”这话像是在问自己,如果眼前的男人不提,自己恐怕不知道世间有孤独二字。
“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孤独的。”
“……你有病。”他到底想说什么,一会不让自己孤独,一会又说他会孤独。
“我是病了,而且病了好久。”
“殿主说你没事。”
“我的病只有我自己清楚,你信他还是信我?”
“他不会骗我。”
“那就是说我在骗你?”
“……你也,不会。”
“……那我们走吧。”
“去哪?我们还没有回去复命。”
“我准备了一个地方,为了养病,你来照顾我好吗?”
“我不会照顾人。”
“没事,你陪着我就好,不用你做什么。”
“那好,我回去请示下殿主。”
“……他不会答应的,我只问你的意思。”
“你要脱离仇血殿?”
“嗯,你也一起,去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
“不行,我只属于仇血殿,我和你不一样,离开了那里我什么都不是,甚至没有名字。”
“……”男子沉默了,“……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没事,你不是生在仇血殿,时间久了难免会怀念以前的生活,想要什么身份仇血殿都有能力办到的,只是脱离一途太过凶险,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为好。”
“……”
“你病了,我会陪你,殿主很欣赏你,这点小事我想他会答应的,你不用担心。等你病好了,说不定能赶上殿主的接替仪式,到时我也会助你。”
“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
“好了,那些叛殿的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等你做了殿主,有什么是得不到的?我先回去复命了,你好好想想,不要辜负了殿主的期望。”
“……我只想说,我爱你,不知道你能不能懂呢……”已经离去的白鬼没有听到这句呢喃,华炎从怀里取出了一面银质的面具,想起了第一次闯入仇血殿的时候,与它交手的正是白鬼,虽然受了重伤,他还是拼尽了全力摘落了他的面具,没有血色的脸让他真把眼前的人看作了鬼。之后他被囚禁在了仇血殿,除了送饭菜的小童,白鬼偶尔会来看他。白鬼比他小,当时却也是近20的人,说话间竟透着童真。一边疗伤,一边同白鬼一天天熟了起来,那苍白的脸竟然显得可爱起来。究竟是怎么开始的,华炎不知道,等到发觉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和白鬼成了仇血殿内罕有的搭档。白鬼杀人的技术绝对一流,华炎第一次能从他手里活下来也是因为白鬼没有真起杀心,大概这是白鬼唯一拥有的打招呼的方式,近乎要了他的命的方式。
当华炎知道白鬼天生的缺陷时,他已经爱得不能自拔,白鬼是怎么看他的呢?一个神经有缺陷的人,能爱上他吗?如果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利用他,是个一开始就要铲除仇血殿的人,他会心痛吗?不,白鬼不知道什么是痛,一次任务伤势深可见骨,如果不是他提醒,白鬼可能在复命之前都察觉不到。他如果知道一切,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吧,哪怕几天前的大雨,白鬼曾在他怀里乖巧的睡着……
这一刻,白鬼有点恍惚,那面具,他记得,是他第一次和灼炎在地宫中打斗时,被灼炎夺走的。这让他当时很意外,顿时觉得低估了眼前的这个男子,没再轻举。
随后赶来的地宫侍者们,得殿主的命令,将灼炎带了下去,只是囚禁在地宫的牢房中。仇血殿的地宫基本是由侍者们定时打理,但唯一住在地宫的只有白鬼,殿主则住在地上的别殿,这是因为白鬼晒不得太阳,基本是晚上才会出去执行任务,而白天就待在地宫。灼炎闯入的时候,正是白日,整个地宫就只有白鬼一人。
地宫本没有牢房,只是利用机关将灼炎囚禁了起来,严格说来,灼炎住到了白鬼的隔壁。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他们偶尔聊了起来,虽然聊了以后发现,他们一个往阎王那送人,一个从阎王那抢人,算是对头,但奇怪的默契还是产生了。杀人与救人之间只不过是隔了层纱,角度不同罢了,杀该杀之人,救该救之人,又有谁能拿捏得好呢。
