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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心思、办法 ...

  •   西门庆真的离不了潘金莲么?
      荣华一直觉得西门庆肯为潘金莲杀人,可算是大爱。但如今听李娇娇这样一问,她细想了想,却又觉得倒也未必了。
      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西门庆这是刚偷到潘金莲,正新鲜呢。可正新鲜也没见他多为潘金莲做些什么,每日幽会,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就算有几分喜欢,能顶什么用?这样看来,若是武大不捉奸,等到武二从东京回来,西门庆和潘金莲这小蜜月怕也就过到头儿了吧。在武松眼皮子底下偷他嫂子,西门庆绝没这个胆子。
      至于杀人这事,西门庆应该是为人为己各半吧。因为怕武松所以杀武大,却没想到武松回来会杀人。这个是智商问题,与痴情无关。
      这样算来,郓哥这孩子,才真是作者安排进来催命的猪队友呢。如果他不来告密,或者干脆等武松回来再告密,这故事就没有了。只要有武松撑腰,武大不说会稳占上风,至少不可能不明不白地就丢掉性命啊。
      大约是半天听不到荣华回应,李娇娇有点儿误会了。只听她冷冷道:“那个潘氏,老爷既已上了手,尝过了鲜,就该放下了。那女人,老爷终究娶不到,便是只想占得长久一些,也是不能的。若只说武大,确实没什么,阳谷县人人皆知他留不住潘氏,最后能拿潘氏换几个钱花便是他的大运道,白丢个人也是寻常,只有他自己还妄想着能安生过日子呢。可武大既有了武都头这么个兄弟,就大大不同了。武大虽不值什么,打虎的武都头可还要脸呢。”
      荣华怔了怔:这话说得很明白啊。跟王婆和潘金莲打了两天交道,她对这个时代女人的智商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西门庆家里居然藏了这么个明白人。可家里既然有明白人,西门庆又怎么会在潘金莲身上越陷越深、最终连脑袋都混丢了呢?
      “有这些话,你怎么不早对老爷说?”
      “老爷这还怨上我了?”李娇娇冷哼一声。“奴一个妇道人家也知武都头招惹不得,老爷难道不知么?也不知那潘氏是怎么个人间少有世上难寻的绝色美人儿,一眼就夺了老爷的魂儿去,竟家也不顾了、店也不顾了,还让那出了名的‘马泊六’沾上身。以后若是把麻烦招到自家来,老爷可别后悔。”
      荣华听得发懵:马泊六……是个啥?
      “老爷少时艰难过,想是也经过不少不便与人言的事。加之这三五年有了钱,又在衙门里搭上些门路,帮办过差事、周旋过官司,必当自己就是个有见识的了。却不知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中,原也有那沾不得惹不得的人物。”李娇娇幽幽叹口气:“头一等,便是王婆这样的人。老爷贪看别人家墙里花生得好,不过是爱美之心,本也不是非要采上一采的。既是别人家的,难免求而不得,再爱再痛,过了那一阵子,也就放下了。过二年再回头看,怕也只会叹一声,不过如此。可这时偏有个人,看破你的心意、吊着你的痴心、再帮着你架好桥搭好梯、必让你如了意。人心便是如此,越是如意就越是贪婪,既是得了手,本来能放下的也难放了。又不免自得手段高妙,更当这帮忙的是个大有本事的好人,千谢万信的。却不知那失花的见你得了花,焉有不恨你的道理?他失了花,自是吃了亏。你虽得了花却遭了恨,亦是有损。唯有那帮忙的,搞得两家不宁,却借他家的花得了你家的谢,又借你家的势挡了他家的怨,这才真正是两面光净、占尽便宜呢。更有一件要紧事,她一个老婆子,哪家内宅都进得、哪家妇人都见得,老爷只看到旁人家里有花,不记得自家里也有花了么?”
      荣华大概明白“马泊六”是什么意思了。她才不关心西门庆家的花会不会被别的男人采,反正正主已经不知归去何方,她这个代班的在可预见的未来都不太可能对女人有那方面的兴趣。听李娇娇说了这许多,荣华倒是对她起了兴趣。想来,既然这个时代也有智商正常的女人,那么,这个时代的女人的事自然还是这个时代的女人会比较了解吧。荣华遂将砒霜之事隐去,将这两日里那些不要命的话尽数讲给李娇娇听了。
      “王婆竟敢昧下老爷的银子,想必是看出老爷怕了。”李娇娇听完后,轻声叹道。“老爷怕了,她的胆子就壮了。胆子一壮,心思就更没边儿了。”
      荣华刚要说“她们要杀武大我怎么可能不怕”,又想起杀人的事不方便提。便只好含糊问道:“我怕她一个老婆子作甚?”
      “老爷自然不怕这帮忙的,老爷怕的是那丢了花又受了伤偏偏还有个好弟弟的。”
      这话倒没错。可是——“不该怕吗?王婆她也怕啊。”这才是荣华想不通的地方。明明大家都是串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为什么只有她一心息事宁人,而那两位——潘金莲是老想着一条道走到黑,而王婆呢,有时候荣华觉得她简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李娇娇却道:“王婆不怕。”
      荣华不能理解:“她出的主意她牵的线,没她这事儿成不了。潘氏在她的茶坊里跟情人私会,武大在她的茶坊里被潘氏的奸夫打伤。这点子事儿,阳谷县里是个人就知道。武松回来能饶了她?”
