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引探案之聚宝盆迷云[本格推理]》益引

45、（六）追本溯源

　　益引在府内回味彩嫣的身影，蹭到书房，看见桌上有份档案。恍然想起，是自己让苏州府查沈公子是否向别人提过聚宝盆会发光，好弄清其与黑色矿粉有无关系。

　　档案上说沈公子生于富贵之家，因家道中落，才靠行骗为生，因此还做过大牢。亲戚朋友全然不知他是聚宝盆的传人。

　　后面记载的是认识沈公子的人回忆他说过的话。益引越看越生气，此人太可恶了，骗人财物不说，还骗人感情。他低劣的许诺，也有人轻信，真是不该啊！为何无人告诉她们，人许诺是出于他既想得到，又不愿有相应付出，是一种卑鄙无耻的行为。以后无论是谁，向你许下多美好的诺言，你一刀砍死他就完了。诺言即谎言，若是真对你好，哪怕天凉为你添件衣，也比任何诺言强。

　　诶？怎么有张画像？这姑娘是？秀儿！什么情况？益引仔细一看，上面说她是被骗的最后一位姑娘，骗完她后，沈公子去了京城。因为找不着姑娘人，才画了张像。

　　不及细想，益引连忙拿档案去找季礼。秀儿出走，他急坏了，一有空就四处转转，是希望碰巧遇见。益引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愧疚。

　　俩人坐下来分析，沈公子骗完秀儿后，到京城找魏公公领赏。以骗子贪婪的性格，他如果是聚宝盆的传人，一定会去开启。若能力不足，可以找人合伙。就算没人相信，也会忍不住跟人吹嘘。所以，沈公子应该不是聚宝盆的传人，他所知道的全来自秀儿。他机灵且姓沈，被秀儿看中，诱使他去向魏公公行骗，秀儿才是聚宝盆的传人！那么伶牙俐齿的丫头，只有她骗人，哪有人骗得了她。这点，或许沈公子做梦也想不到。

　　以此推算：一年前，秀儿假装爱慕沈公子，向他说出自己的身世，对方自然而然起了歹念，把她卖到花船，后到京城向魏公公透露聚宝盆的秘密，才有了后来田广利到吴豆镇找钥匙。弄出种种麻烦，都怪秀儿！

　　秀儿横生事端，图啥？她是聚宝盆的传人，应该严守秘密才对。找到宝藏后，她没拿到任何好处，不对！在花船上她故意诬陷陈公子，是为了接近季礼，说明她想获取宝藏。可能是后来出现了变故，打破了她的计划。嗯，是这样的！

　　秀儿是聚宝盆的传人，聚宝盆跟黑色粉末可有关联？她知道，可惜人不在。等一下，想起来了，进入黄金屋后，她拿走了一个香炉。当时觉得香炉非常碍眼，有哪位先人会抱着金银财宝接受子孙后代的跪拜？她放入金元宝时，溅起的炉灰目似很黑，没错！像极了那种黑色矿粉。以此还可以佐证秀儿是聚宝盆的传人，要不然，她为什么不先倒掉炉灰。

　　如果照此继续推演，那便是有人从秀儿手中拿走黑色矿粉，制成蟒袍。换句话说，秀儿完全知道益引被人暗算，她甚至有份参加。还有，她想杀彩嫣，易如反掌。至于一个时辰前她离开了，不能做为不在场的证据，她可以再潜回来，或者把一根很长的香点在磷粉上面。

　　季礼是一位很好的听众，他被吓得冷汗直流也没插过嘴。当然，他不一定相信益引的猜想。俩人时常形影不离，亲如姐妹，秀儿怎么会谋杀彩嫣？感情容易误事，不如把人找来问问。万一推断正确，便不能大张旗鼓找人，否则，如同古甫，会被人灭口。

　　季礼回想，秀儿来京城后，变得行踪不定，经常一两天不见人影。她可能有落脚处，说不定人还在京城。益引建议他带几个家丁，以寻找爱人的名义，张贴告示。，提供线索者，仅赏一百两纹银。低调行事，是为了不让人察觉此事与安成王府有关。

　　秀儿？得好好琢磨这个丫头。彩嫣被谋杀前，她恰好离开王府，何其凑巧？她为什么要走？幕后之人把她安排在自己身边不是挺好的吗？哦，对了，当时正在查沈公子，不久便可查到她，所以她必须走。走就走吧，干吗要杀人，彩嫣总是说你的好话。

　　秀儿！我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你不是个好东西。处心积虑接近我们家季礼，你把我们坑惨了！你满意了。不难想象，彩嫣死于你的刀下，该有多么伤心。你们是好姐妹啊，你个禽兽。想起彩嫣，益引莫名落泪，苦涩的情绪涌上心头。

