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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长安正清秋(一) ...

  •   皇帝穿透镜似的眸子锐利地刺向我,像是要把我的隐私看得无所遁形。我心里十分紧张。当自己的生杀予夺都掌握在一个人的一念之间的时候,谁能跟没事人一样?
      故作镇定,我开始数鞋上丝线的根数。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皇帝终于开口:“好一篇佳作。是你作的?”
      我的神经放松了一些,跪下,道:“回皇上,民女不敢欺君贪功,这首是家乡一位读书人写的小曲儿,家乡很多人都会唱的,是以民女可以背诵。”
      皇帝眼睛里的锐利减弱了一些,看了我一会儿,不再说话。
      德妃道:“哦?如此好的词儿,不知有怎样的曲儿相配。”
      我低头垂目:“回德妃娘娘,民女见这词好,就背了下来,并不记得曲儿。”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我不能再出头了。
      “如此,你的家乡是何方?”
      “回德妃娘娘,民女父籍洛阳。”我恭敬地答道。小蕊的家乡是洛阳。
      “今年多大了?”
      我多大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心里有点不满她的查户口似的询问,但面上仍然得恭敬着:“民女虚岁十五了。”
      “可有许配人家?”
      “回德妃娘娘,不曾许配。”
      “令尊何处高就啊?”明明是尊敬的字眼,她说着就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哼,她倒是有这个资格,再高就也高不过她啊。她给我的印象大打折扣。
      “家父家母双亡,民女独立谋生。”
      “哦?也就是说你自谋生路?为何不在亲戚家寄养?”
      “民女并无亲戚可以寄养。”
      她点点头,眼神怪异地看了我一眼,似如释重负,似惋惜,不再问。
      “你会这奇怪地泡茶法子,还会这奇妙的好词儿,哎,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吗?”这回是公主发问了。她兴趣十足地歪着头看我。
      妈的,我是只猴,专门用来让人觉得新奇和玩耍的吗?“回公主,民女见识匮乏,不会新鲜玩意儿。”
      “我不信。父王母妃,禾玉在宫中烦闷,又十分喜爱这丫头泡的茶。不知可否经常把这丫头传唤到宫中为禾玉泡茶解闷?”她直接转向两位长者。
      哎,你请的好像是我吧,为什么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啊!我非常不满。
      德妃道:“禾玉,不许胡闹!”
      皇帝思量了一会儿,道:“准奏。你跟你四哥商量着办吧。”
      中隐道:“是。”

      刚刚皇帝那锐利的眼睛着实吓到我了,冷汗很久都没散。

      又跟中隐的四位侧妃闲聊了一会儿,皇帝一行人才起驾回宫。
      我没胆先走,只好站一旁无聊的听着皇家的人说着那些无关痛痒的官话。
      他们每个人都罩着一层面具,我看不到他们的真正的心。
      这是他们的生存方法。

