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土豪，分田地》云沈

6、6

　　打土豪，分田地（6）

　　然而钱少棠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不用再等三年，他们很快就再见面了。

　　不过这一次，当钱少棠在醉香楼的某个房间里出来透透气，而某人揣着盘子一头撞进他怀里，同时把盘子往他手臂上狠狠打了一下时，钱少棠觉得上次说的那句“我相信你”，此时此刻在他的脸上也狠狠地打了一下。可惜当时还没发明“打脸”这个词汇，不然就能好好形容钱少棠此时此刻的表情了。

　　“对不起对不起...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诶？少棠？”二狗子连鞠了两个躬才敢抬头，结果却看到了一脸怒色的钱少棠。

　　“你怎么会在这？！”

　　“我...我...说来话长，这...”

　　“王二狗！你死哪去了！还不快点给我滚过来！”正在苦恼该怎么办时，一声犹如河东狮吼的女高音划破天际，二狗子不由得缩了缩肩膀，硬着脖子大声应道：“诶！就来就来！”他转身抱歉地看着钱少棠：“少棠，说来话长，我这儿还有活呢，等下次有空再给你解释。”

　　“你...”看着连续两次“噔噔噔”跑开的身影，钱少棠只觉得心中一阵郁卒，他随手拽过另一个小厮，往他手里塞了一点碎银，打听道：“诶，跟你打听个事，刚才那个二狗子，你知道他怎么会在这儿吗？”

　　“知道知道...”见到银子，小厮的脸顿时笑开了花，将二狗子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卖给了钱少棠：“二狗子他啊...”

　　夜深了，然而此时，钱家的大堂里依旧灯火通明。

　　大堂里，管家闭着眼垂头杵在一旁，而钱老爷，也就是钱少棠，正一脸纠结地走来走去。突然，他走到门槛前，迷眼看着月不明星正稀的天空，沉痛地说：“管家，我可能要给老钱家绝后了。”

　　似是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不吐不快，钱少棠对着空荡荡的庭院开始了他的演讲：“啧，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说爹年前去后，为了揽下他的那堆破事，花街哪个姑娘我没抱过，路上那么多姑娘哪个不是排着队对我暗送秋波，这其中美的丑的肥的瘦的富的穷的，我怎么就都没看上一个。直到那天，我再次遇到二狗子，不过是第二次见面，我就突然想着，这世上，能让我这么挂牵的，除了二狗子，说不定还真找不到第二个了。再说刚才，乍撞见二狗子出现在醉香楼那种地方，我真能被活生生气死。”

　　叹了口气，钱少棠走回主座上坐下：“我算是明白了，我这辈子，就认二狗子一人了。所以说，我要给老钱家绝后了。管家，你反对也没用，我断袖之意已绝！”

　　而回应他的，只有满地落叶被风吹过，飒飒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夜鸟叫，好不凄凉。

　　“嗯？”钱少棠猛地转头，看见管家仍然垂着头闭着眼，从这均匀的呼吸声看出，明显是睡过去了。

　　“管家！”钱少棠一声怒吼，眼看管家头一点一个踉跄，这才迷迷茫茫地醒过来：“嗯？老爷，你说？”

　　钱少棠此刻演讲的热情全散，他瘫回主座上，无力地说道：“我说，我喜欢上二狗子了。”

　　原来这么多的思绪这么多的烦忧，最后，竟都可以用“喜欢”二字来概括。

　　“啊？这二狗子是谁？”

　　“这...算了算了，你只要知道，二狗子是个男的就够了。”

　　“哦，老爷，你是说，你喜欢上个男的。这不就是断袖之癖吗？”管家还是一脸平静地问道。

　　“没错。你说什么反对的话都没有用，我意已绝。”

　　管家沉吟片刻，随后一脸疲倦地打了个呵欠：“还有其他事吗老爷？”

　　“你不反对？”钱少棠一脸不可置信。

　　“老爷喜欢什么，那是老爷的事，我只管钱家的产业不败，前老爷的心血能留着就行了，这样，我也算是对他有个交待啊。”管家摸了摸手上的扳指，浑浊的眼里透出笑意：“不过，老了老了，要是我当年有老爷你半分英勇，也就...”也就没你这小子天天在这折腾什么事了！管家摇了摇头，揖了揖道：“要是老爷没什么事，我就先去睡了。一把老骨头，经不住这么折腾咯。”

　　“呸！什么老骨头，您连半百都没过，少成天在这倚老卖老行吗？”

　　那些歪歪扭扭的心事想通了，原本以为的最大阻力也没有了，钱少棠整个人都如同在云上随着月儿飘，别提多精神了，他恨不得此刻就冲到二狗子面前，抱起他大声告诉他：“走！回家！爷养你！”

　　可惜不能，可惜不能。

　　在那个小厮的只言片语中，钱少棠得知，二狗子的爹在两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也故去了，剩他一人出来漂泊。因为对学堂向往，二狗子百般乞求，终于在一家私塾里求了差，一边服侍那些公子哥，一边偷偷摸摸蹭个学上，晚上为了多赚点钱，在醉香楼里兼任个小厮，常常是睡不上觉也吃不上饭，还要三天两头被那些公子哥欺负，被醉香楼的妈妈打骂。

　　如何让二狗子能够依赖自己，信任自己？从而换得他的追妻机会呢？

　　钱少棠不曾想过要轻看二狗子一心向学的心，但也不愿放任他的心尖肉在那两个地方任人责骂，受人欺负。既要偷偷摸摸地护住二狗子，帮助他做完他想做的事，又要为了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铺路。钱少棠借着兴奋劲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出了一条可行的出路。

　　所以，不久后，二狗子上私塾时被告知先生怜他诚恳，从今往后管他吃住，他不仅可以堂堂正正的上学，还可以享受先生单独授课，不用和那些不学无术，学了也无术的公子哥在一起听讲。醉香楼的妈妈也告诉他，醉香楼人手过多，不再需要他了，不过由于他表现好，特意赠予他一套客人“不小心”丢下的干净长衫当作赔礼，顺便多给他几个月的薪水。

　　傻傻的二狗子还相信时来运转，以为自己撞上了好运。虽然不敢接受那些多出来的薪水，也继续老老实实地给先生打杂帮手，但是对于他向往已久的干净学堂和干净衣服，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不过最后，二狗子学成归来，钱少棠又千方百计终于把他拐回了家，却无奈地发现，他的二狗子已经不再是二狗子，变成了一个王浅。这又变成前话，不再多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