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清晖能娱人（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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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一向高明，现今却做了一件糊涂事。”我看着花喜鹊慢慢消失的背影，道。
“哦？怎么讲？”他挑着眉，微笑着看我。
“这女主人的座位只有一个，谁该坐在这个位置是有规矩的，不该是谁说想坐就可以坐。王爷今天却只凭少妃的一面之词，就在皇上亲临这么重大的场面把这个荣耀赏与她，那这个位置的权威何在，府中的规矩又何在？以我这外人从这件事看来，王爷府中怕是没有规矩可言的。”花喜鹊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对我仇目而视。我不理她，继续道：“王爷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可以理解。但这人的情感之上还有规矩。如果没有了规矩，那王爷府可就难以成方圆了。一家不扫，何以扫天下？那时误的，可是王爷的大事了。”中隐只勾着嘴角听着，我得到他的默许，在那危言耸听，胡侃一通。哼，谁让花喜鹊骂人骂的那么难听，以为我是吃素长大的吗？我今天就是要拆她的台。
中隐的眼弯成了月牙，笑道：“好个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花喜鹊脸都绿了，向我扑过来。嘴里骂道：“你这狐狸精，你这贱人跟本就是和小姐作对…”我没料到她会真动手，一时站在原地没反应。她很利索的把长长的指甲划过我的脸，然后抓向我的头发。她的贴身丫头也作势扑过来，却没有真正碰我，想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脸火辣辣的疼也顾不上了，我不能让她抓乱了头发让自己彻底丢了面子，反手抄起她的手腕，向外一扭，把她控制住。这是上辈子跟林洋学的一手，从来没机会实践过，现在却刚好派上了用场。
因为收拾这皇上即将驾临的清水厅，很多人都在。看到我们俩要掐架，众人纷纷战战兢兢的过来或劝解或看热闹，厅中一下子围得热闹非凡。他们刚围上来，情势却在一瞬间转变，战争随着我把她制住而熄火。众人都愣在了那里。
为了顾全他的面子也好，为了不伤朋友情分也好，为了不得罪他也好，我都不想跟他的老婆掐架，虽然她让我很冒火。在看到中隐冷着脸过来时，我气哼哼地松开了花喜鹊。伸手抚上脸，看到手中有血迹。她“哇”的一声哭开，张开她的长指甲又要抓，被中隐喝斥：“住手！”花喜鹊转身委屈道：“王爷！”中隐站在我们之间，把我护在身后，对她冷着脸：“放肆！看来你真是疏于管教了。来人哪，把李少妃请回芳草苑。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请少妃出来！”这个情形多少有点诡异，丈夫护在外人身前斥责老婆。不过花喜鹊错在先，大概是中隐同学非常有正义感，从不护短吧。花喜鹊看到中隐冷冷的脸，张扬的表情声音全部收敛，低顺又不甘地应声“是”，便一抽一嗒地被丫头扶着离去。
再蛮横的女子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也只能向男子屈服。悲哀。但现在这种悲哀却帮了我，因为花喜鹊终于走了。
他看到了我的脸，喊道：“来人，拿药！”又对我道：“你没事吧？”
我不理他，捂着脸转身往门外走。
他也不言一句，只在我身后跟了上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他拉住我，道：“怎么了？生气啦？”这时的中隐，不像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倒像个不小心惹同伴生气了的青梅竹马的少年。
