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十六莲

3、重新开始

　　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站在我身边晃着我肩膀的人居然是何夕！
　　何夕！谁是何夕？！她是何夕？！
　　那么，我是谁？垂下头，最先刺进眼睛里的是一双大大的白色球鞋，然后蓝色牛仔裤裹着的一对大长腿，浅蓝色运动卫衣，再加…不自觉的摸了摸头发…再加齐耳短发！
　　甩甩头，头痛得很，眼睛也肿得痛，我刚才是狠狠的哭过吧？…可是，我为什么要哭呢？！
　　啊！是因为球赛！球赛？脑子里出现了一团乱哄哄的景象：看台上激动立起的人群，乌祖拉拉乱吹的声音，红色、蓝色队旗满场乱挥，电子显示牌上刺目的红色24和蓝色24；而场上，却异常安静，肃杀之气不断涌动，似乎满场都只剩自己的呼吸声。最后半分钟，最后一个球，我盯着对方发球的5号，她若有似无的瞄过我处的4号位，余光再扫去3号位，然后高高的抛起球……“砰”！一声闷响，球直砸向我！……却是一个弧度奔去了3、4号位之间！我如剑在弦的腿本能的开拔扑向已经过网的球…….
　　是了，我刚输了场比赛，都怪我硬要出头去抢那个3号位的球，结果跟大李撞在一起反而失了那个球！…可是，可是，我是谁？！
　　“舒羽儿，你干嘛呀？怪怪的。咱们去吃饭好吗？”身边的何夕歪着头询问。
　　是了，我是羽儿，舒羽儿！再次用力甩甩头，弄得脑袋里像是豆腐脑被晃碎般痛。无论如何，我得吃饭去。
　　晕晕乎乎随着何夕出了门，西垂的太阳夕颜渐增，正对宿舍窗外的树上无数的鸟儿正归家，无数已安落的小鸟儿叽叽咕咕呢喃着，校园里一片热腾：呼朋唤友吃饭的、打水的，刚从图书馆学习归来的，还得小心避开在楼间空地打羽毛球的，这一切都让我觉得眼花瞭乱，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却是如此生机勃勃！
　　跟着何夕进了食堂，一路上她也似鸟儿般叽叽咕咕不停，我却是一句都没过心。捧着餐盘一个个窗口踱过去，何夕打了份辣子鸡皮和蒸茄子，我也很自然的同样要了辣子鸡皮和蒸茄子。跟着她一起落坐，一个四人位，对面已经坐着同寝室的晓观和菁菁，她们看样子是直接从教室里过来的。一坐下晓观就大惊小怪的叫了：“喂，舒羽儿，你怎么也跟何夕一样吃辣子鸡皮？你不一向很鄙夷这暗黑料理吗？你不嫌里边的淋巴结恶心啦？！”我的脑袋仍晕乎乎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得冲她眯起眼笑了一下，自顾自吃起饭来。我似乎应该很爱吃辣子鸡皮和蒸茄子，可是，今天的食物为何如此难嚼？
　　那天晚上躺床上，我明明没睡着，却像做梦一样浑身轻飘飘。我隐隐觉得有些不真实，但到底是输了球不真实，还是别的什么不真实，却是怎么也理不清。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会满眼的樱雪飞舞，如真似幻，一会又笼罩在点点星光中却抓不住一只萤火虫，再又突然坠入湖底全身冰凉耳边全是水底下嗡嗡的声音，渐渐透不过气……黑暗中我倏地坐起身，一身冷汗！大口大口喘着气，胸中慌闷久久难以平抚。寝室里其他三人都睡得很沉，有人呓语着翻了个身。我静静躺下，睁眼望着暗黑的天花板，不知该想想今天，或是再想想明天。
　　明天，明天有什么？明天似乎早上有专业课，还是贺大咖的课。可是明天，我的明天真的是要上课么？脑子里没来由的怀疑。不真实，是了，不真实，却是怎么都找不到这不真实感受的来源。我，我是舒羽儿，我是重庆人，我大二，我学法律，我打排球，还是校队的，校队里有……有谁？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脑中，胸口一阵抽痛。黑暗中我紧摁胸口，那股不适感久久不能散去，而脑中，那些对现在、对过去的认知，似乎是生硬的和我的大脑掺和在一起，让我几乎不能分辨身在何处。我不禁又开始问自己：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再一转念却又笑了：这么深奥的人类重大哲学课题，还是留给后人去解答吧，我这种四肢发达的先人还是保护好自己珍贵的脑细胞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