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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弱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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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算是与汝南金家撕破脸了么?”金希澈倚在门框上,看李特照顾东海,温柔细心。
“……”
“从来没见你发这么大火呢。”金希澈笑笑,抬眼看看日头,金光灿烂,却被棉絮似的云朵遮掩了大半,有片片阴影投射在地上。
李特回头看看金希澈,仍寒着脸,却已不见焦急之色,淡淡道:“若你是我,只怕火气比我更甚。”
“这个么……或许吧。”金希澈不置可否,“只有半个月期限,你打算如何?”
李特看了看榻上昏迷不醒的东海,抚着他细柔的发,没有答话,面上却冷冽如冰。
黄昏时分,李特吩咐清寒好生看顾东海,亲自出府去了半个时辰,回来时眼中便略有安慰。晚膳过后有人送了一匹马来,交给了开门的清霜便走了。那马通体乌黑,一丝杂色也无,偏偏四蹄雪白,如履冰霜,高大雄健,双目炯炯有神,金希澈一见之下便咋舌不已,知道定非凡品。
李特拿出一封封好的信笺交给清霜,道:“此事紧急,恐信鸽路上有失,你亲自去一趟,请了公子立刻回来。”
清霜接了信收在包袱中,正色道:“婢子省得,定不负公子所托。”说完翻身上马,抖直缰绳,那马人立而起,鼻中喷出一团白雾,前蹄踢腾几下,风驰电掣般去得远了。
“那是谁家的马?生的真是俊俏。”金希澈站在门前,直看得马不见了踪影,方回头问李特。
“‘御风堂’崔家少爷的坐骑,名唤‘踏雪’。”
“‘御风堂’崔始源?”金希澈吃惊道,却又点点头,“也只有‘御风堂’能养出这般好马,不过,能借到崔大少的贴身坐骑,李特的交游端的广阔。”
李特淡淡一笑:“算是有些交情。此去蜀中路途遥远,须有千里马才可及时往返,不得已去‘御风堂’求借,幸而崔少爷念及旧交,不吝借出此驹。”
“蜀中?”韩庚不解,“眼下何故要去蜀中?而且特哥刚才与清霜说要请公子来,她不是你的婢子么,又哪儿来的一位公子?”
“清寒清霜本非我府中之人,不过因主人之命留在这里伺候,她们的本姓,是唐。”
“唐?”韩庚思索片刻,渐渐了然,“蜀中唐门?”
李特点点头,转身回了后院。金希澈待他走远,方问道:“蜀中唐门是干什么的?”
韩庚耐心解释:“中原用毒门派不可胜数,然以蜀中唐门为最,对天下各式毒药皆有涉猎。小海此次所种的牵机毒,除了汝南金家的独门解药外,想必只有唐门中人可解。”
“哦。”金希澈了然,迎着夜风站立半晌,突兀地问出一句:“你觉得……李特和小海……可是兄弟之情?”
“什么?”韩庚不解其意。
“没什么……回去吧,这里风大。”金希澈向后院走去,韩庚仔细关了门,默立片刻,摇摇头,也回了房。
当晚李特便在东海房中睡下以便就近照顾,昏迷了大半天之后,夜里东海才睁开了眼睛,仍是说不了话,却拿一双眸子盯着李特。李特知他心意,反正已与金家撕开了脸面,迟早也要告诉他,当下便一五一十说清了情由,东海反应不大,只微微湿了眼眶,但是面色很难看,李特以为他伤心一片好心被人糟践,便搂他在怀好生安慰,哄了许久两人才睡下。
待第二日睡醒,东海便已能下床,说话走路与常人无异,李特心下稍安。稍后却发觉东海的身体每隔十二个时辰便会僵直抽搐,果然金钟云所说无错,丽旭的解药只能暂缓症状却不能根治,却也无法可施,只能在每次发作时帮东海揉捏按摩,心疼他因疼痛而面色苍白汗如雨下,暗自祈祷清霜尽快从唐门返回。
自清醒之后,东海的脸色一直阴沉着,不见往日单纯笑容,也很少再粘着李特撒娇。李特每每背着东海时心情沉重,眉头紧锁,面对他时仍微笑温软,体贴周到。
金希澈开始时不好说什么,过了几日看仍是如斯情形,脸上就有些不好,若非韩庚拦着,便要跟东海吵了起来。
“你就由着他天天这么摆脸子给你看么?”趁着东海不在,金希澈向李特问道,口气颇为不平。
“小海心情不好。”
“我知道他心情不好,可是你心情就好了?天天为他担惊受怕,还要看他脸色?我和韩庚倒没什么,我只是为你不值。”
“你什么时候如此关心我了?”李特笑笑,那笑很是勉强,“谢了,我不在意的,小海平白被丽旭下毒,心里难受是应该的,待想开了就好了。”
“哼……你太宠着他了,把他惯的没边儿了。”
“小海是我弟弟,我不宠他要宠谁去?”