看着这样的他，我没法再跟他赌气，道：“你的妃子真凶悍。你什么眼光啊，怎么挑了个这样的？”
他解释道：“李少妃是母妃最疼爱的侄女，家人又因着母妃溺爱而放纵她，不免有些骄纵。还请你见谅。”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种淡淡的无奈。
恐怕娶李少妃是他母后的的意愿吧。这就是皇子的无奈，无法左右自己的婚姻。那若岑的婚姻也是他人的意愿吗？他也是不情不愿的吗？我脑中浮现出那个美丽的南汉国公主，和若岑看她时那温柔的眼神。
我发了一会呆，回过神时正好对上中隐看我的有些炽热的眼神。他道，没有移开眼睛：“你总是喜欢发呆。何时何地都可以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发呆时你都在想什么？”
我心跳的有点快。这个男人在观察我，在窥探我的内心，在关心我想什么。当一个男人开始关心女人时，说明什么？我经历过，我知道。
我看向他。我第一次注意到这是个不喝咖啡、不学数学、不会电脑、不穿西装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我能接受吗？
真想拍自己，我在想什么啊。这个人又没有说对我有兴趣，我就开始想象能不能接受一个古人男友。
他笑了，道：“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正妃管着李少妃和王府上下就好了。”
有点不知所措，我干笑：“呵，呵呵，那你加油找，兄弟我支持你。”说完很兄弟地拍拍他的肩。忽然想到这里是尊卑有别的，赶忙缩回手。
他没有介意，道：“你的脸这样，那晚上…”“当然弄不成啦。难道让皇上看一个毁了容的人在面前晃来晃去？” “那皇上那儿怎么交代呢？”“交代？”“皇上喜茶，最近听说了你的新鲜喝茶方法，才命我将你带到这里的。”
我愕然，这雕虫小技居然传到天子耳朵里了。
想了想，我对他道：“我倒有个方法。不过…”“不过什么？”“赏钱加倍！”他失笑，摇头道：“真是无药可救了。皇上若高兴自然会赏你。”看看我的伤口，拉着我往回走：“去上些药吧，否则要留疤了。”
丫头早已备好了药在厅中候着。他拿过药，轻轻给我抹上。两人的距离太近了，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睫毛根部。他专心的看着我的伤口，温暖的指腹和凉凉的药膏都轻轻抚过我的脸。在古代，这样子算是很亲密了吧。感觉得到周围人的眼神都悄悄地落在我们身上，我有点不自在。看向他，见他眼眸平静。真是的，如针芒刺背了都没有一点觉悟。他仔细地涂着，我急了，忙着躲开，道：“好了，都抹上了。”他命令道：“别动！要是留疤了谁还娶你！”我脑中嗡嗡响：我怎么觉得这时的我们像两个小情侣啊？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不太合适吧？
中隐很自然地把药瓶递给身后的婢女，对我道：“来看看花园吧，今晚皇上会在花园的流芳阁品茶。”
我跟随中隐穿过一个抄手游廊，就看到一座比较大的弯拱门，上书：秀苑。走进，就能看到苑内的大致景象。这是江南的清秀与北方的大气完美的结合，有山有瀑，有阁有湖；山是太湖石垒成的曲折盘旋的山，瀑是细长的如银河落九天白瀑，阁是红色木框门窗、配以黄琉璃瓦绿剪边攒尖顶的雄高艳丽的阁，湖是形状完美清涧如镜的翠湖。还有数量繁多的奇珍的木树草花林立了整个园子。园子不大，却无处不是画，无处不成景。此时菊花正盛，各种颜色和形状的菊摆了到处都是，使这萧萧秋日的园子变得生机盎然。我只能感叹，有钱啊。
下午饭中隐陪我在流芳阁中用了。他嘱咐我好好准备，自己到清水厅跟家人一起等待皇帝的到来。
