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入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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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看的那些术法……”
宝斋所见所闻都奇诡无比，现在细细想起来还真不像是道门正宗，她引诱张志答应的手段，更是有些邪肆…
越获白悄然拉开了与她的距离：“你到底是谁？”
秋千轻轻的打晃，卫歆的脚并没有裹过，却出奇的小，穿着一双黑色的没有任何花纹的皮鞋，瞧着也精致。那脚儿随着秋千在草地上轻轻的点动，看得越获白于这样逼问的时刻出了会神。
卫歆娇娇的笑了，正经的与他说：“我是宝斋店主。”
你逗我！
说真的你又不信，卫歆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纠结，而是说起了更关键的一点：“你有办法没有？”
两人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越获白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师傅有识人之明，眼前这个分辨不出年纪，除了一家诡异的宝斋，其他一无所知的女人真要不是鬼怪才好。
毕竟他师傅越人闻如此推崇，除了叫他尊敬些也未多加嘱咐，想来应该没有问题罢！其实少年心里，对自己师傅是有莫名的信任的。
卫歆见他脸色变换，最终还是乖乖的靠了过来，神色更淡了一些。
越获白就不敢托大了，苦着脸示弱：“家师给我批过命，是隔角星叠加，孤星入命，邢克厉害，所以命脉极弱，十七岁前不宜学习道门术数。按我今日算起，也就十七岁零五个月。”
卫歆冷着脸：“也就是说你师父让你来帮我，让我承了他的情，你却并没有什么用处咯？”
这话就好像有哪里不对了！也冷硬的厉害，于她平时的和颜悦色完全不同，让他忍不住下细想了一下。
他师傅那日难得打电话给他----你从今日起全听卫小姐的命令，明日就先陪她去一趟广州，若有不从，便即刻将你逐出师门。
还没正儿八经在祖宗那磕过头呢，都还没有正式加入师门，怎么就要被驱逐出去了。
可是有没有可能，揣摩一下语气后，面前这位卫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呢？以他师傅不问俗事的性格，其实还是很有可能出现这种误会的。
门下弟子学艺精湛的那么多，老头怎么就不能多问两句呢？这是会坑死徒弟的呀。
然而，自己师傅的过错做徒弟的还能怎么着呢！
越获白梗了一路的脖子只能不情不愿的松下来，服软道：“恐是家师没说清楚，卫小姐，您看现在这状况怎么办呢？”
被瞪了一眼，越获白立刻改口了：“老板…你看？”
“乖，我就喜欢你这样儿的！”
卫歆虚空轻轻一点，一大推扎线的书本砰砰砰掉落在越获白怀里，把他压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你拿回去看，或能找着回去的法子。”
越获白本来不重视的翻了两下，头一本是‘千山记’，第二本‘道术基础’，再一本本翻，骇得满目惊惶的看拿给他如此多道门秘典的人。
前头几本是他这一门的入门典籍，后头竟是失传已久只听师兄弟们提起的过的玄术之册。
“这…这…”
卫歆俏生生打了个哈欠：“前面是越人闻放在我这的，现在给你。后面那些就当个添头。”
“可是这些……”
卫歆见他一时半会是回不了神了，自己跳下秋千，拍了拍裙上不小心沾了的灰尘，跟他说：“我先回去睡觉了，若有不明白的，也不要来问我。”
卫歆都走了好久，越获白才回神过来，将怀里的书紧紧抱着，十几岁的少年，颇有几分老学究对书本的癫狂。
这些虽然是些杂学，不属于玄门十二宗任何一宗，可是失传已久却能被如此多师兄弟于出师之后陆续提前，可前其中记载对实际应用的重要性。
“我刚才是想问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哎！不管了。”
***
广州有喝茶的习俗。
杨公馆今日的早点并不是厨房里做的，而是去旁边一家极出名的早茶铺子买回来的。
上桌的时候杨义还跟板上添了钉的准女婿告罪：“广州早茶还是该去茶楼老店里头吃最美，可惜这种地方好容易有上个几家，满城里有点身份的人都晓得，早上过去一园子里头都是等着位置的。我又赶着上班，等后天报社得了假，我定带你去尝尝。今日这早点还因为在冷气儿里头过了一遭，不是现做现吃的，本有七分的味道就只有了一分，你呀就当吃个新鲜。若真是去店里头，比上海的龙肝凤髓还更有滋味呢！”
杨母也在旁边劝他们多吃，一顿饭配热粥吃出了一身的细汗。
吃完了饭，杨母才突然想起来了一般，问袁嫂：“少爷还没醒呢？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如此没有规矩，老爷是有正事没法子，他难得从学校回来，不陪陪姑爷么。”