      我瘫坐在中隐派给我的马车上,作痴呆状。伺候那些人,真是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啊。今天这一次,我至少要折三个月的寿。
      寒烟小妮子倚在门口翘首以待。看到我立刻眼睛贼亮地扑过来,搀我下车,问这问那。
      我脑袋被她吵吵得嗡嗡直响。垂头丧气地指指车子,一个字都懒得说,直接奔向房间我亲爱的床。把身体重重地扔在宽阔的床上,长长吐了口气,放松了最后一根神经。
      寒烟抱着皇帝赏赐的那些东西进来,嘴里没歇着:“哇,上好的云锦哎;还有这雪缎,世面上都买不到哎;啊,还有首饰!”
      我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妮子跟麻雀一样聒噪呢?“你喜欢就都拿去吧。反正我一件都不想要。”我闷闷的说。
      寒烟抿嘴一笑,放下那些赏赐,走到床边坐下,道:“怎么了?好像见到鬼一样的苦难表情?”
      “唉,比碰到鬼还恐怖。”我叹气道。
      寒烟看到了我脸上的抓痕,惊叫:“怎么了?皇上打你啦!”
      我摇摇头:“跟个泼妇打了一架。”
      “泼妇?你不是跟中隐一块儿吗,哪来的泼妇?那中隐干吗去啦!怎么不知道护着你?”
      “呵呵,是跟他老婆打了一架。他家门不幸,娶了个悍妇啊。啧啧。”我幸灾乐祸地感叹。
      “他老婆打你他就任由她打啦,就算是皇帝的老婆打人也要把理讲清楚!”
      呵呵,这丫头,典型的老虎护小犊的性格,胳膊肘往里拐。摸摸她的脑袋:“傻阿姐,妹妹我也不是好欺负的。皇帝的老婆敢欺负我,我也敢跟她掐架。别瞎生气了啊。”
      寒烟瘪着嘴:“本来想皇帝都喝了我们的茶,这回可风光了。可是伺候皇帝一次就把你弄得伤痕累累的,我觉得还不如不去了。”没消停一会,她又开始活跃了:“哎,我还奇怪呢,皇帝怎么能去中隐家啊?中隐他到底什么来头啊?”
      哦,想起来了,无意中一直都没跟这丫头说说中隐的来历。
      我刚要开口,门外“咄”的一声,有什么砸到门板上了。
      我们俩都一惊,对望了一眼,寒烟跑过去开门。先从门缝里向外观察一番,再打开门。院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支短箭准确地插在门板扶手处。寒烟取下短箭,上面绑了一张纸条。她打开看了一眼,狐疑地交给我。
      我接过,见上书:“秋风卷秦汉,名花移终南。”什么意思?
      我马上穿好鞋追了出去。院子里空空的,不像有人来过。寒烟也跟了出来。我们一间房间一间房间的检查,没有发现异常。
      寒烟道:“拓霓还没有回来。”我忽然记起拓霓最近经常很晚回家,问他干什么去了他也不说。
      正想着,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我神经紧绷,霍得看向门口。
      拓霓背着他的吉他,疲惫地进门。
      唉,是他啊,害我白那么紧张。我泄了气,迎上前:“又这么晚回来。晚饭吃了没有?”
      他眼神有点躲闪,道:“吃了。”
      寒烟问:“你回来时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他看着她:“人?没看到有人啊。”

      拓霓回房间休息了。寒烟悄悄对我道:“这太巧合了。送纸条的人刚走,拓霓就回来。而且拓霓这些天的行为古怪…”
      “不会是拓霓,他是我们的朋友。”我打断她,朋友之间不该这么猜疑。
      寒烟想说什么,最终欲言又止。
      我叹口气,拍拍她的肩膀,道:“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了。回去睡吧,明天又得忙呢。”
      院中只留我一人,看着皎洁的月,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为皇上奉茶后马上有人送来纸条,拓霓回家的时间又那么巧,这些真的会有联系吗?天上的唐老爷、远方的子明,你们能帮助我吗?

      第二天,一直顺利的品茶轩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十几个兵由一名不知官阶的军官带着大摇大摆地走进品茶轩,大声吆喝着上茶点。
      伙计害怕,请来了寒烟和我坐镇。
      他们的到来吓走了一部分客人,寒烟非常不满,翻着白眼地招呼着上了点心和茶。
      不一会儿,那帮兵又嚷嚷起来,“呸,这么淡,老子要喝酒!”把剩下的客人也都吓走了。
      寒烟可不是好惹的,“唰”地站起来,直奔那帮兵而去。我怕出什么乱子,也跟了上去。
      寒烟对他们非常不客气:“军爷们,你们可能走错店了。本店是品茶听书之地,似乎不适合兵爷们,不如去酒肆痛快去?”她直接下了逐客令。
      “哟呵,竟敢轰我们走!知道大爷我是谁吗,信不信老子把你的店砸了!”一个兵毫不客气地威胁。
      其它兵士纷纷起哄。
      妈的,以强欺弱,一群糙人!我暗骂。
      寒烟道:“你胆敢砸我的店试试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寒烟说这话虽然重了些,却也不是吓唬他们,我们确实有这个实力。现在我们品茶轩因为大量官僚士卿的喜爱,成了整个京城最有面子的娱乐场所之一。虽然她不知道我们有皇子这么尊贵的常客,但四品以上的官员光临我们的品茶轩已是常事,他们都买寒烟的面子,不会任由当兵的在这里胡作非为而坐视不管。退一步讲,真让他们砸了店,我们将此事报告大理寺,大理寺卿正直奉公不说,他跟寒烟也是及其熟悉的。
      寒烟之所以敢说重话,也是因为她确实天不怕地不怕。以前人们对我们两个小女孩开店议论纷纷,而现在,东市的市霸,开妓院的赵妈妈也得忌惮我们几分。一日寒烟的马车和赵妈妈的马车在小巷中遇到了,寒烟说什么都不肯让,最后还是年过四十的赵妈妈将马车退出巷外,让十六岁的寒烟先过了。
      扯远了。
      那些当兵的也不是吓大的,马上骂骂咧咧地就要动起手来。
      有一个人喝了一声:“住手!”是那个不知官阶的军官。他起身劝道:“兄弟们也是来消遣的,不要做太过了。”声音威严。他很年轻,举止斯文,倒不像个军人,大概是文官吧。
      那些人好像很忌惮他,都顿在了原地。
      这时该我上场替寒烟擦屁股了。我忙上前一步,赔笑道:“如各位想喝酒。今天我请客了,自酿的烈酒,大家喝个痛快。”
      给了当兵的台阶下,那首先扬言要砸店的兵士也不好再说什么,坐下道:“啥烈酒,先给兄弟们上十坛!”
      兵士纷纷坐下,起哄“十坛哪够,最少二十坛!”
      我抿嘴一笑:“这是自酿的酒,跟别的酒有些不同。我先给你们拿些让各位尝尝味儿,如果满意再言语啊。”
      寒烟想要说什么,被我捏了捏手阻止了。看着兵士们嚣张的样子,她气急败坏的转身离开。
      她转身的瞬间,正对那个军官。我瞥见军官呆了呆,然后一直目送寒烟离去的身影。寒烟很漂亮,很出挑,是男人过目不忘的类型。
      又一个可怜的年轻人拜倒在无情的寒烟的石榴裙下了,我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我和拓霓都喝不惯那低度数的黄酒米酒,于是自酿了蒸馏酒,度数在45以上。
      兵士们不知这酒的厉害,喝得太猛,才五坛就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了。
      那军官跟他们分开坐,一个人小杯小杯的品,若有所思。
      我不再理他们,转头要上二楼。