“切,懒得理你,你愿意看他脸色随便你,浪费我口舌。”金希澈翻翻白眼儿,不再说话。
门外,东海死死咬着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直到第十天上午,门外几声高昂马嘶,清寒立即去开了门,门外两匹高头大马,“踏雪”背上坐着的正是清霜,想是赶路焦急,不曾休息好,满面风尘。另有一匹全身血红的骏马,看那脚程,竟一丝不输给“踏雪”,马背上是一位年轻公子,一袭素色长衣,淡紫藤萝纹连烟锦披风,面上也略有一丝倦色,却仍背脊挺直,自有一派教养风范。
“公子辛苦了,快请进来歇息。”清寒早已福下身去施了一礼,走上前来牵马,那年轻公子点点头,自马背上翻身而下,几步跨进了大门。
“赫在,你来了。”庭院中李特笑道,眼中有掩不住的歉意,“因事情紧急,不得已要你兼程赶来,实在过意不去。”
李赫在呵呵笑,眼光澄澈明亮:“没什么,小海出事,有能帮忙之处我自然义不容辞,怎敢言辛苦二字。说到辛苦,特哥比我更辛苦才对。”
“赫在,谢谢你。”李特心下欣慰,真心致谢。
李赫在脸红着摆摆手:“特哥跟我还用这般客气么?小海呢,我这就去看看他。”
“小海此刻正在房里,你跟我来。”李特带着赫在朝东海房里去了,金希澈却拉着韩庚跑去马厩,看方才李赫在骑来的马和“踏雪”正悠闲吃草,伸手在那马背上一摸,缩回手来,竟满掌鲜红如血。
“乖乖,汗血马啊,唐家真有钱……”
“赫在!”孰料东海见了李赫在,竟一改连日来的阴沉脸色,笑着扑到赫在怀中,挂上赫在的脖子就不撒手。李赫在虽笑着接住了他,却微有诧异神色,看了李特一眼,李特只转眼望向别处,并不说话。
“赫在怎么会来的?刚到么?看你满脸尘土,来,我给你擦擦。”东海仿佛兴奋至极,拉着李赫在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拉了他进门,绞了帕子给他擦脸,赫在拗不过,且确实连日赶路有些脏了,只得惴惴让东海擦了脸,转眼看李特,门边却没了人影。
“怎么,难受了么?”见李特一个人站在院中,金希澈凑上来,越过他的身子望了望东海房里的情形,便明了他此刻阴郁神色的由来。
李特闻言,扯出一抹笑纹,声音微弱:“我有什么好难受的?”
金希澈扁扁嘴,哼哼两声:“你别笑,比哭还难看,难受就难受,别死撑着。”
李特低下头,许久,轻轻地叹息一声,静静地回了房。金希澈又看看东海房里,眉头皱了皱,像是忍下了什么,找了韩庚出门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李赫在在东海房中直被纠缠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踏出房门便看见独自坐在花厅里的李特,身边一个精致小巧的紫砂茶壶正架在红泥小火炉上烹着茶,“咕嘟咕嘟”冒着袅袅白雾,李特就坐在白雾之中,背影纤细并且瘦弱。
李赫在犹豫片刻,抬脚走进花厅,轻声唤道:“特哥。”
李特目光发直,听到李赫在的唤声才回过神来,勉强地扯开了笑:“赫在。”
“烹的什么茶?好香!”李赫在到李特身边坐下,伸长脖子用力嗅了嗅,“闻着像是龙井呢。”
“赫在好灵的鼻子。”李特见壶中水已滚开,垫了帕子拎起来,将茶汤注入石桌上的两只茶盏内,雾气飘渺中清香四溢。
李赫在端过一盏,却用疑惑眼神打量李特神情,道:“可是我记得……特哥从不喝龙井的。”
李特瞧瞧盏中青绿的茶汤,语气幽微:“总是可以试着接受的,不是么?”