就在两人熟络了有半个月后,仇血殿的殿主竟邀灼炎加入仇血殿,不知怎的,白鬼传递这个消息的时候明显的松了口气,要知道仇血殿虽不滥杀无辜,但知晓地宫所在位置的外人的口是必封的,白鬼即不想这个人丢了性命,也不希望他被废去双目和舌。白鬼更没料到一心想悬壶济世的灼炎竟爽快的答应了,而且精巧的医术稍加变化,竟成了与白鬼不分上下的夺命功夫。这时,白鬼才意识到,灼炎已经融进了他的生活,甚至改变了他的习惯。烈日下他被灼炎半拉出地宫,看到原本让他很不舒服的阳光下,万物缤纷的摸样,带给他的震撼不亚于盛大节日里灿烂的烟火。那一刻,他忘了自己不能在阳光下停留,大病了一场,被晒得皮肤生了一片片的红斑,看着可怖。灼炎小心翼翼地替他擦药膏,还问他疼不疼,白鬼只说不疼,灼炎却不信,白鬼当时无奈的想,你不信还问这做甚,灼炎那时仿佛更痛的眼神,让白鬼沉默了。
仇血殿的杀手是各种各样的,只要遵守规则,可以以任何身份生活在外面,一般杀手们结合的孩子,是不会直接进入仇血殿的,直到适合的年龄,由孩子自己决定是否跟他们父母一样,双重身份的活着,或是直接逐出家门。白鬼是个特例,他是殿主的儿子,母亲也是仇血殿的杀手,不过白鬼没见过,他从出生开始因为体质的缘故,一直生活在地宫,足够大的时候,殿主亲自传授他杀人的技巧,却经常忙得无暇顾及这个孩子,久而久之,除了练习怎么杀人,白鬼根本没其他事可做,甚至连表情也不会做,正如殿主赐予的名字,白色之鬼。
当知道灼炎一开始就算计着覆灭仇血殿,男人烙印在白鬼心里的各种表情变的虚伪异常,亏他这么信任他,甚至考虑帮他登上仇血殿殿主的位置。白鬼心里有点苦,不管怎么强迫自己不去在意,那种怨恨还是搅得人难受。
再次从葬岚口中听到那个名字,他原本以为可以淡然,反正人都已经死了,记忆却像潮水般涌来,挥之不去,这算什么,这也是灼炎诡计的一环吗?彻底背叛一个人的信赖,灼炎做的义无反顾,可笑白鬼却拒绝了亲手处置灼炎的命令,那是他第一次反抗自己的父亲。就算不承认,白鬼也知道自己放不下灼炎。
那两副面具,交叠在一起,是只有仇血殿的夫妻杀手才会这样,也是白鬼彻底被扰乱的根源。以前的点点滴滴,以及最后一次相见时他说要去只有两个人的地方,仿佛答案简单的离谱。可是,他为什么要出卖仇血殿呢?!做了仇血殿的殿主岂不是可以顺理成章的在一起吗?为什么要践踏这圆满的结局,为什么?!
“为什么……?”白鬼顶着沉重的身体,慢慢爬了起来,赤水仙和岩烈一阵错愕,这人是不是怪物。
白鬼执着地走向屋内,很吃力,但是很执念。看得我和另外地上的二人,一阵毛骨悚然。直到白鬼走进屋子,我才长出一口气。
“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赤水仙直感头皮发麻。
“应该是跟那座坟的主人有关。”我苦笑着指指院角的坟冢道,“那老头是死者的父亲,肯定是觉得你们跟他儿子的死有什么关系,被集体下药了。”
“那个晓颖,看来是故意引我们来的。”岩烈思索道,复又看向我,“莫小弟,那位高手是什么人?”
“仇血殿都得罪不起的人……”我吐吐舌头,“你们还是别再问了,我可不敢说。”
赤水仙满脸疑惑,见岩烈有点了然的眼神,就没有再追问。当下,我也挺着急的,屋里我可不敢去,屋外还倒着两个浑身无力的,怎么办呢?
“得,我还是先把你们送出去,反正石阵也被岩大哥你打碎了。”我挽挽袖子,将互相扶持的两人一并拽了起来,往院子外面挪去。
“不行!捉不到那个妖人,我怎么回门里交代?”赤水仙喝住了我。
“姑奶奶,命比较重要吧。”两个人不是一般的重,我说句话差点就漏了气。
“水仙,莫小弟说的是,虽然在赤旗门闹事的是仇血殿的人,但经刚才那高手一提,我觉得幕后应该是令有其人。现下,我们都中了药,还是尽快离开比较稳妥。”
赤水仙一听也有道理,就没再泛小姐脾气。
出了石阵,岩烈勉强有了点力气,我看送得也差不多了,“岩大哥,我就送到这儿了,你们小心。”
岩烈犹豫道,“多谢,难道莫小弟不同我们一起吗?现下,我们会尽快和上官汇合……”
“不,不必了,岩大哥只要帮我向上官转告一声,我会弄清楚他师父的死,所以暂时不要为难秦大哥。”
“好,我会如实转告的。后会有期。”
“嗯,再见。”
没有目送岩烈离开,我赶紧折回茅屋。刚才边出来,心里边是越发忐忑,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回到茅屋,屋前一人轻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葬岚?”这个声音我认得,却想不到他会来,听口气,像是对我刚才做的事了若指掌,我正色道,“他们是我朋友,不小心卷进来的,你别为难他们。”
“当然可以,”葬岚装出头疼的样子,“不过,殿主大人失踪了呢,这个责任你是不是要承担呢?”
啥米?失踪?!“说得好像我搞丢的似的,我,我只是个跟班好不好。”我余光扫过屋内,大敞的门内确实一个人影也没了。
“不用看了,我到得时候就没人了,被抓走到不大可能,想是追出去了。我会尽快派人去寻,不过,我答应阿祥,要帮他带话给北玥皇帝,这样一来就分不开身了。”葬岚还是淡淡地朝我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