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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桃花枝底 ...

  •   次日,大人又早早的入宫了,如妃娘娘之后是选秀女,大人似乎同样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陪伴我,总是那么的忙碌,我已有些明白大人口中所说的娘亲为何会是那般模样了。

      我懒懒的靠在窗边,直望着窗外绵绵的细雨,夜里已下过雨,路上都湿了,街边的泥土中多的是被雨水打落的残红鹅黄,倒是那栽种在墙边整齐一溜的垂杨柳,被雨水浸透后显得更加青翠欲滴,水灵灵的硬是映衬着那身后暗红的城墙,是那么的百无聊赖。

      宫内的垂杨柳应该长的更好些,不知在那红墙之内的大人此时会否也与我一般,不期然就看到了这雨后的青青杨柳--看着那满地的落花残红,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句子。

      “姑娘,您说气不气人!昨个儿我听红儿说了,有位从苏州来的钱大爷居然要用黄金一万两为凤姑娘赎身!--这在咱嫣红阁也是头一回,大娘可算是称了心了!”小梅又照例把腮帮子气的鼓鼓的,风风火火的冲进门来,看来小梅实在不怎么喜欢凤飞。

      “黄金一万两--倒是阔绰!”我微微一笑,难怪大娘连摇钱树也舍得了,这个价钱已足以买下整个嫣红阁还绰绰有余。

      “连定钱都下了,足足五千两黄金呢!我看大娘昨个儿夜里连做梦都在笑吧!--我听红儿说,本来大娘并不打算照例挂牌竞价的,因为根本就没人出的起这个价钱,可凤姑娘却坚持要挂,装摸做样的还不是要显摆一下,自抬一下身价,惟恐全京城的人有不知道的!大娘反正是有了金子,什么都可以应下了--”小梅说着说着都狠的牙痒痒的。

      “瞧你,不知道的还以为凤姑娘抢的是你的心上人呢!”我笑着取笑小梅。

      “才不是!--我只是为姑娘不值!听说那个钱大爷只是冲着凤姑娘花魁的名声来的,根本就还没见到凤姑娘时,就指名要买下嫣红阁的花魁,去年花魁还是姑娘你呢!凭什么她今个儿才新选的花魁,就踩到姑娘头上来了,这不是摆明着欺负姑娘嘛!”小梅越说越气,索性头也不梳了,直喘着气一个劲的生气。

      “好了好了!又没碍着你!气成这样,像你被欺负了似的!--”我轻拍着小梅的背,帮她顺顺气,我看她的样子还真怕她气晕了过去。

      “我就是气她,姑娘你没瞧见她昨个儿看你的眼神,她-她就是让人一瞅着就生气!姑娘你比她好一千倍,却直到如今-还-只能-留在阁里头--”说到最后,小梅抽噎着竟哭出声来。

      我一把搂住了小梅,把她的头搂进了怀里,心底不由泛出一阵心酸,不为我自己,而是为小梅如此为我而流泪,原以为我并不在乎,但其实我是在意的--强颜欢笑恐怕也是在青楼里必须要学会的另一种本事,长久以来我日日练习,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了,只是我没想到我竟然已经达到了能用强颜欢笑来欺骗自己的程度,我不动声色,以为可以瞒过所有的人,可小梅一语就道破了我的心事--我能骗我自己,却骗不了她,小梅扯动了我心底的一根弦,我为小梅如此为我而感到难过--实是为自己感到难过,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很快的,我抹去了脸上的泪,也仔细的抹去了小梅满脸的泪水,“别哭了!--呆会眼睛红红的让人看着笑话!”小梅点点头,有袖子擦了擦脸,眼红红的抬头对我说:“姑娘,水凉了!我去给姑娘换盆水--”

      小梅刚出门,就听见水盆打翻滚落楼梯的声音,还伴随着小梅的尖叫,接着就是凤飞那刻意提高的声音:“哟!--瞧瞧!爷的衣裳都弄湿了!看看这是谁调教出来的丫头,笨手笨脚的!--红儿,给我掌嘴!--”光听凤飞那故意拉长的尾音,我就知道她是存心找上门的,如果我不出去,小梅就是那只替罪羔羊。