      李娇娇却笑了:“武都头能怎么不饶她?三拳打死一个老婆子?”
      “那倒不至于……”荣华一噎:这个画面的确挺难想象的。
      “武都头要是已然娶下了一位泼辣的娘子,倒是尽可以去那王婆的茶坊里闹上一闹,撕撕那位王干娘的脸。可既然他还没成亲,便连这一点点也做不得了。武都头要是打人,只会来打老爷。一是替他兄长出口恶气,二是为断了老爷对那潘氏的心思,三是如今他哥哥已然成了这阳谷县里的闲话作料,武二这都头若还想做下去,总要往回找一找脸面,在人前给老爷个好看便是正理。至于武大么,他要出气,只会冲着潘氏。奴看那潘氏是个厉害的,便是闹一场,最后是谁压服了谁,也还不好说呢。”
      荣华黑线:合着就我最倒霉。
      “王婆这等人,最是肯占便宜不肯吃亏的。她做惯这等营生,经得多了,必要看得比旁人更明白些。”李娇娇想了想,继续道:“潘氏再不安份,也只是个年轻妇人,没经过多少事。老爷虽经过些事,到底是个男人。看似是她成全了你二人的好事,其实你二人既已勾搭成奸,便是落了把柄在她手里。说话行事间,只有她拿捏你们、再没有你们拿捏她的。这里面好处实多,也难以一一尽数。可这到底是阴私事,不好拿出去显摆。老爷与那潘氏若能咬咬牙干净地断了,那王婆也只能认了。有道是,篱笆扎得紧,野狗便难进。但凡有一方心思活泛着放不下,她就能从中生出无数事故来。真真是后患无穷。”
      荣华黑线黑线黑线:现下可不就应了这个“但凡”么。她是一心想断、潘金莲是坚决不断、王婆是高喊着“不断好”、“不断妙”、“不断呱呱叫”鼓动潘金莲来逼迫她。幸亏她不是那真·西门庆,才能心无旁骛地一路死抗。要是真·西门庆那没节操的,估计早就投降了。
      “相对而言,武大这边,反而好办。”听她一直不开口,李娇娇便又续道:“老爷既然想送银子过去,就是有心示好了。只是托到了王婆那里,大是不该,更不该让她转交潘氏。既要示好武大,就不能再和那两个女人有牵扯。老爷要是真心愿意服这个软,就当寻个厚道可靠、有些辈份的老成人来做这和事佬儿。只说因一言不和打伤了武大,心中实是愧疚,寻医问药、赔钱赔礼都是应当,现下只求别坏了乡里乡亲间的和气。通奸捉奸之类的话,千万不能提。反正大家心知肚明,摆到明面上,反而没得谈了。先把武大的伤养好、哄得他心气平顺,待到武都头回来,知道老爷已然认了怂,他也就不好再拿老爷来练拳脚。杀人不过头点地么,何况这种事情,他自家也不是没责任。真豁开来闹,谁脸上也不好看。”
      荣华琢磨了一下,只觉得眼前大亮:此计甚是可行啊!忙再问道:“那王婆和潘氏怎么办?”
      “王婆这里,虽不好办,却也不是没办法。”李娇娇思忖着,答道:“王婆折腾出这些事来,无非是为了银子。若真能彻底了却这桩事,多给她些本也无妨,就当是周济老婆子了。只是这等人向无分寸,唯怕勾起她的贪性儿来,老爷白出了钱,非但平不了事,反倒生事。实在不成,也只能这样。先许给她,给几个定钱,大头儿放在后面。必要等着这桩事风平浪静了,这银子才能落到她手上。只换她这一阵子偃旗息鼓、莫要生事就好。她若真的不识时分,非要在这当口搅事……”
      李娇娇顿在这里,荣华提起神来等着她的下文。照荣华这两天所见,王婆那老家伙,生命不息作死之心不止,她要不趁乱搅事那才是活见鬼了。
      片刻后,李娇娇才续道:“老爷应是不知,王婆丧夫多年,无子,这辈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得远,就不提了。小女儿就在邻县,嫁给了个开杂货铺子人家的独子,虽算不得富贵,但绝无冻饿之危,又有公婆厚道、夫婿老实、孩子伶俐,日子过得很是平顺,少有波折。”
      虽还不知是怎么个操作程序,但李娇娇的意思,荣华秒懂。少有波折就给他们添点儿波折呗。王婆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西门庆同样不是啊,而且祸害的级别还更高呢。你要是企图在错误时间错误地点呲牙,咱们就先把牙亮出来,比比谁的更利谁的更长。不咬死你!
      荣华长长吁口气:“那就只剩下潘氏了。”
      “这潘氏看似最柔弱,却是最难办的。”李娇娇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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