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
且说旧年为了孟丽君（其实是苏映雪）跳水全贞一事，孟家和刘家上京打御前官司，皇帝抚慰了孟家一番之后，就把孟士元孟嘉龄父子俩留在了京里，孟士元出任刑部尚书，而孟嘉龄则入了翰林院。
孟士元且不说，孟嘉龄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面跟郦君玉两个可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以说，疑窦种在孟嘉龄的心中也有一年多了，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郦君玉跟孟丽君实在是太像了。如果单单从外貌上来说，孟嘉龄已经几次跟父亲私底下嘀咕过了，梁丞相的女婿跟他妹妹长得一模一样！
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郦君玉是梁鉴的女婿，娶了梁鉴的女儿为妻。
如果郦君玉不是梁鉴的女婿，孟嘉龄绝对会把郦君玉堵在翰林院，利用自己的体型优势，仔细地看一看郦君玉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大不了，大不了回去以后他去父亲跟前领一百家法。
可谁让郦君玉是梁鉴的女婿呢？
不管孟嘉龄心中的疑窦有多深，他好歹也要考虑一下梁鉴的权势和影响力。毕竟，如果郦君玉真的是他妹妹乔装改扮的话，梁鉴的女儿哪里会不闹的？要知道，根据流言，那位可是连姐姐的亲事都敢抢的厉害角色！
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孟士元和孟嘉龄父子选择了旁敲侧击。孟士元和孟嘉龄两个甚至还后悔，早知道有今天，他们早就把韩素心和章飞凤婆媳接来了。让这婆媳二人直接近距离观察那位年轻的梁氏太太不是更好？
虽然说，当初郦君玉跟梁淑华结婚的时候，他们也在邀请之列，但是当时的孟士元孟嘉龄父子实在是没心情——这里面有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郦君玉的那张脸——而现在，看着郦君玉春风得意，听说别人夸赞郦君玉和梁淑华两个是天作之合，他们也只能继续沉默下去。
有了景氏夫人和梁素华的帮忙，这宴席总算是顺顺当当地过去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事情发生。当天傍晚的时候，送走全部宾客，梁鉴夫妇带着养女梁素华回了梁家，郦家这边也关了门户，荣发就来找郦君玉了，他把梁素华就是苏映雪的真实身份告诉了郦君玉。
郦君玉当时就傻眼了。
他回卧室的神情就不对。
梁淑华见状，哪里不问的。
等听说了梁素华的事情，她简直就是目瞪口呆，半天都回不了神。
好半天，她才苦笑道：“现在我明白了，天上的神仙把红薯送与我，应该是担心我父亲搅和进你们这些事情里面，给我们梁家脱身用的。”
郦君玉只能给梁淑华作揖赔罪：“是我连累了小姐。”
梁淑华拉着郦君玉的手在床沿上坐下，她整理了好半天的思绪，这才幽幽地道：“不，也许应该说，有些事情是天注定。若是当初成亲的是你们，我们梁家偏偏又用了红薯这个功劳，将来你们恢复了身份，可是我们梁家能落到好？万岁是个疑心重的，他既然能够那般算计自己的枕边人，他又如何能够放过我们梁家？父亲说自己不知情，万岁可会信？”
郦君玉猛然一惊。
比起梁淑华这个穿越女，他显然更相信神仙的存在。关于红薯是神仙送与梁淑华知道这件事情，郦君玉是深信不疑的。只是他在心里也疑惑过，神仙既然有意要把这么个功劳送给天下苍生，为何不送给宫里的皇帝，为何不直接送给诸位宰相，反而送给了梁淑华这样的闺秀。
可是现在得了梁淑华的提醒，他如何想不到？
也许他乔装改扮是不得已，可将来若是身份暴露，老师和梁家可能被无辜牵连。想自己能够高中会元跟状元，起码，老师的提拔之恩就在里头，自己能够在翰林院平平安安的，也托赖老师的庇护。
可是将来，他若是恢复了身份，合家团圆，却让老师……
想到这里，郦君玉再度起身给梁淑华长揖到底，道：“是我，险些拖累了恩师。”
天地君亲师，三纲五常，这是这个世界的人的三观。虽然对于郦君玉自己来说，女扮男装是不得已，可是害了老师，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
梁淑华想了又想，道：“罢了，罢了。如今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是，为了父亲，你跟那个苏映雪，绝对不能相认。”
郦君玉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也会让荣发避着些。以后有必要往恩师府上送的信件，我会尽量用娘子的陪房。”
“嗯。”
本来就累了一天了，累过头了，就容易走了困，加上如今有多了这桩心事，无论是郦君玉还是梁淑华两个都睡不着。
到了下半夜，梁淑华终于没忍住，小声道：“你，你睡着了吗？”
郦君玉立刻回答：“没有。”
“那，我们说说话？”
两个人立刻调整了睡姿，变成了面对面侧躺着。
梁淑华小声道：“你说，姐姐，她有没有听到荣发的声音？”
郦君玉道：“这个我问过了，荣发说，他一进厨房，姐姐，我是说，他看见映雪姐姐在厨房里面帮忙。当时映雪姐姐正好与旁人说话，因此他很快就退了出去。去年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不敢高声，只托了厨房上的一位嫂子帮忙要了一碗水，话也是让那些仆妇转告的。至于映雪姐姐的模样，他是躲在窗棂后面看到的。他肯定，他在暗，映雪姐姐在明，又隔着那雕花的窗棂，因此映雪姐姐并没有看到他。”
