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同人]异相水莲》秦落

4、Episode 3

　　第〇五章：安倍晴明

　　身着雪白狩衣的少年踏前两步，他旁侧的三人慌忙朝后退去，满脸惊恐表情恨不得马上从这里离开。那少年神情淡漠，定定地看着我们这边，有种类似于神祇的薄晖笼罩在眉宇间。
　　我轻哼一声，回过神来。叶王眯起眼，刹时间瞳内寒光涌起。
　　“在下安倍晴明。”那少年开口，冷冷淡淡的语气似极夜晚高远的月华。
　　我心下一震：安倍晴明！？真的是他？！真的回到了过去？
　　“听说就是你，打伤我三名阴阳寮的同僚，并且祸害附近的村民？”
　　“无知的人类，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你们想杀我，直接杀就好，找什么借口！”
　　“妖孽！你怎么敢这样对清明大人说话！”
　　白晓和安倍晴明同时扫站在入口处一副惧怕模样的人一眼，那人立即缄口。
　　叶王突然说：“难道妖怪都是令人厌恶的，人类都是令人喜欢的么？未免太过武断。”
　　众人适才注意到他，安倍晴明眼底光芒一现，刚想说什么身后那人再度发言：“看你这样子是人类吧？待在这里，难道和这些妖孽是一伙儿的？我先杀了你！”
　　叶王双手微合。我死死地盯住那人，锡杖在手，一道火红色的雷光瞬间朝那人冲去。雷光落在他身上，发出砰咚声响。那人甚至来不及哼出一声，整个人已成焦黑状态向后倾倒。
　　洞内瞬间鸦雀无声，另外两人不由得又倒退两步，安倍晴明凝视我，眉心微蹙。
　　我轻轻地笑：“谁敢伤害他，我杀了谁。”
　　叶王摇头，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翅膀：“悠，只是一句话而已，不需要这样。”
　　我低头，然后将眼光对上不远处的安倍晴明。
　　比起我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年轻了许多，甚至连气质也变化了许多。所以才会让我刚才有些不确定。但这次，我勾唇：我倒要看看，如果现在我杀了你，你今后还如何封印我？
　　“安倍晴明，我们的恩怨，就在这里了解好了。”
　　“恩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才对。”安倍晴明淡道，手中浮出串念珠。漆黑的珠子统共一千零八颗，在阴暗的环境下，放出幽幽圣光。
　　从刚才起就没怎么说话的白晓陡然道：“喂，我不是说过，不要管我的闲事么？”
　　回过头，我眯起眼：“我说话，从来不算话。”
　　白晓一怔，转瞬就怒道：“你是不是真和人类相处久了！？人类那套出尔反尔，不是我们妖怪最为不耻的么！你现在居然……居然！”
　　我低笑起来：“那又如何？总而言之，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他。”
　　说罢，径自瞪向安倍晴明：如今的我比起从前，力量可不止大了一倍。
　　羽翼在背后展开，锡杖握于手，却突然有人拽住了我。
　　“……叶王？”
　　叶王说：“他不是坏人。”
　　我咬牙：“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话音甫落，我就呆住：叶王，拥有灵视的能力。
　　“就算他不是坏人，我今天也要杀了他。”
　　“悠你怎么这么激动？他和你的记忆有关？”
　　我摇头：“他……”忽然不知道如何启口，知道未来的事？叶王会信吗？
　　叶王说：“我想和他谈谈。”
　　抿唇，我闭眼复睁开：算了，估计以我现在的力量他今后也无法封印我。未来，从某种方面来说，不过是个无趣的象征罢了。我索性退后两步，顺手拉住白晓，任由叶王朝前走去。
　　白晓盯着我，显然我已让这家伙讨厌得彻底：“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叶王想和那家伙说说话。”
　　“你……！”
　　我耸肩，坦然接受他的怒目而视：“你放心，谈完就好，对了，那边不是还有两个杂鱼吗？”
　　白晓怔了怔，这才发现那两个立在入口瑟瑟发抖的家伙。嘴角涌蹿上丝嗜血的笑纹，他桀桀怪笑：“说的也是，那么，就从那两个杂鱼开始收拾好了！”
　　我有些无奈地挑眉：还真是个天真的家伙。不过白晓，也确实百年如一日。
　　想毕，我松了手，走到穴边坐下，边开始整理纷乱的思绪。

