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野渡》寒星疾

3、最是医者难自医

　　3.最是医者难自医
　　凌秋芜被樊羽抱着轻功飞回客栈的。
　　情况突然恶化，樊羽始料未及，即便知道凌秋芜状态不妙，但到现在的样子，樊羽感觉还是太快了。
　　他纵身飞跃在长安城内，已经无暇掩藏气息不被人发现，凌秋芜的状况必须立刻得到确认，多一刻等待就让他的焦虑多一分积压。白色的道袍不复纤尘不染，那藏剑扬起的灰落了一身都未及整理，他一身狼狈飘落在西京堂后院，白皙修长的手藏在袖子里几乎要捏碎万花谷信物。
　　樊羽进店便拿出信物唤人和他走，那大夫只堪堪叫小童待会去客栈找他，就被提着衣领飞出老远。
　　回了客栈独院，樊羽眉头已经是紧皱，淡漠沉静的气息消散全无，满身似有风雨呼啸。
　　被带过来的大夫摸了脉，直叫不好，没坐稳就打算奔回医馆取一应物件。跑出大门又自己折回来，扯着樊羽让他快搬凌秋芜的药箱。
　　这人相当熟悉凌秋芜的摆设，三两下翻出了凌秋芜的针包，眨眼就剥了凌秋芜的衣服，密密扎了一圈。正赶上门外小童来了，他取了顺手的东西，又是擦汗又是放血，来回折腾个遍。
　　樊羽抚着剑柄待在门口，潭水样的眼睛，随着医治的动作涟漪一圈大过一圈，又不时陷入沉思。
　　“还好来的早，不然真是难办。”拾掇了全部的东西，扯来的大夫才终于对着樊羽宣告结束。
　　他轻轻擦掉凌秋芜额头的汗珠，一副心疼的表情。
　　“他给了你什么东西，拿出来我看看吧。”
　　樊羽默了一默，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水晶雕琢的小盒。
　　大夫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几番，又把东西还了回去，这个只有懂得人才能打开的玲珑机关，他也不想过多探究其中秘密。
　　“有些事情你懂，我就不再多言了，我师弟一向看重你，你们两的事我们旁人不敢插手，只是我看你也不是不懂回报的人，多嘴一句，烦请多多照顾他。”
　　樊羽看着小童收拾好东西带着药方先一步回去，那大夫坐在床边，背对樊羽突然说出这一番话来。
　　樊羽低头，可以看出淡淡的愧疚之色，他鲜有这种生活样的状态，倒让无意回头准备面对淡漠表情的凌秋芜师兄赵悯轻轻咋舌。
　　看来这次正是戳在痛处上了。暗暗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凌秋芜的师兄只能压下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嘱咐好好照料就回医馆去了。
　　樊羽坐在床边守了一夜，凌秋芜醒来时看见，轻轻对他笑了笑，说渴。樊羽赶紧倒了温在小炉的热水递给他，扶着他喝完。
　　“我真不是故意的，看着那个剑，身体就动了，可不能怪我。”凌秋芜哑着嗓子笑道。
　　“下不为例。”樊羽见他终于醒了，神情温和下来，仿佛又是华山上的冰雪玉人，摇了摇头。
　　“是是是。”气氛沉静，凌秋芜顿时安抚似得赶忙点头。
　　下次又有谁知道？
　　凌秋芜心里清楚的很。
　　樊羽也清楚。
　　但到底还是要说的。
　　危机暂时过去，凌秋芜似乎身体大好，不再连日昏睡，听说是赵悯在西京堂，樊羽再次去请时，两个人好久未见在院子里大谈各路见闻。
　　赵悯在万花专习医术，资历比凌秋芜更深，凌秋芜听他讲最近在长安接见的各类病例，又是好一番讨论，聊的凌秋芜双眼见光。
　　虽然凌秋芜习医，却并未像普通弟子般现于人前，所医病例甚少，甚至赵悯只寥寥见过几次，师父也特意嘱咐过，不可刻意探究这个师弟。凌秋芜身上秘密太多，赵悯在江湖浪迹许久后，到底晓得其中厉害。
　　聊到口干舌燥，凌秋芜给赵悯斟茶，赵悯扫了坐在凌秋芜身侧的樊羽一眼，幽幽唤道，“师弟……”他欲言又止，抬头时正迎上樊羽的眼神，只好另寻话题掩饰过去。
　　赵悯少坐片刻回了医馆，剩下两人和一壶冷茶。
　　凌秋芜观刚才情态，出手如电欲捉樊羽手腕，今日的身体状态有往日八成，他觉得有五成把握，樊羽却躲也未躲，让凌秋芜动作一顿，尴尬的笑了笑，他正想细细摸脉，不料樊羽反手一扣，捏住他的手腕。
　　“他想问的是你。”樊羽托住他手腕，给他诊脉，“气息虚浮，连我这种外行人都懂 ，你还想着我作甚。”
　　凌秋芜没料到是自己大意，关心则乱，正是点在凌秋芜心尖上，他已然忽略了自己。
　　薄红霎时飞上双颊，凌秋芜掩面想遮，想着丢脸丢大发了，樊羽明显无恙，是自己过度在意乱了方寸。
　　樊羽帮他把头发收到耳后，指尖不自觉在他脸侧来回摩挲，恍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不露声色将手收进袖子。
　　两人相视半晌，此时有人伴着小二阻止声吱呀推开独院的小门。
　　屋里的两人看这不速之客，一身黑金相间的制袍，背后的两柄剑过度引人注目。
　　小二在樊羽示意下离开，不速之客站在门前抱拳行礼，遥遥喊到：“藏剑山庄叶潇，冒昧来访。”
　　“既是客人，请进来叙话罢。”凌秋芜两人对视一眼，不知是喜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