我有点紧张。蜀王进京那天那个坐在玉辂之上的威比天高的人要喝我泡的茶？他好伺候吗？会不会因为我伺候不周而把我给咔嚓掉了？不知道。
我听到前厅里宦官尖细的唱声，皇上如期到了。秋日的天黑得比较早，没多久，有很多人拿了扎得漂亮的风灯放在秀苑的各个角落，微弱的光飘散在秀苑里，使秀苑有一种朦胧的美丽。又有人拿来很多夜明珠放在流芳阁中。我知道，皇上要到这了，我要开始工作了。深吸一口气，把让婢女给我找的纱绢蒙在脸上，盖住伤痕，开始我的准备工作。
皇上在清水厅待了一会，摆驾秀苑。当然，这是从宦官的唱声中得知的。所有在秀苑的仆人都庄严地行大礼。我也跟着他们伏下身体。
我们跪了很久，因为皇上一行走得很慢。瞥见皇帝坐下，才听见期盼已久的让我们站起来的唱声。
皇上道，声音清而孤，威而淡：“如此娇好的月夜，品一盏好茶赏月确是人生乐事。”不知道是自语还是跟人说话。我正揣测着，皇帝道：“那个泡得一盏好茶的女子何在？”我连忙站出来，却见他眼睛早就落到我身上。
身旁的太监轻喝道：“大胆！得见天颜还不把纱巾取下！这是大不敬之罪！”我跪下，道：“请皇上恕民女大不敬之罪。民女脸有丑陋的伤痕，唯恐有污圣目，故以纱巾蔽之。请皇上明察。”这是跟电视学的。眼珠一转，见到花喜鹊有些不自然的脸。
中隐站出来，禀道：“父皇此行赏月品茗，望父皇不要因此而坏了兴致。”
头顶传来皇帝的声音：“你们都平身吧。”
“谢父皇（皇上）。”
中隐退到旁边，我继续跪着，道：“禀皇上，喝茶需有听觉、视觉、嗅觉三重的享受，需抚琴配之。”
一个衣着华贵的窈窕女子婷婷走到皇帝面前，道：“父皇，禾玉愿为父皇抚琴一曲。”这是中隐的妹妹，长安公主禾玉，善抚琴画画。当然这是我需要有人伴奏而事先问中隐的。
一曲《落梅花》飘散在夜色中，这是喝茶时最适合的曲子。人们都静静的，听那美丽的曲子，听煮茶水咕咕的沸腾声。
取出上好的安溪铁观音，用精致的竹夹挑起给众人欣赏，再进行各个步骤。我战战兢兢，不知道皇帝是否能省悟喝茶的精义，唯恐皇帝不喜欢这喝茶方法。众人看着我一步一步地完成这喝茶的准备工作，皆不言语。
一壶喝完，我准备再泡第二壶。皇帝道：“把这些明珠撤去些吧。”原来他要品茗赏月。我舒了口气，看来他对我的茶还不讨厌。
今天十三，月亮将满。秋高月明，夜黑风凉，乌鹊南飞。看着这月色不由的一阵怅惘。唐老爷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让我睹物思人，于是我只好睹夜空思人。每每看夜空，都会勾起我对那个给过我父爱的人的怀念。唐老爷该是那无数星星的一颗吧。不知他在天上会不会责怪我抢了他女儿的身体。
中隐用眼神示意我，原来茶又已喝完。
皇帝道：“明月入高楼，流光正徘徊。”过了一会儿，一直安静的中隐的母亲德妃缓缓道：“明明云中叶，灼灼叶中花。”皇帝微笑。然后，中隐道：“薄云岩际宿，孤月浪出翻。”皇帝颔首微笑。
原来是因月吟句啊。都不带商量的，一家人还真是默契。
长安公主的曲已奏完，她略想一下，道：“飞星过白水，落月动沙虚。”真是好句，我暗叹。皇帝眼睛有了光亮：“好句！过字和动字用得妙。”众人也皆称好。
然后中隐的三位侧妃不论好坏，都吟了句。其中，那位温柔美丽的侧妃吟得最有意境：“野旷沙岸净，天高秋月明。”连皇帝的随行人员都意思性的吟了两句。
最后，中隐暗示该我了。我正陷在对唐老爷的回忆中，一时反应不过来。
众人都看着我。
咬咬牙，抬头间，一轮明月高高悬挂，我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唐老爷，我在想念着你，不知你在天上是否安好。
众人都没说话，场面一时寂静地有些诡异。难道是众人皆吟两句，我的太长了？会不会因此触犯了天威？我祸从口出了？转头用眼睛询问中隐，他正眼睛褶褶闪光地看着我。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清晖能娱人（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