      中隐这时候走了进来,后面是那个昨天看我呆了很久的赶马小厮,唤作小齐。
      小齐提醒他的主子:“严公子。”
      军官也看到了中隐,向他招呼道:“中隐,你也来了?”说罢起身走过来,像是老朋友般随便。
      中隐正看着我的伤,像是有话说,见到军官,对他道:“闰泊,怎么,以前拉你都不来,今天自己却拉帮军士来了?”
      闰泊笑:“是大家听闻品茶轩大名,吵着要来见识。这下好了,你看看他们都醉成什么样子了,我都不知道回去怎么跟爹爹交代。”
      中隐笑道:“那我们上楼喝喝茶,等他们酒醒了再回去。”然后再转向我:“你的伤还好吧?我带了更好用的药膏来,一会儿抹上。”
      寒烟闻声从院子里出来,看到中隐就嚷嚷开了:“你,你还敢来啊!你家小妾欺负我妹妹的时候,你上哪去啦!把人带走又不护着,做人没你这么不地道的!”
      我怕寒烟惹怒了这位王爷闯下祸端,忙道歉:“寒烟性子直,请不要见怪。”又道:“寒烟,来者是客,你这样不是等于轰客人吗?”
      中隐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闰泊很准确的逮到了他的神情。
      见寒烟没说话,我继续道:“你看军士们现在不挺高兴的,我们又没有损失,多好啊。如果刚才僵起来,我们这总号估计就成废墟了。”引开她的注意力。
      她斜了东倒西歪的兵士一眼,撇着嘴,道:“小叶,那种捣乱的人,把客人都吓跑了。不轰出去,我们怎么做生意啊。我看你是昏头了,还请客,请他们坐大狱还差不多。”说完不满的看着那群人的头——闰泊。
      我哭笑不得,寒烟这个性,我真是服了。
      忙一边替寒烟道歉一边招呼他们上楼。
      闰泊道,眼睛盯着寒烟,眸子亮晶晶的:“好个直性的姑娘。”
      寒烟本来是想挑衅来着,看着他晶亮的眼睛愣了一下,倒不知说什么好了。她最后“哼”了一声,走了。