两人都沉默,静静喝茶。茶水滚烫,李赫在不得不时时吹拂,小口啜饮,无意中看一眼李特,不由吃了一惊,那茶盏中竟快见了底,他感觉不到烫的么?
见李特准备续杯,李赫在放下茶盏,伸手去拦,挡在李特那只盏的盏口,道:“龙井伤胃,特哥还是不宜多饮的好。”
李特恍惚中差点将壶中沸水倒在李赫在的手背上,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茶壶,嗔怪地瞪他一眼:“突然将手伸过来干什么,烫着你了可怎么好,小海定会怪责我的。”
是因为小海么?李赫在心下微叹,笑中带了些须自嘲:“只要能挡住特哥就好,就算烫了这只手也没什么。”
李特怔怔地盯着李赫在放在茶盏上的手,忽而长长地叹了口气,抬眼笑道:“烫了右手的话,小海可怎么办呢?可是还等着你妙手施救呢。”
看到李特的笑,李赫在才稍稍松了心情,也笑着答道:“我方才与小海把了脉。”
“如何?”
“依脉象看来,小海所中之毒并非只有牵机,另外还夹杂有其他毒性,所以以小海所中牵机的轻浅程度不会有如此强烈的症状,所以金丽旭的解药才不能完全根治小海的毒。只是另外那到底是什么毒,我一时半会也验不出来……”
“难怪那日金钟云有恃无恐,即便他知道我与你的关系……呵呵,好一个汝南金家!”李特冷笑,“只让金蚕吓吓他而已,如今看来,竟是便宜了金丽旭!”
李赫在倒抽一口冷气,惊道:“金蚕?特哥竟动用了金蚕么?金丽旭着实可恨,可是也用不着……”
李特紧紧握了茶盏,用力到指尖泛白,冷声道:“金家不服也好,想找我比试也罢,冲着我来就是了!任他是谁,胆敢将主意打到小海身上,我便容他不得!”
李特冷硬的话语掷地有声,惊呆了李赫在,也让他微微生出一股莫名的绝望,特哥竟是如此爱护着小海的么?那小海呢?
半晌,李特打破了沉默,向李赫在问道:“赫在可有法子让蛊虫也呈现出牵机毒的症状么?”
“蛊虫?牵机?”李赫在听得一头雾水。
“那日金钟云定下的条件便是以牵机为题,让我与他进行比试。赫在在用毒方面所知甚祥,是以我让清霜找你来,一方面是看能否救治小海,另一方面如果救治不成,还请你帮我赢得这次比试。”
李赫在了然点头:“原来如此。其实若只是牵机的话,异常简单,去药铺里抓几钱马钱子便是了。但是若要使蛊虫呈现出牵机症状,就有些难度……”
“赫在可有法子么?不论如何艰难,只要我能做到,赫在只管说就是了。”
李赫在挠挠头:“其实也不是很难啦,特哥府中可有刚刚出生,未经压制天性的蛊虫么?”
李特眼睛亮了亮,慢慢伸出手,摊开掌心:“赫在看这个可适用么?
阳光下李特的手掌莹白如玉,躺在他掌心的是一条胖胖的白色小虫,身体如竹节一般,生有十数对短足,摇头晃脑甚是可爱,小虫的头顶在阳光下竟有金光闪耀。
李赫在却蹦起来,似见了鬼一般,瞪着那小虫,话都说不清楚了:“金……金蚕……?”
