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好。》Wynne

2、第 2 章

　　暑假，真好。

　　茶稔坐在书桌前，她在想，他是否接受到了她的邀请。

　　如果是，她可以想象他听到时的表情，微微一怔，他表情变化不多，如果脸上透露出来，那就是真的惊讶了。

　　想着，茶稔笑了，美式咖啡，下雨天，记忆一帧帧重现。

　　那天是周末，她回教室拿遗漏的书，发现他竟然在教室里，一个人。

　　他是她的数学老师，她喜欢他两年。

　　当时，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暗纹衬衫，手中一杯热气袅袅的美式咖啡，坐在桌子上，长腿挂下，静静地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录音机里放着复古而爵士风的Eric Clapton的《wonderful tonight》。

　　茶稔轻轻走进教室，她不敢打扰他。

　　但名乙听力敏感，他转头。

　　茶稔立在原地，“老师。”

　　“嗯。来拿书？”

　　“是。”茶稔真痛恨自己不会好好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明明可以说更多。

　　空气很静，只有雨珠拍打屋檐继而落地的“噼啪”声响。

　　“老师，这首曲子很好听。”茶稔声音很小，青涩的言语像窗外碧绿的芭蕉。

　　“是，你姐姐也喜欢。”名乙依旧望着窗外，声音低沉。

　　听到他提姐姐，茶稔心口有些紧，是，他们才是一对，此刻，她对他的暗恋显得如此羞耻。

　　可是，姐姐真的喜欢么？

　　一次，她手里捧着一张老式唱片，茶稔听到她抱怨，为什么别人的男朋友都送鲜花和首饰，她的男朋友却送这些过时的东西。

　　想到这，茶稔心中苦笑一声。

　　“老师，那我走了。”

　　“好的，路上小心。”

　　“谢谢老师。”

　　茶稔走出教室时，回头，看到他依旧望着窗外，他很喜欢雨天，她想。

　　手中的笔尖落地，在白纸上划出一道细细的斜线。

　　回忆褪去。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个曾让她内疚顾虑的姐姐，成了她复仇的对象。

　　俗话说，血浓于水，它斩不断，但当它貌合神离后，渗出的寒冷愈加，从此的残酷愈加。

　　茶稔记的十分清晰，姐姐如何在19楼的天台，将她推下。

　　那天。

　　留音在天台找到了茶稔。

　　她一层层地道德拷问。

　　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喜欢我的男人？

　　我是你的姐姐。

　　他是你的老师。

　　茶稔痛苦地哭着，她抱着头，她不知道。

　　“姐姐，对不起，如果、我死了的话，一切就简单了。”

　　“茶稔，不要。”听到这句话，留音的样子仿佛很害怕。

　　“告诉妈妈，对不起，我先去见爸爸了。”茶稔目光恍惚，她已经三天未眠了。

　　她轻微地晃着，慢慢走到天台边。

　　往下看一眼，垂直的高度一泻而下，让她眩晕。

　　闭上眼，茶稔，一切就结束了，痛苦也会烟消云散。

　　茶稔向前迈出一步，再踩一步就是云了，去吧，茶稔。

　　忽然背上有一只手，猛地推了她一下。

　　茶稔来不及回头，她只在身体倾斜下坠时，听到阴冷的一句：

　　“你说的对，这样一切，就简单了。”

　　留音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即使她本就欲死。

　　但她的一推，她的迫不及待，把它变成事实，意义则全然不同。

　　留音不敢往下看，她一定必死无疑了，脑浆飞溅，身首异地，这楼很高，她知道。

　　她心狠，却不能冷静，刚刚下意识伸出的右手，现在颤抖不停。

　　她在怕，她从小没有失去过什么，仿佛理所应当，什么都该是她的。

　　她看不穿，猜不透名乙，不知道会不会失去，才最让人担忧。

　　“茶稔你不该，你不该爱上名乙，他是我的，你们永远都不可能。”

　　永远不可能。

　　声带在摩擦，牙根在战栗。

　　茶稔现在回想起这一幕，心中竟变得异常平静，仿佛那只是一出舞台的剧目，与她无关。

　　茶稔还能细细品味这剧中的人物弱点。

　　真狠啊，你要是不推，也许现在正心安理得地幸福着，也许你们还会结婚，生子。

　　你若只是在茶稔跳下楼后，在内心轻轻舒出一口气，哪怕笑一声。

　　都没人发现。

　　无知的茶稔也会以为你是真的伤心着。

　　可惜你太急了。

　　“蠢。”

　　茶稔在纸上写下这个字。

　　“爱情。”

　　她在旁边写上。

　　聊赖之际，数了数笔画。

　　惊人的一致。

　　真是讽刺。

　　看到“爱情”二字，茶稔不由自主地想到名乙。

　　他听到自己的死讯时，作何感想。

　　前一夜他还给了她一个拥抱。

　　想着，窗外刮起了风，茶稔探头出去，天色暗了下来，几朵乌云簇拥压过来，朦胧的苍穹顿时像一个倒挂的灰斗篷。

　　真巧。

　　要下雨了。

　　可以去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