这个解释，梁淑华是相信的。
别的不说，作为梁家的女儿，景氏夫人的手段，她会不清楚？就是荣发必须往厨房跑一趟，鉴于去年梁淑华新婚的时候梁素华偷偷地打听郦君玉甚至让侍女接近荣发的事这两件事情，景氏夫人就会绝对警觉，她绝对不会让梁素华有这个机会看到荣发。
而且他们郦家如今的厨房是一个独立的院落，而且还是一座两进的院落，因此，加上她跟景氏夫人都先后打过招呼，所以，荣发有事去厨房，厨房里的人让荣发在前面倒座的屋子等着，而梁素华在后面指挥着那些厨房上人，因此没看到荣发，这是很有可能的。
而且梁素华如今的身份是梁家的千金小姐，身份贵重，穿金戴银、遍体绫罗，可以说目标明显；而荣发作为下人，跟别的小厮、管家一样，都是一色的青衣小帽。只是一个远远的背影，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
梁淑华放下了心中的一段忧愁，忽然想到了梁素华的婚事。
她道：“对了，你曾经说过，苏映雪是代替你嫁到刘家。按理说，她念着你的情谊，为了你的名节替你跳了水，已经是全了你们的情谊和孟家多年的恩惠。你说，她是为了什么缘故，在做了我们梁家的女儿之后，却一次又一次地不顾自己的未来，拒绝父亲为她安排的一桩又一桩的亲事呢？”
郦君玉脑子里面灵光一闪，忽然想起那年，皇甫家出事的时候，苏映雪比自己更加伤心的事儿来。
他道：“映雪姐姐心仪皇甫少华！”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当年射袍定亲的时候，她没有去看，苏映雪却是全程看下来的。所以，她心仪皇甫少华，这是十分有可能的。
美人慕英雄，本来就是戏文上传唱多年的“佳话”。而这种戏，则是长辈们最厌恶的、不能在闺秀们面前演的歪戏。
因为它会把人往邪路上带。
梁淑华皱起了眉头。
这个套路，真的很想那些古代小说、古代戏文里面演的那样。
她现在有些怀疑，自己大约是穿进了某个古人写的小说或者戏文里面了。
如果是按照古人写小说的套路……
梁淑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支撑起身子，道：“看起来，嫁入皇甫家，就是她真正的心愿了。”
郦君玉也坐了起来。
虽然说在这个时代，闺秀们出嫁，带着心腹大丫头一起出嫁是常态，如果是当年，她孟丽君如约嫁入皇甫家，然后把苏映雪给皇甫少华做妾，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如果是当年的孟丽君，肯定会主动为丈夫张罗姬妾，可是这一年多来，受了梁淑华的影响，他忽然有点觉得不那么舒服。
郦君玉沉默了。
他，不，应该说，她有点慌了。孟丽君，云南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怎么可以有那么不贤惠的想法！
可是内心的深处，又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换成梁淑华，她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她不会抢夺别人的丈夫，也不会把自己的丈夫跟别人分享。
她，孟丽君羡慕这样的梁淑华，也钦佩这样地梁淑华。
郦君玉忽然发现，自己是钦佩梁淑华的，跟才学无关，只因为对方敢说出来，然后为自己而争取。
那是她作为孟丽君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的。
茜纱帐里，郦君玉跟梁淑华这对假夫妻肩并肩地坐着，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听梁淑华小声道：“对于这个，算了，还是叫她素华姐姐吧。对于素华姐姐，你可有什么安排？”
郦君玉沉默了一会儿，也小声道：“我，我全无头绪。只是，若是素，素华姐姐若是真，真的心仪……我怕，老师给她安排亲事，会逼得她再度全贞。”
意思，就是担心梁素华会自裁。
梁淑华道：“你想保住她的命？”
郦君玉点了点头。
“嗯。”
梁淑华调整了一下位子，换成了跟郦君玉面对面的坐姿。
她道：“你对她的歉疚有多深？”
郦君玉没有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道：“娘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份歉疚，能让你做到哪一步？”
“我，我不明白娘子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在你恢复身份之前，让她嫁给皇甫少华，做几年皇甫少华的妻子。你肯不肯。”
郦君玉艰难地道：“以孟丽君的身份吗？”
无论如何，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孟丽君这个身份，是她绝对不能放弃的。
“她到底是以苏映雪的身份还是以梁素华的身份嫁过去，都由你来决定。”
“小姐，整件事情里面，真正委屈的人是你，你又何必做到这一步……”
“就当是为了我的父亲，告诉我，我要听实话。”
“我……”黑暗中，郦君玉深吸一口气，良久才听他道：“小姐，这件事情，由你来决定吧。”
梁淑华很久都没有说话，久到郦君玉都开始心里打鼓了，才听得梁淑华低声地道：“好。”
至始至终，梁淑华的声音都异常平静。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