李特温和笑笑,用另一只手去拉李赫在,软声道:“赫在不用害怕,这只小蚕才出生半月而已,还未见过母蚕,温顺着呢。”
李赫在瞪了那蚕半天,见它只舒服躺在李特掌心晒太阳,动也不愿多动,才讪讪坐下,不好意思道:“特哥突然拿它出来,可吓我一跳。”说着,突然反应过来,又瞪大了眼睛:“特哥不是要用这只蚕来试毒吧?”
李特点点头:“就是它了,适用么?”
李赫在大惊,嚷道:“金蚕出生不易,且调教时需用主人的心头血和精气喂养,特哥你竟然要用它……就没有别的蛊虫了么?”
李特轻轻抚上小蚕胖胖的身子,那只蚕状似亲昵地用头在李特手中蹭来蹭去,看着温顺的小蚕,李特眉眼温柔,说出的话却冷冽如冰:“如今府里的蛊虫都由小海在打理,只有金蚕是由我亲自喂养,使用也最趁手,且金蚕天生具有攻击性,此次比试关系小海性命,我必须一击得胜,所以赫在不必多劝。”
听他语意坚决,李赫在知道多说无益,只得道:“试毒之期至少三日,这三日之内特哥需每隔六个时辰喂食金蚕半钱马钱子,不可间断。连续三日后也许金蚕便能融合马钱子毒性,种在人体内可呈现牵机毒的症状,只是此法并无先例,我也不敢保证是否成功。”
李特收回手,站起身,笑道:“我也知道是难为赫在了,不过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便不会放过。”正欲走出花厅,忽又回转身,看着李赫在,正色道:“赫在,今日我们的谈话,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小海。
明白李特心思,李赫在郑重点下头:“我知道。”
当晚李特便吩咐清寒去药铺抓了三钱马钱子,拿了药回到房中紧闭了房门再也没有出来过,连膳食亦不用,让清寒清霜在门外着急得打转。
金希澈和韩庚知道此时不可去打扰李特,所以即使担心焦急也没有去敲他的门。只有东海,每日上午拉了赫在出门,直到晚间才回来,粘着赫在唧唧喳喳个不停,好似忘了还有一个哥哥,让金希澈脑门上青筋直跳,若非韩庚死死拦着,早上去给了东海一巴掌。
第三日早膳后东海照例拉了赫在出门,金希澈隔着窗户的目光几乎要在二人背上剜出几个洞来。李赫在向李特房间望了一眼,有些犹豫,却仍是跟着东海出去了,只在心里苦笑,东海每次好似拉着他出来玩,可一出府便撇了他在一边,自己一个人面无表情满大街漫无目的地乱转,回府之后却马上换上一张脸,前前后后跟进跟出,像是跟他很好似的。这两天被金希澈的眼光压的都快喘不过气了,却有苦无处诉。
这一转就转到了中午,看看日头,该是用午膳的时辰了,李赫在出声唤他,却不知东海在想什么,连唤几声才阴着脸看过来,李赫在指指天上:“该用午膳了,小海是想回去还是到酒楼去用?”
抬头看看正烈的太阳,被刺得眯缝了眼,东海想了想,道:“随便找家酒楼就是了。”
怕是回去了更担心吧,李赫在笑笑,拉了东海朝前走去:“前面就是‘浣香居’,去那里用午膳吧。”
东海的手微微挣了挣,见赫在笑的明朗,便由得他拉着进了“浣香居”点了酒菜慢慢吃着,食不甘味。
“浣香居”在京城里也算得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除了菜色酒品精致外,每日皆有妙龄女子的歌舞助兴,令得生意颇为兴隆。今日演唱的曲子是《越人歌》,白衣歌女立于一楼大厅正中,舒广袖,敛姿容,盈盈唱道: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嫌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越女对着王子倾吐心中思慕之情,我就在你面前你却不明了我的心意,这原是世上最为忧伤的事,蜿蜒流淌的河水将越女的忧伤曲曲折折蔓延进东海的耳中心中。
强忍了多日的泪就那么毫无预警的落了下来,一滴滴砸进面前的青瓷莲花碗中,溅起小小不绝的涟漪。
泪眼朦胧中一副带着清香的帕子递到面前,耳边响起赫在清朗的声音:“擦擦眼泪吧。”
接过帕子,在手中绞着,良久,东海哽咽着对赫在道:“对不起。”
“我明白。”李赫在的笑容里不带一丝埋怨,干净而爽朗,但下一刻说出的话却让东海惊的筷子掉在地上:“小海,弱水三千,我只愿取你一瓢。你若愿意,回去我便向特哥提亲。”
“李赫在,你疯了?”东海婆娑泪眼瞪着他,“你明知道……”
“我知道。”李赫在认真点头,“可是,你们是兄弟不是么?这些日子以来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心神恍惚,拿我做幌子刻意疏离特哥的么?”