      进入中隐习惯的竹字间,我要去张罗着泡茶。他拉住了我,让我坐下,从小齐手中拿过药瓶,要亲手给我上药。
      我大惊,同样的尴尬我不想再经历第二遍,抽身欲逃。
      他命令道:“别动。”语气中有威严,确切的说是皇家天威。
      我被他吓一跳,真的没敢动。
      他沾药的手指抚上我的脸,笑了:“你怕我?”语气温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哪有变脸变这么快的!白了他一眼,我道:“谁让你那么凶!”瞟向四周,闰泊和小齐不知什么时候都退出去了。
      他仔细替我抹药,眼睛专注着伤处。
      一阵阵清凉从脸部肌肤传遍全身,非常舒服。我放松地坐着,几乎沉醉其中了。
      他突然轻轻道:“我只是个客人吗?”
      我看向他,他眼睛依然专注着伤口,动都没动,手上也没有停顿。我有错觉,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我只是个客人吗?”他看向我的眼睛,深深的看着我,手指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下巴上有清爽滑腻的触觉,是他的手指残存着的药膏。
      我怔怔的看着他,没法回答。
      他清浅地笑了:“你像受惊的兔子。不逼你了,给你时间好好想想。”然后他放开了我。
      我有些局促,想了很久该干什么,最后递上自己的帕子,道:“把你手指上的药膏擦一擦。”然后夺门而逃。
      门外的闰泊看着满脸通红的我,似笑非笑。
      我瞪了他一眼,道:“看什么看!”
      他一愣,然后联想到什么似的,舒心的笑了。

      我拿着茶具回来,在门外听到中隐和闰泊在竹字间的对话:
      “你看上那丫头啦?你终于有看上的女人啦?我还以为你不好女色呢。而且你还没告诉她?啧啧…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做啊?要不要表哥我教教你?”
      “表哥还是多花花功夫对付你那数不清的女人吧。我的事不劳你挂心了。”
      “中隐啊,表哥我你还不了解吗,女人和军队,两样都驾驭得得心应手了。要不要传授你两招?”
      我终于知道闰泊这小子是个什么角色了。咳嗽一声,走了进去。

      然后我在一旁泡茶,中隐和闰泊在闲聊。中隐神态正常,喝茶聊天,目不斜视,免除了我面对他时的尴尬。闰泊则时不时似笑非笑地睨我一眼,都被我凶狠地瞪回去:本姑娘最讨厌的就是花花公子了。

      夜晚。
      第一次注意到,秋天的夜晚是这么冷。但我已经背着吉他走了很久,不想回去拿衣服了。吉他是我看到拓霓的吉他非常心痒央他做的,还没怎么弹过。我对事情总是只有三分钟热度。
      心里有点乱。女人是需要被保护的,最终会需要一个男人对她好,贴心地照顾她一辈子。我已经活了30个年头了,突然觉得有点累,想找个归宿了。谁会是那个人呢?我心中已经住进来的那个人,他会在我生命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不知不觉走到了渭水边。
      渭水边有一处人们用土堆成的山包,上面种了柳树,是眺望之地。在这里,送别的人可以看着离人慢慢消失在地平线上。
      这是个宁人伤心的地方。在这里,一直上演的是一幕幕的生离,比死别更让人难过。
      此时的山包顶的一块平整的巨石上坐着一袭白衣,他在吹着一支通体幽绿的箫。
      我的心猛然一跳。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潜意识却已经告诉了我他是谁。
      我听着他的箫声,沿着台阶慢慢走上去。
      他的箫声很哀伤。从月亮的微光中,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忧郁。是谁,把那些不美好的东西带给了他,带进了他的眼睛?
      我站在巨石边,静静地听完这支陌生但好听的曲子。
      若岑回头,淡淡笑着道:“坐。”笑容没有传进他的眼睛。
      我解下吉他轻轻放在石上,坐下。
      从这个高度看夜景,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我问:“刚才的曲子是谁写的?很好听。”
      他笑得很凄凉:“亡妻所作。”
      我马上就意识到了他说的亡妻就是那个南汉的公主:除了她没人可以作这么美丽的曲子,除了她没人能让他如此悲伤。
      她,已经不在了吗?那个拥有洛神之姿的女子,他的爱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他了吗?
      红颜薄命,这句话如今我不得不信了。唯有叹息。
      但我更心疼的是眼前的这个人。他失去了她,心里一定不好过。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只好陪他沉默着。