　　从再度遇到白晓和安倍晴明可以发现，我的确回到了过去，但究其原因，仍旧不明了。我猜想这恐怕与我丢失的记忆的断片有所关联，但又完全无法想起。
　　我尝试着去回想，然而头脑里一片空白，有熟悉的景象，但每个景象，都看不到人影。
　　是什么，我到底遗忘了什么？
　　是什么……

　　依稀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绿色原野。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万物镶金。时有和风拂过，于是树叶沙沙，粉蝶乱舞，落英缤纷。忽见一小溪，溪水汩汩，似玉环相扣，空谷莺啼。
　　从背影看，那是年幼时期的我。
　　坐在小溪边，溪水映着面容，俱是一派兴奋夹杂着期待的神情。
　　似乎在等人？但，又是在等谁？
　　忽然，“我”回过头，嘴角带笑，背后小翼扇动：那是多久没有见过的动作与神色？
　　我有些茫然。
　　“我”迅速朝前跑去，嘴唇轻启，似乎低低地说了什么。
　　好像是人的名字？
　　但风声阵阵，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跑得更急，嘴上边说着：“怎么现在才来？等死了！”
　　那里像是站了个人，而这番话，都是对着那个人说的？
　　“今天带你去一个很有趣的地方，我刚刚才发现的！”
　　我看着自己左手伸出，似乎正拉着什么人，但映在眼里的，始终只有自己。
　　固执地拽着对方，仿佛这样，就可以永远也不分开。
　　我觉得心有些痛，好像是刚好的伤疤又被撕得血肉淋漓。
　　“你什么意思？说我像女孩子？拜托，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男……男天狗！”
　　微微一怔，我握紧双拳，眼睁睁看着年幼的自己拉着那不知名的人往上空飞去。
　　一直没入苍天的尽头。
　　心痛如刀绞，肠如锻炼，埋藏在胸中的火焰仿佛要喷涌而出，一个名字在耳边浮现，却无法吐出。
　　一时间耳边轰鸣，胸中岑寂。
　　…… ……
　　“悠，悠，悠？”
　　有人在摇晃我的肩膀，勉力回过神，入目就是叶王噙着担忧的黑眸。
　　“……怎么了？”
　　“在发呆？想起过去的事了？”他嘴角浮起丝淡笑。
　　我四下一顾：“完了？”
　　叶王点头，安倍晴明的身影早已不见：“我说明了情况，安倍大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我捂住脑袋：“叶王，你应该知道吧，我的记忆里……”
　　“嗯？”
　　“好像比以前恢复得多了一些，可是……”
　　“可是？”
　　“记忆里有一个人影，我看不清，但只要是想着，心，就很疼。”
　　叶王微怔，晶亮的黑瞳就像九天遥远的繁星。
　　深邃，冷峻，隐隐有一丝淡淡的悲哀与温柔。

