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遗鸣》沉舟策

6、姑姑

　　老板电话打不通，钟遗鸣在卷帘门外贴了个请假条，又跟老大爷打了个招呼，就去姑姑家打听消息，到那片小区，钟遗鸣也弄忘她家在哪儿了，一路打听，人人眼里满是好奇，还有不懂事的熊孩子一边跑一边喊：“神经病家来人了~~”

　　钟遗鸣快走两步，到了人说的那栋楼，见门口坐着个老太太，满头银丝，就上前问：“奶奶，钟器家是在这儿吧？”那奶奶看着挺慈祥，反问道：“你是他家谁啊？”

　　钟遗鸣看她眼带笑意却有一种不属于老年人的精明，警惕的把话含了两秒，才出口：“我是她亲戚，来看看她。”

　　那奶奶笑眯了眼，一派迷糊的样子指了指自己背后的楼说：“对对，就是这儿，三楼右边那家就是了，你是她家侄子吧，我听她说过，哎呀，还真是个好小伙子。”

　　钟遗鸣笑笑就进去了，一进去楼门，光线一下子暗了，他出着汗还起着鸡皮疙瘩，楼里安安静静的，到了三楼还看到角落里摆着个香炉，有三根香正慢慢烧着，钟遗鸣伸手敲敲门，里面没有声音，而一路跟过来的黑鸟此时却被挡在了楼梯窗外。

　　钟遗鸣觉得事情不对，正要转身走，那背后的门却突然开了，钟遗鸣机警的回头，却见一个女人消无声息出现在他背后，正要伸手拉他，他侧身跳下台阶，抿着嘴正思考要不要立刻离开，那女人却拉起表情调笑：“哎，看把你吓的，连姑姑都认不出来了吗？”

　　钟遗鸣想刚刚那群熊孩子说的“神经病”，也有点迟疑要不要进去，姑姑却亲热的下了台阶来拉钟遗鸣，手劲儿大的出奇，钟遗鸣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关门的时候假装掉了东西，蹲下拿一小石块挡在门和门框之间没关死。

　　而姑姑则进了家门就开始热情的倒水拿瓜子，还说：“你来之前怎么也不打电话问我一声，哎哟，你是不是没我的手机号啊？”

　　姑姑一拍腿就进了里屋，说要给他写一个电话号，钟遗鸣虽然想说自己还没手机，但是趁她不在，正好可以看看里屋，屋子三室两厅，中间用推拉门隔开，钟遗鸣推一推，打不开，从缝隙里往里看，却猛地被里面一个人影扑上来，吓的一个踉跄。

　　那黑影扑在门那边，磨砂玻璃映出一个人的形状，比划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猛地往后退不见了，钟遗鸣回头一看果然是姑姑笑着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张纸，一边走一边要递给他：“这是姑姑电话，有事就打电话。”

　　钟遗鸣往后退两步，看着那明显冒着油光的纸说：“不了，我都没手机，反正现在知道你住这儿了，有事儿我就直接来了，挺方便的。”

　　姑姑又往前递纸，那纸上的油味一下子冲到钟遗鸣鼻子里，他忍不住干呕一声，连忙后退，感觉应付不了想脱身就说：“算了算了，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回头再来看你吧姑姑。”

　　那边姑姑又说侄子好久不来一回，连口水都没喝上，连口菜都没吃，就让他走了，传出去让人觉得她刻薄。

　　而钟遗鸣却在这个特殊的角度里，看到了姑姑背后没关严实的房门里，供着一尊奇怪的像，本来应该是宝相庄严，这尊却是入眼就让人觉得不舒服，更别说像前面还摆着滴着血的肉来供奉，上面似乎还有一个稻草娃娃。

　　钟遗鸣坚持要走，连看都不看后面的女人，冲出门去就喊了一声：“我走了，下次再说吧！”

　　刚刚出了门，他正要舒一口气，却看到黑鸟从窗玻璃缝隙里钻进来，原来安静飘在空中的香炉的烟一下子扭曲起来，快速的缠上黑鸟的身体，却被黑鸟打散，香炉也被撞下台阶，叮叮咣咣往下滚去。

　　电光火石之间，钟遗鸣都还没明白过来事儿，就听到后面姑姑尖利的叫声，黑鸟继而擦着他的肩膀冲向后面，姑姑的尖利女声未消竟然转变成了低沉的哀嚎，最后消失不见。

　　钟遗鸣这时才来得及转身，见到姑姑满头银丝倒在地上，竟然是临进门时的那个奶奶，她张着嘴，嘴里还有低低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抠出来一般难听，见到钟遗鸣惊的往后退了两步，一双阴损的眼睛就死死的盯着他，侧身转为伏在地上，竟是要双手用力爬向他。

　　爬了两步，看钟遗鸣吓傻一般呆在原地，竟然是像只老乌鸦一般“啊啊”笑起来，里屋里在黑鸟又撞倒什么之后，她惊恐的张大眼睛，嘴张着，呼出了一口气，就摊在地上不动了。

　　钟遗鸣随着地上女人吐出最后一口气，也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发现刚刚太紧张，他竟然忘记了呼吸，心跳也快的不正常，他先是跑到楼下，看到门前空空一个小板凳，上面那个白头发老太太已经不见了，才又跑了上来，确认那老太太已经死在了楼上。

　　他被这事儿弄的头晕晕的，理不清头绪，什么楼下老太太，怎么变成姑姑了，不对，是姑姑怎么变成楼下老太太了，怎么还死了，我干了什么？

　　正当钟遗鸣蹭着墙滑落到地上时，里面隔开的推拉门上又显出一个黑影，黑鸟从放邪像的屋子飞出来，身子大了一圈，又飞到推拉门前，不知怎么着，门就开了，然后一个东西就扑了出来摔在地上，钟遗鸣才刚刚缓过来又被吓了一跳，等两秒，那东西却不站起来，只在地上蠕动。

　　钟遗鸣看那人身材高大，和记忆中的姑父似有重叠，站起来往前探探身，正好那人抬起头来，张着嘴乌拉乌拉，眼里满是热泪，钟遗鸣赶快进去屋里，想扶他起来还没近身就一阵恶臭，黑鸟却飞过来，扑在他脸上，把他的脸挡住一半，钟遗鸣一边退后一边躲黑鸟，被那老太尸体绊倒，他自己就吓一跳赶快爬出门了。

　　钟遗鸣出了门，那黑鸟就扒在门框上看他，一有进去的意思，它就作势要扑，钟遗鸣担心人的安危，就跑下楼去找人报警了。

　　这事儿后来怎么处理的，全部让妈妈办的，后来录了下口供，也有人证明他的行踪，就没有再找他的事儿，最后只说是凶杀案，但是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也没人说，钟遗鸣等钟母回来就问姑姑姑父的情况，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钟母抬了下眼皮，似乎有些怒意，但转眼却有些控制不住的笑，随即她说：“都死了”。

　　钟遗鸣一愣，姑姑难道真是那个奶奶样的人物吗，或者是那个奶奶杀了姑姑姑父，又来假扮，可这两种推测里的诡异之处，难道警察没注意到吗，那么那个当时还活着的“姑父”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假的就怪不得黑鸟要拦着自己与他接触了，那它为什么又把“他”放出来呢。

　　钟遗鸣看向睡在夹缝里的黑鸟，心想无论我们这些人类怎么堂而皇之的写在了著者栏，都只是被邀请来旁观的，来旁观人有多荒谬吧，如果不是意外和这本书挂上勾，自己也许也是被旁观的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