      他问道:“那是你的乐器?”打破了沉默。
      “嗯。想听听它是什么声音吗?”应该转移他的注意力。
      唱什么好呢?嗯,那首歌适合吉他,也是我想对他说的:忘记烦恼。
      拨弄着吉他,《写一首歌》舒缓而出:
      “月亮在你的眼睛
      太阳在我心
      现在我唱这首歌
      ohh 只为你
      想把所有烦恼都忘掉
      做不做的到
      你明白我心在燃烧
      因为你因为你oh 为你
      你心中的话
      我全都想听
      能不能相信
      所有的梦里全都是你
      会不会停息
      和你一起是否
      不会再放弃
      你的心里有没有秘密
      我分不清
      不要在意
      只想为想为你
      写一首歌
      写一首歌
      都是你 ooh
      月亮在你的眼睛
      太阳在我心
      现在我唱这首歌
      oh 只为你
      想把所有烦恼都忘掉
      做不做的到
      你明白我心在燃烧
      因为你因为你
      ooh 为你为你 ooh
      oh, love's in the air it's everywhere
      everyone can see everyone can feel
      that love's in the air it doesn't matter where
      everyone agrees love is all we need
      when the moon falls in your eyes i know the sun has set
      the fire still burns within me since the day we met
      i know my heaven would be so complete you could make it real
      i won't let this change go by i can see, i can feel you
      when the moon falls in your eyes i know the sun has set
      the fire still burns within me, within me
      月亮在你的眼睛
      太阳在我的心
      现在我唱这首歌
      只为你”

      吉他舒缓而停。这首歌的歌词比较露骨,我解释道:“这首歌不是我写的,是朋友教我的。歌词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这首歌很适合这种乐器。”
      他笑了笑,道:“很好听。”
      “嗯,管它什么烦恼,短暂地放开。现在,只为这美丽的月而活着。”我眼睛晶亮地看着他。
      他低下头,没有回应。
      唉,还是放不开吧。她在他的心里,何其重要。
      “那你还要听吗?”不等他回答,我拨弄吉他,又唱一首《梦田》:
      “每个人心里一亩一亩田
      每个人心里一个一个梦
      一颗呀一颗种子是我心里的一亩田

      用它来种什么用它来种什么
      种桃种李种春风
      开尽梨花春又来

      那是我心里一亩一亩田
      那是我心里一个不醒的梦”

      是啊,每个人心里一亩田,留给自己种;每个人心里一个梦,种在田里的种子由每人决定它如何生长。我也有些感慨。
      她,就是他心里的田地中那茂盛的美景吧。我希望他记起的是他们相处时的美好,而不是分离后的痛楚。
      都没有说话。
      我看着他,眼前这个人,是我心里那亩田的种子;可他是否会长成那棵让我栖息的大树,我不能决定。

      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我受到鼓励似的,七七八八地唱了很久,他一直在静静的听,笑容慢慢染进眼底。
      他道:“你总是有些奇怪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又总是会让人眼前一亮。”
      我嘿嘿笑着:“多谢夸奖。”
      “今天谢谢你。”他真诚道。
      我严肃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是否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感伤。但过去的事情终究过去了,很多事情在未来等着我们去做。所以,多想想未来,少回忆过去好吗?”
      他苦笑:“父皇准备对南汉发兵了。而她生前最害怕的就是看到父亲和丈夫为敌,水火不容,血流成河。”
      “那你呢?你希望这场战争到来吗?”
      “天下统一,大势所趋。纵使我不想看到那修罗一般的战场,也无能为力。”
      我道:“该到来的就会到来,这是天命,谁都左右不了。现在需要做的只有怎样减少水火不容的时间,怎样减少流血。这样天上的她会不会好受一点?”
      他缓缓抬头,看向星空。
      月光如练,恬静地照在他的脸上。此时的他好似要乘风归去一般清绝脱俗,我看得有点呆。

      天寒露重,我很不争气地打了个喷嚏,破坏了美好的气氛。
      他转过头,把自己的披风给我穿上,修长的手指替我系上领部的带子,道:“天色已晚,回去吧。”披风上有他身上的淡淡熏香,十分好闻。他又递给我一块金属牌,道:“现在城门关闭,拿着这块令牌吧,守卫不会难为你的。”我把令牌握进手心,感受上面残存的他的体温,才知道自己对他的温度有一种依恋。
      我走出几十米了,突然鬼使神差地跑回去,对他笑道:“你不说谢谢我嘛,那就后天请我吃饭。后天中午,群贤楼。”
      他笑,点点头,答应了。
      我疯了。为了见到他,我已经没有理智了。

      攥紧他的披风,我一路傻笑着回到了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长安正清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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