　　※ ※ ※

　　第〇六章：我的迷惘

　　依稀是夜晚，雨打疏窗，零落满地花红。
　　昏暗的破庙，火堆已成灰烬，一抹黑色的影子，静静卧着。双翼合拢，怀中似还抱了什么东西。凑近了看，仍是少年时代的自己，漆黑的眼睫低垂，一副无害模样。
　　第一次这样观察曾经的我，从来没想过，竟会是这副样子。天真，纯洁，仿佛对万事万物都没有警惕心。就像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散发出自然而然的光泽。
　　另一方面，却又有些感慨。
　　突然，“我”动了动鼻子，紧接着，双目睁开。漆黑的瞳仁先将四周扫了圈，随后，便定格在他空荡荡的怀中。我想那里大概有个人，但，还是看不到。
　　和在洞穴里一样。
　　“我”启唇，好像说了句话，可我还是不知道他说什么。大约是叫着那个人的名字吧。这样想着，我继续观察少年时的自己的表情。
　　极生动的神情，眼尾眉梢带了几丝狡黠，衬着玉面，在破庙里好像会发光。
　　“差不多该回去了吧。”“我”说。
　　我怔了怔：听不见那个人的名字，也看不见那个人的样子，那个人……
　　到底是谁？
　　正思忖间，年少的自己已经抱起了那人，扇了扇背后的黒翼，从破庙奔出。
　　我一愣，慌忙振翮跟上。
　　前面的“我”手收紧，这种姿势刚好能让抱在怀里的人不掉下去且不会感觉不适应。
　　高空有风穿耳而过，凛凛狂风刺激着身上裸露的每一寸肌肤，甚至里面的细胞。
　　我听到前面的“我”又说：“开什么玩笑呐，悠，多像女孩子的名字？”
　　我浑身一震，心在胸腔里跳动，好像不属于自己似的，那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我的名字，是这个人给的？
　　“食鬼不好吗？我倒觉得这名字很不错。”
　　我又听见“我”说话，少年时代的声线带着青涩与羞赧，却不难发现里面的雀跃。
　　因为有了名字？
　　“喂，我可没拜托你替我想名字……什么？叫起来方便些？那……”
　　他忽然在半空刹住，我一个前行，立刻奔到了他面前。
　　此时雨已停歇，只余下空气里清新的泥土味还有满布着的落红诠释出方才下雨的真相。天空泛起些微灰白，深沉的夜幕逐渐从最东边被打破，接着，那色彩便蔓延开。
　　“我”似乎愣了很久，又似乎是因为在思考着什么。直到那炫目的火球已经从底部露出上升的苗头，我才看到金光镀上了对面自己的脸。那脸上的五官炫目得看不清，然而从内到外的欣喜欢乐却毫无保留地透露出来。丝毫不加掩饰般，像是山间奔涌的溪流。
　　我看到“我”启唇，缓缓，却坚定地说：“那好吧。”
　　“从今天开始，我就叫悠。”
　　登时愣住，下意识地去看他的怀里，仍然空无一人。而自己极温柔的目光，又确实是在凝视着谁。
　　谁？
　　是谁？
　　…… ……
　　猛烈的摇晃从肩膀传递到大脑，我下意识睁眼，和洞穴里没有太大差别的情况，只是这次发生在离洞穴甚至是那个小村落也有不少距离的密林中。
　　叶王盯着我，黑黝黝的眼珠深处潜藏着担忧：“悠，你做噩梦了？我听见你刚才一直颤着声音念‘谁’，到底梦到了什么？”
　　我抿唇，手按住额角：“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你……”他欲言又止。
　　“放心吧，我没事，只是又梦到过去了，不过，还是看不到那个人的脸。”
　　“那个人？你说的是下午你在梦里看不到脸的那个人？”
　　“是啊，只是感觉那个人应该对我很重要吧。”
　　叶王怔了怔。
　　我手抚上胸，喃喃：“因为，感觉到他的存在的时候，这里，很痛。”
　　“……”叶王不说话了。
　　一时寂静，只有高柳上的晚蝉，压抑不住地鸣叫。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我随着叶王从森林内走出，呼吸着周围的鸟语花香，越发有些排斥去往这里的权力中心，京。
　　或者说，直觉有什么，将会在那里永远改变。而那东西对我，又是极重要的。
　　“叶王，你急着去京做什么？”
　　“我说过，我的目标是成为阴阳师。”
　　我错愕：他的确说过，但……
　　“悠。”叶王猛地回过头，漆黑的眼睛注视着我，视线忽而飘远，我不知道他在看的是什么。只觉得那目光犀利而深邃，明明就在我的面前，却又觉远在天边。
　　我展开双翼，七年来，什么都不变，只是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越来越像个女人。
　　越来越，患得患失。
　　自然而然地患得患失，自然而然地多愁善感，自然而然地……
　　为什么？
　　叶王。
　　“叶王，我……”
　　“悠，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回去吧。”他轻轻地一笑，那笑三分冷淡三分决绝四分悲伤。长发在背后乱飞，铺天盖地地黑网般，要将他整个罩进去。
　　然而我却似终于看清了什么，动了动唇，又动了动唇，还是开不了口。
　　叶王低叹一声：“放心吧，之前我已和麻仓本家联络好了，到京之后就会有人前来迎接。”
　　我身体骤震：有什么不对，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发生过！
　　叶王继续说：“而且安倍大人也在这里，我想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对。”
　　“……”
　　闭眼复睁开，跨前一步，我拽住他的手：“这次，我不会先放手。”
　　叶王眼底光芒顿过，刹时整张脸都明亮起来。恰似小雪初融，万物复苏的瞬间。
　　蓦然，他似想起了什么：“悠，你说，这次？”
　　我睁大眼：“嗯？”
　　叶王垂睫，若有所思。半天，方再度开口：“悠，我们走吧。”
　　我用力地点头，天边日光洒下，金沙遍布。
　　触目是一片金黄，而京，已在不远。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更新时间：2009年9月20日，13点15分。
第六章更新时间：2009年9月21日，22点33分。
真的很娘啊……纠结，我果然不擅长这性格的，越写越像女人，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