      我顾不得我还未梳妆,也顾不得自己此时只仅着衾衣,就砰的一声推开了门。

      凤飞仿佛料到我会出现,只冷笑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眼睛却是牢牢的盯住了我。我知道以前她因为大娘尚对我忌讳三分,如今她就是大娘的金娃娃,所以全没了平日里的顾忌,主动找上门来寻我的晦气。

      “姑娘,不是我!是,是凤姑娘伸脚绊倒了我,我才--”小梅忙向我解释,我摆手打断了她,“我知道了!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去吧!”我给了小梅一个眼色,我知道凤飞要找的是我,可是她不敢轻易动我,却能对付小梅,所以我让小梅先行离开。

      小梅对阁里的这些事也是司空见惯的,马上心领神会,点头离开。

      小梅一走,我从容的拢了拢披在身后的长发,然后柔美的冲着凤飞一笑,“妹妹又何必跟个丫头一般见识呢!而且方才妹妹骂也骂过了,气也该是顺过来了!姐姐没有管教好这丫头,自然有姐姐的不是,但妹妹好歹就看在姐姐的份上,这回就饶了她,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我知道凤飞个性素来要强,这回逮着机会来找我的晦气,是决计不会这么好打发的,所以即使我好言相向,她也决不肯轻易罢休,但我却偏要温言软语,笑脸相迎,不给她这个发作的机会。

      “哟!--看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让妹妹我都感到汗颜!姐姐果然是才情出众,说话就跟说书似的!--不过妹妹我自是不会这么小气,如果是泼坏了妹妹我的衣裳便也罢了!可赶巧泼的是钱大爷的衣裳,钱大爷可是大娘的贵客,妹妹我可是赔不起的呀!--”凤飞刻意将身子软软的靠向了身侧的男子,是男人恐怕都要先酥了一半去。

      我这才将眼睛转向凤飞身侧新攀的金主,矮胖的身材,小小的眼睛半眯着眼,唇边的小胡须透着生意人的和气,白皙的圆脸里透着富贵,但小小的眼睛里却透着着生意人的精明干练,他也正兴致颇浓的在打量我,此刻我还未梳妆,素面朝天,而且仅着单薄的白色衾衣,并不是适宜见客的装束,不过我并不在意,现在全天下的男人里面,我恐怕也只在意在大人的眼里我美不美,不论其他。

      但礼数我自知是不可少的,我一福身给钱大爷见了礼:“香浮给钱大爷赔个不是,香浮的丫头冲撞了大爷,真是对不住了,但还希望大爷大人又大量,看着她年纪还小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香浮在此谢过了--”我又盈盈一拜,算是做足了场面。

      原以为他为了凤飞,并不会好打发才对,岂料他却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连连摆手说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反倒是有幸认识了香浮姑娘,才是我的福气!鄙人钱一,希望日后也可以常常见到香浮姑娘--”语毕就搂住凤飞下楼去了。

      凤飞怨毒的目光自然接踵而来,男人总会在女子面前显得大度,尤其是在好看的女子面前,大娘在我15岁时教导我如是说--而凤飞这一仗的确就输的难看了些,不过这位一掷千金的钱大爷看上去倒不像是个败家的人物,反倒是更像个精明的商贾,却肯出黄金万两来买下一个青楼女子,确是有些匪夷所思。

       此后,凤飞却一直都与我相安无事,平静的让我怀疑那天可能是我错看了凤飞那怨毒的眼神。而大人也因钟粹宫中资质最好的几位小主均有病在身,而常常留宿宫中,玉莹小主是水土不服,尔淳小主则是风寒久治不愈,新选小主面圣在即,大人无疑又要操劳伤神了,而我却帮不上大人什么,只有等待而已。

      转眼间就到了盛夏,大人每次回来都行色匆匆,多半只是为了取些要用的医案,每次也只是嘱咐一些要多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就又匆匆离去,问起只说是因为院判大人告病,所以太医院暂时由他为首,需要日夜当值,而我的梅香居自然日日只剩下我与小梅二人,虽然已到了烈烈夏日,却显得愈发清冷了。