李赫在话中的咄咄逼人让东海开不了口反驳,也,不能反驳。若不是因为这个,自己又何必伤神了这些天,也,伤害了哥哥。
泪水扑簌簌落个不停,东海再无心思用膳,起身便走。赫在跟着起来,却听见东海低低地叹了一声:“奈何弱水浮沉,阴晴不定,怎取一瓢?”
子时便是试毒期满之时,一干人满面焦色守在李特门前,但街上打更的梆子声敲过了房中仍无动静,金希澈耐不住便想闯进去,韩庚欲拦却没拦住,房门被金希澈一脚踹开,接着就响起惊呼。
冲进房中的人皆惊呆了神智,房中灯火幽微,李特俯在地上,素衣和地面上有大朵暗红血色,双目紧闭,已然陷入昏迷。榻上小小瓷盘中一只胖胖的小蚕正蠕动着身体四处探寻食物。
“哥……”东海冲了过去,抱起李特搂在怀中,唤声已带了哭腔:“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小海,哥……”
“现在知道哭了,早前干什么去了?”金希澈愤然道,仍是走过去要将李特从东海怀中挪出来:“你先将他放到床上去,再找大夫来看看。”奈何东海死命摇头,就是不肯松手。
李赫在轻叹,上前拍拍东海肩膀,轻声道:“地上凉,小海先把特哥扶到床上去,我来看看特哥是怎么回事。”
兴许东海听进了赫在的话,搭着他的手将李特小心翼翼地扶上了床躺着,却不肯离开,紧握着李特的手,瞪着李赫在给李特把脉。
“特哥到底如何?”见李赫在起身,韩庚问道。
“无妨,一是三天未进食,饥饿过度;还有就是……”看了看众人,终是下定决心说出真相:“为了救治小海,特哥用精气和心头血喂养金蚕试毒,伤了真元才导致吐血,只要好生修养便没有大碍。”
“为了我?金蚕?”东海瞪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看看榻上面色苍白的李特,唇咬了又咬,眼泪在眶中打转,将头埋在李特颈中,对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吧,我陪着哥。”
“也好。小海你好好照顾特哥,我让清寒去做些饭菜,待特哥醒了你让他用一些。”韩庚拉起希澈出去,赫在踌躇一下,也跟着走了。
“哥,对不起,都是小海不好,对不起……”低低地啜泣声在李特房里回荡至天明。
“赫在,要走了么?”东海站在门边,门外李赫在骑在汗血马背上,英姿飒爽。
“嗯,小海不用送了,回去吧。”虽有失落,李赫在看着东海的眼神仍温柔如水。
东海低下头,脚尖在地上蹭了半天,手指绞了又绞,忽地抬头对李赫在笑道:“回去蜀中路途遥远,要大半天才能有驿站呢,赫在喝杯茶再上路吧,我亲手冲的呢。”
看看东海递过来的茶盏,李赫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伤感,仍笑着道:“也好,还是小海想的周到。”接过喝了,借着仰头之迹将酸涩压回心底。
小海,我说过的话,是认真的。
赫在,对不起。我知道你从未对我说过假话,但是,我的弱水却不是你那一瓢……
知道么,黄泉彼岸忘川中的弱水,还有一个名称,叫做,孟婆汤。
从此,你便,忘了我吧,对你对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