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好。》Wynne

3、第 3 章

　　茶稔从衣柜里找出一条淡蓝色的丝缎连衣裙。

　　穿上，站在镜子前，亭亭玉立。

　　唔，不错，只是这一头干干净净的齐耳短发，稍显稚气。

　　茶稔呲了呲牙，提了提自己的书包，算了。

　　她将前几天在商店买来复古爵士·黑胶老唱片塞入一个白色的手提袋里。

　　走出房间，家里没有人，妈妈和姐姐都在上班，留音在银行工作，想到她一身正装，露出8颗牙的微笑，茶稔就觉得人真是深具迷惑的动物。

　　在玄关的挂钩处取下一把素色的伞，出门。

　　外面风吹树摇，天色灰暗，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茶稔坐上徐徐开来的公交车，在窗口处坐下，车窗微开，冷风灌入。

　　依旧20分钟左右，到了“博匀图书馆。”

　　二楼，咖啡吧，里面放着惬意的轻音乐。

　　他到了么？

　　茶稔在门口敛了敛呼吸，进去。

　　四处探寻，目光停顿。

　　角落里的雅座，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杯茶。

　　“先生在等人？”茶稔走近轻轻问道。

　　名乙停下喝茶的动作，抬起眼眸。

　　“是。”他仿佛认定了眼前这个小毛孩不是他等的人，女人。

　　茶稔轻轻一笑，微微挑动细细的眉毛：“情人？”

　　名乙顿了下，看向这个古怪的小女孩。

　　忽然茶稔爽朗一笑，“开个玩笑。”

　　名乙并不领会对面的人的冷幽默，他沉默低头，继续看杂志。

　　没趣。

　　茶稔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她托着下巴望着他。

　　“不好意思，这位子有人了。“名乙语气没有明显的烦躁，但有些冷冽。

　　有趣。

　　“嗯。她来了。”

　　“嗯？”

　　“不能是我么？”茶稔黑亮的眸子在暗色调的壁灯下摇曳着。

　　名乙明显不相信。

　　“美式咖啡，不请我喝一杯么？”

　　暗号一出，名乙勉强相信了。

　　可是，女人？

　　“你几岁了？”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18。”

　　“我成年了。”声音稚嫩而清脆。

　　对面的男人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你看起来很小。像小学生。”

　　您眼睛真尖，嘴真毒。

　　“我看起来小而已，也许我该涂个红唇，穿上性感的露肩长裙，加一双尖头高跟鞋。”

　　名乙无奈摇头。

　　“上次为什么送我美式咖啡？”

　　“没有为什么。因为想。”

　　“想找我补课？”面对这个学生模样的人，名乙忽然想起自己的教师身份。

　　“我不接受给学生课外辅导。而且你不是我的学生。”

　　茶稔哼笑一声，老师，暑假后，你就能在讲台上看到我了。

　　“别的学生想找你补课会请你喝咖啡吗？”

　　“……目前没有。”

　　“所以我也不是。”

　　“想知道为什么在下雨天约你么？”

　　“口渴了，先来一杯咖啡继续和你说。”

　　名乙半眯眼睛，睥睨着眼前人小鬼大的家伙。

　　他一招手，“两杯美式咖啡，谢谢。”

　　“其实我在做一个实验，我在这里送了很多杯美式咖啡给不同的人。”

　　“嗯？”名乙饶有兴趣。

　　“但是你知道吗？”茶稔凑近了，表情蛊惑。

　　“只有你喝了，而且你还回赠我一杯，你是个奇人。”

　　名乙嘴角一扯，他笑了。

　　“而下雨天是——，”

　　茶稔坐直身子，看着他，

　　服务生端着餐盘，递上，“两位的咖啡请慢用。”

　　慢慢酌一口咖啡，茶稔说：“因为我喜欢下雨天。”

　　她有意无意添了句：“如果不是和你有约，我喜欢在“竹一桥”上看着雨滴从天上落到河里。”

　　名乙静静地看着她沉醉的表情，不说话。

　　“你呢？”茶稔的脸从咖啡杯里露出半截。

　　“你喜欢下雨天么？“

　　“我，很喜欢。”

　　我当然知道，茶稔嗤笑一声。

　　“所以你做实验的目的是？“

　　“找你。”

　　名乙喉结微动，咖啡润下，“嗯？”

　　“你相信命运么？”

　　“不。”

　　“我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却坐在一起喝咖啡，聊天，不是命运安排么？”

　　名乙淡笑不语。

　　“但这不算命运。”茶稔朝窗外的雨看一眼，

　　“命运是，我们不用知道对方名字，下次你还会出来和我见面。”

　　“为什么？”名乙终于开口。

　　“因为命运。”

　　名乙微蹙眉，这古怪的人，古怪的逻辑。

　　“咖啡很好喝，走之前，送你一个礼物。”茶稔起身，她掏出白色手提袋里的老唱片，放在桌上。

　　她冲他眨了眨眼，“下次见。”

　　名乙转头，看见她纤瘦矮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低头，视线落到桌上的唱片上，他一眼认出了是Duke Ellington的《Ellington At Newport 1956》。

　　又。

　　又是他喜欢的。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好像知道他一切的喜好。

　　或者，和他有相同的喜好。

　　无解。

　　打开包装，里面夹着一张白色的纸条：

　　“下个雨天，再见。”

　　字挺清秀。

　　内容……

　　没有时间，没有地点，没有名字。

　　再见？——命运？

　　名乙忽然觉得自己被她逗了。

　　他抬起杯子，喝一口，咖啡凉了，苦涩味加倍。

　　很奇妙。

　　这是刚刚的一切带给他的感受。

　　茶稔走得飞快，脚步轻盈。

　　脑海思绪翻飞。

　　命运就是，此时此刻，我比留音更了解你。

　　所以胜算更大。

　　爱情配上复仇，像身体蒙上阴影，变得晦涩而诡秘。

　　名乙没有马上离开，他的右腿缓缓搁到左腿上，左手食指与拇指的指腹不断摩挲。

　　他觉得她留下了什么。

　　留给他去找。

　　对话的片段零零落落在脑海中搜索，重组，排列。

　　“竹一桥。”

　　名乙终于回忆起，她给的线索。

　　他再一次觉得自己被这个毛小孩逗了。

　　他入了她设的泥沼，愈陷愈深。

　　下雨天还没到。

　　但他知道自己会去赴约。

　　为什么？

　　也许是好奇。

　　也许，

　　是另一个说法，

　　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