      日子平静的流过,我偶尔会看见大娘担忧的眼神,我知道大娘因为看不见大人而感到忧虑,我也只能平静示人,宛若平常。

      可是一日,青儿的到来却打破了这已平静了许久的日子。

      青儿脸色铁青,手里捧着麝香居的布包袱,双目阴鸷的站立在嫣红阁大厅内,我知他是送衣裳来,就在楼上招呼他上梅香居来,岂料他嘶哑着声音开口道:“不必了!请姑娘下来试衣!--”以往青儿请我去麝香居试衣,我也从来都只在屋内试衣,虽不知青儿为何如此,也只好狐疑的走下楼来。

      青儿见我下来,把布包袱搁置在桌上随之展开,一展开我便惊呆了,从未见过如此华美的衣裙:淡淡的粉紫桃红,锦缎如丝般丝光可鉴,四色金银线的滚边衲绣则煞是耀眼,苏绣的粉绿鹅黄,轻挑出桃红柳绿,鹅黄花蕊的纹样,加上紫缬襦青裙,内用的软烟罗如雨过天青,烟雾缭绕,映衬如桃瓣柳丝,投影清流,不由立刻让我联想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句子。

      正当我震惊于衣裙的华美,忍不住用手覆上之时,却瞥见青儿正死死的攥着衣裙一角,额际青筋浮现,满目隐忍,我不明就里,也只好随口问道:“对了!青儿,这次怎么不见二爷请我过铺子里试衣?--”说着我欲取那衣裙去往里间试衣。

      青儿悲愤的望着我,两行泪轰然落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冲我吼叫道:“因为--因为我师傅--就要死了!这衣裳如果你穿了不觉的会折寿的话,你就尽管穿着自个儿高兴个够吧!--红粉佳人!我看是红颜祸水才对!--全都是因为你!--”青儿一边流着泪,一边凶恶的望着我,一把抢过手里的衣裙恨恨的摔在了地下,随即夺门而出。

      “哐啷--”端着茶盏正欲下楼的小梅,失手落了托盘,“二爷快死了!--我不信!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会--青儿!青儿!--等等我!--”紧跟着,小梅发疯般追了出去。

      只剩下我仲怔之间呆立于大厅中,与那仍然完好的躺在地上的华美衣裙一起留在了大厅之内。

      *******

      我忐忑不安的坐在房内,我每每站起身来,却又不得不强制自己坐下身来,于理我应该去看望二爷,看情形他病的很重,我理应去探病,可是从青儿悲愤的眼神,以及因为痛恨我而说出的那些话,我明白我去探病根本无法帮助到二爷,那是由我而生的心结没错,我却无法可解,我的理智告诉我自己,于情来说,我并不应该去探望二爷,给予不必要的期望正应了大人曾对我说的那句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可是青儿却说,二爷快死了!--这太严重了,如果因为不能接受二爷的感情而害了二爷的性命,那我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一向冷静的我此刻也乱的失去了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大人又偏偏不在我身边,我使劲的揪着手中的那方锦帕,如同自己正揪着的那颗心。

      正当我坐立不安的在房内走来走去之时,小梅如一阵狂风就冲进了屋内,我看见她发白的嘴唇,凌乱的发丝,我知道二爷的情形恐怕是不好了。

      小梅粗重的喘着气,定定的看着我,眼中只透着凄楚--她一步,一步的走到我的身前,我正想询问二爷的病,小梅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我面前,“姑娘!--小梅求求你!去看看二爷!大夫--说--二爷--怕是不行了--!”

