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妖精》北纬18度的椰子

26、讨说法

　　守城的许参谋带了一个团过来，军靴蹄蹄地振得一条街都在抖。街边的小摊贩给军爷们让出一条道，三姑六婆们都探着脑袋往马府张望，小板凳瓜子和水都准备好了，马府不缺热闹看！
　　许参谋这位杀神，与门口两位师傅开道，大张旗鼓地闯进了府邸。
　　马老爷与许参谋乃生死之交，多少枪林弹雨中相扶闯过，故而带兵进了司令家，旁的人也不敢诟病。马司令不在家，许参谋就可以当这个家。

　　沈老太爷不晓得许参谋何许人也，因此摆足了架子，要做一回马府的讲话人。
　　老太爷坐在首座，拍桌子跺脚，：“君臣有义，朋友有信。你何人，胆敢擅自带兵带枪的闯进司令家，这是要造反吗？无义无信，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旁边有人拍马屁，抬高沈太爷身份地位，“上座这位可是不得了，马司令见了他都得喊一声亲爹，你们这群兵痞子想要命的话，就趁着司令爷还没回来，赶紧跪下向太老爷谢罪。老太爷说不定一高兴，就饶了你们的狗命。”
　　此时马大夫人正指挥人收拾摆放自个的屋子，不晓得自己爹和许参谋对上了，若是她在场，绝对不敢跟这位杀神嚣张怼怂。
　　那是找死！

　　这就死了一个，血喷得后头的人一脸的鲜血。惯是好吃懒做狐假虎威的沈府家奴，哪见过这等场面，登时哭的哭，喊的喊，叫的叫，乱成一片。
　　许参谋放了一个空枪，镇住了场面，安静下来。

　　老太爷站了起来，又跌回椅子上，活到这个岁数，愈发经不起吓。两股战战，身子发抖，满腔教训人的话都变成了“快，快，快去把大夫人喊来。”
　　大夫人正与她的贴身侍女交颈讲话呢，那边家奴就火烧屁股似的跑过来，一叠声的不得了，死人了。嚷着要大夫人去救命。

　　大夫人赶去时，沈家一干人等被枪支着，靠墙边站成一排，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见着大夫人来，好似见着了救苦救难的菩萨，纷纷向她告状，诉苦兵痞子们的罪行。
　　许参谋一皱眉，沈家人就离枪口更近几分，状也不敢告了，个个缩头缩尾，全然没了初进府邸时的跋扈。

　　大夫人扶住亲爹，质问许参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不过就是过来与马老爷讨个说法而已，许参谋就要动刀动枪的杀人劫人了！”
　　许参谋是个武将，弯弯绕绕的说法讲不通，眼看就要被大夫人说成是要造反了。
　　道士一甩尘柄，将许参谋拖到身后，与大夫人讲，“既然是与马老爷理论，何不等到家主在时再登门拜访？”
　　和尚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还让人将马府大门围住，连和尚我都进不去，小徒弟肯定也出不来，这进别人家登门拜访，居然还把住人家大门了！这叫什么来着……道士，这怎么说来着？”
　　道士被他推了把：“鸠占鹊巢。”
　　和尚与许参谋都装模作样地点头赞同道士的成语。

　　“这事与马颂言也脱不了干系，就算老爷不在，找他也是一样可以问个清楚。”大夫人冷笑道，“还担心老爷回来了，那小崽子有了靠山，真话也变成谎话了。”
　　道士说，“故而要将马公子带去沈家认罪谢罪，可是这般打算？”
　　马府家奴来报，说是沈家人方才正纠集一伙壮汉，打算去马公子院里抓他。
　　大夫人哼了一声，“回沈家怎么了？沈家也是马颂言的家。他那短命妈就是姓沈的，到死都是从沈家出去的！”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东西，”马公子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谁档他道就用鞭子抽谁，一路抽到大夫人跟前，“我姓马，大名叫马颂言，我亲娘那一系的沈氏都他妈绝后了，你是从地底下蹦出来的还是死人复活了，大言不惭来我这里认亲戚……”
　　道士的尘柄打在马公子嘴巴上，让骂骂咧咧的小霸王闭上了嘴，正经了颜色对徒儿说，“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守身，守之本也。”怒目一瞪，喝道，“马颂言，你跪下！”
　　马小霸王不服气，与道长师傅圆目相瞪，错在沈家，为何罚他！
　　被道士踢膝盖腿打弯，小霸王噗通跪在地上，仍仰着头。
　　“知错否？”
　　没有错，跪着也不认错。
　　大夫人在一边冷笑，倒看要要这两人在唱什么戏。
　　道士说，“老爷不在家，你就该端起主子的架势。看看周遭——家奴被驱、大门被锁、自己被困、还险些被人抓走，如此畏手畏脚，只会父母颜面扫地，并不是真正的孝顺。做子女的应该正道直行，守身为大，爱护自己，才可让父母放心，这才是真正的‘事亲’。侍奉父母不仅是对父母口体的奉养，而且要对父母心意的奉养！”
　　说得马小霸王面红耳赤，听得躲在一旁的唐茉点头称赞——他连院门都不敢出，握个鞭子打空气给自己壮胆。听到二位师傅回来了，才敢出门来逞凶，几多丢人！

　　许参谋虽听不懂，但看样子马少爷是听进去了。上前递给他一把枪，指指那群沈家人。
　　大夫人后退两步，“你们敢！”
　　马少爷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沈老太爷面前，一把手枪左手右手轮着转，慢悠悠恨绵绵地将枪口对准了马大夫人。
　　当年亲娘病重，这女人几多恶毒——锁了院门不让大夫治病，待马老爷打完仗回来，半条命就剩下一口气了。
　　真真该死！

　　马少爷的双眼通红，手指就在扳机那触碰，似乎只要一用力，满身的恨意都能随之消散。
　　大夫人吓坏了，早知就不该回来，这小子如今变成了个吞人血噬人肉的恶魔，与他老爹简直一模一样。
　　忽然横道里闯过来一个壮实的丫鬟，卡在马少爷和马大夫人之间，用身子替大夫人挡住了枪。咬牙切齿、凶狠无比地与马小霸王对峙，大有“想杀大夫人，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的慷慨就义。

　　唐茉觉得这丫鬟好生眼熟，摸摸自己小腿，那里曾经受伤流血深可见骨，想来都是拜这个丫鬟所赐。没料到如此忠心耿耿，为护主子，连命都可以不要。
　　眼珠子又转到两人的手上，咦了一声，瞧着主仆两人的手咋牵在一块哩。

　　这厢闹得不可开交，那头兵痞子进来冲许参谋耳边讲了几句，许参谋又将和尚道士拉一团，嘀咕一会，商议个结果出来。
　　和尚出来打圆场：“罢了罢了，都是亲戚，不必闹得如此难堪。沈老太爷，沈二少爷之死请您节哀，别太难过。这会子马司令正从重庆赶回来的路上，原本应该今天到，不想路上有事耽搁了，估计明儿就能到。我看咱也别动刀动动枪的了，您就在这扬州城住下，好好玩几天，待马司令回来再商议，如何？”
　　还能如何？沈太爷带着一干家丁，就住在了马府街头的酒店里。日日往马府去，铁定了心要争个说法。
　　这场闹剧里，马大夫人最最受益，搬回了马府掌了后宅。先就把一群姨娘们喊到一处，训了一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