袁嫂笑吟吟的开口：“哎哟！就是昨日陪的，少爷还醉着呢，早上我去看满嘴胡话说要请姑爷去庙会上耍。我见他酒还没醒，哪里敢喊他起来，还耽搁了他们去找大姑娘。”
杨义脸色稍介。
杨母一听说他们要去找大女儿，立刻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追问道：“是坐小汽车去么？我也许久没见大姑爷了，我同你们一路去。”
杨父‘啪嗒’放下筷子。
“浑说什么，你坐小汽车去了，我如何出门？”
越获白这才想起来，这小汽车按记忆里的，似乎是他‘家里人’备上的，给他与卫歆从上海过来用的，图个方便。
至今开车的还是越家的司机，就这样被征用了？
最后越获白和卫歆定了还是自个儿想法子出门，杨母一听说没有小汽车，扭头就打牌去了。
越获白：“你果然不是亲生的。”
也没见亲生的就能多得这两位的喜欢。
两人不急着出去，越获白拿了纸笔来，将那日见到过的怀表画出来，另又找了一处空白的地方画了一圈花纹，推给卫歆，大男孩绷着连，只有声音硬生生喊出了点献媚来：“老板，你看看。”
小伙子适应得倒很好。
他画的是怀表底下一个莫名的图案，初看觉得不过是一个随意的图样。
怀表已失，时空倒流肯定与它有关。
“我发现了相似的图案”他将卫歆给他的书俱都搬出来，拿了其中一本‘外门符学八十一经’，翻给卫歆看：“书中记载这是一个正反逆转的小阵，与怀表上有些不一样，但功效大致是差不多的。”
法阵能让他们来到民国。
可能帮他们在民国安排好一套天衣无缝的身份吗？
这个幕后的人是谁？
又有什么目的？好的还是坏的？
越获白突然合上了书问她：“老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卫歆：“知道什么？”
“您来广州也未准备行李，像是预先知道一到地方就有人来请似的。”
卫歆从衣架取了自己的外套穿上，在从临着的挂男士衣物的架子上取了越获白的来：“穿上…”
见他接过了，才回身去拿自己的手袋：“张老板自会准备，要我操心什么。”
还是不对，当日他听得清清楚楚，卫歆对张老板提出要安排助理为她打理俗物的时候，说的是不必。
不必和不用显然是两个意思。
“小姐，姑爷，快下来呢！大小姐派人来接你们咯。”
下面喊人的是昨日来引他们到杨公馆的男人，名叫刘克宗，大家都喊他一声刘叔。他是家里一把手袁嫂的丈夫，杨公馆迎进送出的仆人，又可做车夫用---杨公馆里没有黄包车，可是大姑爷‘公司’里头可有不少，车篷讲究，乌黑的车身，程亮的钢圈。车杠前段有喇叭，手一揪“咕呀”作响，足部有乘客可以脚踏的铃，“叮当”一声就载着上边的人招摇过市。
袁嫂招呼他俩上车，给刘克宗端了一壶茶，塞了包点心，叮嘱他：“别整得水汪汪（做事出差错）的，把小姐姑爷好好呢送到大姑爷在惠爱路的那家店去。这是垫子和呢绒毯子，一会儿跑起来了要给小姐姑爷搭上。到了地方再吃我给你的东西，不准去灌水（茶楼喝茶），吃完立即回来。”
刘克宗不住的答应。
等跑起来当真有些冷，两人垫上了呢绒的毯子跑在街上可算是神气活现。
刘叔将两人送到外街就停下了，给两人指了位置：“这里学生多，都埋头苦走，怕冲撞了脱不了手。给老爷…先生惹了大镬（大麻烦）。”
等他走远了，卫歆才问越获白：“你刚刚盯着袁嫂和刘叔看什么，看了一路。”
越获白蹙眉，很有些不确定的道：“今日看袁嫂，我观她命中并无夫星，就是成了婚最多不过一个月就要散。有一子，但薄命之相，注定要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可袁嫂是成了婚的，两人在一起有多年了，看起来夫妻感情不错。听说曾经落了胎，并没能生得下来，之后再没有怀上，又哪来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卫歆：“你入微了？”
“嗯，昨天在看一道道印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也说不出来。”
玄学一道发展至现今，已不像从前那样神秘。
不管师从何门何派，拜哪一位神，走的哪种途径都离不开一样----入微。
所谓入微便是感天地之灵气，灌之灵台，洗涤周身污秽，使修士今后皆可自如吸收运用灵气。用白一些的话儿讲就和打水井是一个道理，打穿了这层土泥沙石，才能见着喷涌的泉水，之后泉水多少，全看你井的容量，穿眼子的大小。
所以首先要能入微，才是真正入了玄学这一门。
有些人一生都无法至入微境界，有些人或如越获白这样的翻翻书找找线索就自然而然的入微了。
入微后一日灵台通澈，如有神助，卫歆相信他不会看错，那这袁嫂与刘叔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两个夫妻恩爱倒不至于，非说是恩爱，男方极照顾女方的感受。
倒不如说奴才对主子似的听话。
卫歆若有所思：“晚上回去你再看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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