      我一时晕眩,站立不稳,向后退了一步,勉力用手扶住了桌子,才稳住了身子--怎么会呢?这么短的时间,就病的这般重,我顿时心乱如麻。

      小梅见我仍在犹豫,拽着我的衣裙就哭开了:“姑娘!--不能再耽搁了,二爷不肯服药医治,整日晕晕沉沉的,只是流泪,大夫说如果再拖下去,二爷怕是--怕是熬不过这个夏天去!--姑娘您得去看看二爷,否则您会一辈子后悔的!姑娘你要是去劝劝,恐怕二爷的病就有救了,这世上怕是除了姑娘,再也没有人能劝的了二爷了,青儿也知道,可他不愿来请姑娘,他说二爷的病就是姑娘害的,姑娘没良心--可是小梅知道,姑娘不是那种人,姑娘不会不去救二爷的!是不是?姑娘?--”小梅红着一双眼,乞求的看着我,手依然紧紧的拽着我的裙摆不肯放手。

      我颓然的坐下身来,痛心的望着小梅,抚摩着她的头说道:“我不知道,小梅!我--我怕我去了--也不见得就救得了二爷!我,我不知道!--”我垂下了手,全身充满了无力感。

      小梅眼中顿时写满了不信,失望的站起身来冲着我直喊:“姑娘!你好糊涂呀!你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懂!--二爷为你做的一切,你都不懂!--难怪青儿说姑娘是个没心肝的人!你知道在姑娘你病重的时候,是谁冒着大雪等在紫禁城外,为了姑娘你请院判大人来救姑娘你的命吗?你病的晕晕沉沉的时候,又是谁守在旁边照料姑娘吗?--那都是二爷为姑娘所做的!就连冷香丸也根本就不是宫里的药,而是二爷求院判大人专门为姑娘的病制的药,光为配齐那些名贵的药材,二爷就花了多少银两,耗费了多少心力!--二爷还怕姑娘不好受,只说是从宫里带的--这些姑娘你都知道吗?--可是现如今,二爷病重正等着姑娘你去救,姑娘你却--姑娘!你不能这么狠心!--你知道吗?姑娘你真的没良心!你不能这样对二爷!你--不能--这样--”小梅闭上了眼,绝望的转身,“二爷!是小梅害了你!--小梅本以为姑娘与您在一起能好些,是小梅错了!小梅错的离谱!--”小梅边走边说着,失魂落魄的出了门口。

      我无法再去想些什么,只是眼泪止不住似的扑哧扑哧不停往下掉,只要一想到二爷冒着大雪站在那红红的城墙之外为我求医的情景,我就鼻子发酸,他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呀!--为什么要为了我这个青楼女子去做这些呢!更何况我还是个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一个在他病重之时都不愿去看他的人。

      *******

      我坐在二爷的床榻边,望着他苍白而有些泛青的脸,二爷消瘦了不少,眼睛下面也有着深深的黑影,可见夜里也睡的不好,真的是我把他折磨至此吗?--我在心里问自己,青儿瞧见了我,眼中顿时升起了希望,忍不住开口说道:“师傅他,一次药也没有喝过,也不肯吃东西,整日整日的闭着眼--就像--就像--”青儿说到这,就再也说不下去,连忙捂住了嘴,捂住了自己就要哭出来的声音。

      看着青儿从指缝间溢出的泪,一脸的无助,毕竟也只是十五、六的年纪,可见此刻瞧见二爷如此光景,平日也算颇懂事的他终究也慌了神,全没了主意。

      我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吸了口气稳定了下自己,然后故作镇静的问道:“去请过大夫了吧!大夫怎么说?--”

      “院判大人已经来看过症了,只是叹气,然后交待爷需要静养,也开了方子,可师傅一剂也不愿服,只推说药太苦,难以下咽--原来每日还能起身,最近晕晕沉沉的,竟已不能起,真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院判大人?--也对,难怪院判大人最近连宫中也不曾去了!”我看着二爷干涩的嘴唇,转身吩咐青儿:“青儿,你去打些温水来!--”

      我用自己的丝帕蘸湿了,细细的擦拭着二爷的唇,看着二爷紧闭着双眼,躺在塌上瘦弱的模样,不由的又一阵心酸,我不忍的转过身拭泪。

      “师傅的身子本就不强健,最近为了赶制姑娘的红粉佳人,夜里太操劳,加上以前喝的千日醉虚耗了身子,就病倒了!--但师傅原本不曾患过什么大病,我想只要师傅肯服药,应该就没什么大碍!--院判大人也是深知师傅的脾气,才无奈而为之,可是如今姑娘来了,自然便不一样!--虽然师傅叮嘱我,不许去打扰姑娘,但姑娘既然来了,便好好劝劝爷,姑娘的话,想来师傅才听的进去--”青儿看我拭泪的样子,兴许有些于心不忍,忍不住开口道。

      我点点头,青儿仿佛对我也不愿再加以苛责,怨气已消了大半。

      此时却听见门帘被掀起的响动,“大人!--您来了!”青儿立即垂手肃立,进来的正是院判大人--我最害怕见到的人之一。

      我小心的福身施了礼,并不敢贸然开口,而院判大人也只是深看了我一眼,就坐至床前,抬手为二爷诊脉。

      院判大人不徐不慢的开了方子,就吩咐青儿自去煎药,净手之后竟意外的向我开了口。

      “老夫一直不明白,子卿如何会喜欢上你!他并不是那种人!--就像我不明白我那个不肖子一样!--”说到这,院判大人的脸上滑过些许无奈,叹口气继续说道:“不过即便不明白,也已是事实--你受过子卿的恩惠,看在子卿救过你的份上,你也应该让他尽快好起来!--听说,子卿夜夜去太白居饮酒也是为了你?”院判大人锐利的眼光直视着我,等待着我的反应。

      “啊?--”对此,我一无所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内心却涌出一阵苦涩:我从未以为二爷是一个会喜欢青楼女子的人,也认为他并不可能喜欢身为青楼女子的我,就连二爷的名讳我也还是头一回听人提起,我的身份自是与二爷不配,就连大人也是不相配的,这些并不需要院判大人来提醒我,我方才能明白。

      迟疑片刻之后,我缓缓开口:“听说冷香丸是院判大人为香浮制的,大人救过香浮的命,香浮却还未曾为此谢过大人!”我福身欲拜,院判大人却扬手阻止,“大可不必!--我并不是为了你,只是因为子卿--我并不需要你领我的情!”院判大人冷然的脸,眉眼间却透着与大人的相似--我苦笑着只得作罢。

      我端在手中的汤药,光是闻味道,就可以想见其中的苦涩,我不觉习惯性的皱了皱眉,由于长期服药,我尤其怕苦,而大人总会在这时候,就不高兴的嘟囔道:“怎么又皱眉头!--都已经加了去苦去味的药草了,香浮,良药苦口利于病!--真拿你没法子,每次都爱皱眉--额上可别生出纹来才好!”每每说完,还果真伸手抚上我光洁的额头,惟恐会真的生出纹来。

      而我则每次都忍不住与他打趣:“原来大人怕香浮变老,还给我加长生不老药来着!--”想到此,我唇边不禁泛出笑意。

      “香浮,还是笑起来较美!--”二爷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勉力支起了身子,白色的中衣衬着他的身子愈发显得单薄。

      我看二爷眼中一片清明,温柔含笑,顿时手足无措,“二爷--醒了!那-先喝药吧!--这药-凉了就不好了--!”我有些慌的,把药急忙递与他。

      二爷深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顺从的接过了碗盏,喝下了药。

      我又连忙斟了水为他净口,去其苦,他不禁唇边漾开了笑。

      我却忍不住低下了头,踌躇着如何开口是好,“二爷,饮酒伤身--以后还是-不饮为好吧!方才也听院判大人这么说来着,说您--肝气郁结-并不适宜-再饮酒!--”我磕磕绊绊的说着,心里不禁暗骂自己无用,不停的搅动着手中的丝帕。

      “香浮你担心了吧!--其实不碍的,只是最近累了些,并无其他,但香浮你却因此特地来看我,算是因病得福了!--”二爷还是微笑着,但话未说完时,二爷的目光已移向了别处。

      我背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开口道:“二爷!--其实--其实大可不必--不必为了香浮,如此!--”我费劲的吐出了最后两个字,回头看他。

      “不是呢!--我,并不是为了香浮,真的!香浮你,多心了!--”二爷镇静的望回我,眼眸中水漾般的温柔。

      “如此--甚好!--”我挤出一抹笑,掀起了门帘,“香浮会再来看您!请二爷安心养病!--”出了门口,方觉胸中有些憋闷,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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