　　秀儿成心躲藏，一时半会找到人难，现在该怎么查？幕后之人频繁设计陷害，是为了扳倒魏公公，他是想替天下除此一害，抑或朝中权力争斗。有动机的人太多，不利筛查。

　　魏公公行刺皇上，明显是被人嫁祸，他为何不肯说出实情，凶手抓住了他什么把柄？还是别打听为好，否则，他回过神来，天涯虽大，自己无处容身。

　　幕后之人会不会有下一步计划？假如我是幕后之人……不好！他会刺杀魏公公。他在宫中行动自如，实力不容小觑。可他为何选择嫁祸而不是直接杀掉魏公公？意外？怕遭其党羽报复？还是想借此警示皇上？

　　太乱了！益引决定去提醒魏公公。虽然知道他久处官场，一定早已防备妥当，用不着别人操心，但益引还是决定去。一来，可以探探虚实；二来，也可以邀下功嘛。最主要是想尽快结束俗事，去陪彩嫣。

　　彩嫣，我向你发誓！我再也不查案了，再也不追求真相了。我只守候你。你看不见也没关系，我可以说给你听。

　　益引找到奉圣夫人，请她去劝魏公公，没什么效果。不难看出，他是存心的，因为被囚禁后，有利于分清麾下爪牙的忠心与否，阴险之极。不管是非对错，反正好人，我是做了。

　　都来了，益引再请客氏带自己去见皇上，又跟皇上说了一通。听不听没关系，至少让皇上知道自己有用心查案，只是能力欠缺。如有不满，另请他人吧，我还不伺候了呢。

　　趁魏公公不在，到他府邸问下是否曾有人来寻仇。他为人精明，又不好得罪，他身边的人总好对付点吧。

　　与田广利到了魏府，一问，管家说魏公公宽厚仁慈，待人友善，不会有仇人。得了！又遇到一位狠角色。

　　不能白跑一趟，益引借查案为名，在魏府四处走动，拖延时间是想让管家心虚，好告诉自己一点线索。

　　卧室内有一张画像，益引记起初次见魏公公时他身边的侍女，忙问：“画中的女子是？”

　　“九千岁的女儿。”管家眼神躲躲闪闪，犹豫了半天才回答。

　　“是在凉州行宫内取笑我的那位女子吗？”益引问田广利。

　　“是吧？”

　　是八？田广利！你就是这样敷衍我的。

　　“她人在哪里？本王有话要问她。”

　　“嫁人了。”管家的话简洁明了。

　　别人越是隐瞒，益引越心存好奇。魏公公是成年后才进宫的，曾经有个女儿不稀奇。女儿都出嫁了，知道的人会更多，但他们为什么要避讳？事有蹊跷，益引甚至想到是魏公公的女儿进宫行刺皇上，他为女儿顶罪，才什么都不肯交待。

　　借故支开管家后，益引拔出田广利的佩剑，手试刀刃，问：“田将军，如果哪天九千岁令你杀了我，你会怎么做？”

　　“不会的，王爷。”

　　“说！”别想脚踏两只船，我可不是省油的灯。

　　“属下，宁可自刎！”田广利抱拳单膝跪下。益引扶起他，想，算了，不为难他了。夹在中间，确实遭罪，自己在沐王府深有体会。

　　魏公公的千金嫁给了尚书家，益引前去查问，没发现特别情况。很正常，联姻嘛，大家都懂，哪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由于对方是官宦世家，不好问得太详细，以免落小人口实。出来后，益引想起魏公公在京城还有位哥哥，乃贪财之辈。

　　从其大哥口中了解到，魏公公年轻时好赌，曾经卖掉过女儿。但他夫人了不起，四处借钱赎回，娘俩从此相依为命。生活虽窘迫，他夫人却无半句怨言，直到大限将至，也就是两年前，怕女儿今后无依无靠，才让她去认亲。

　　家丑不可外扬，做属下当然要忌讳，是自己多心了。真是好奇心害死人，魏公公不会为此灭口吧？不少人都知道，他杀得完吗？

　　做了个梦，是场好梦，梦里有彩嫣。她问为什么总看不见我的人，为什么凡事都得听我的，到底还爱不爱她。她说，她要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让我别想她。

　　益引想解释，可彩嫣没让他说话。

　　“都什么时辰了，快起来！有秀儿的消息。”

　　哦，是季礼。一脸兴奋，找着秀儿了吗——彩嫣显灵了！

　　然而，并不是那么回事。是有位妇人，自称曾服侍过太后，说她认识告示中的女子。她说是宁德公主。

　　公主？开什么玩笑，秀儿哪点像公主？益引问：“人有相似，季少侠要找的是他心上人，公主天天在宫里，他俩哪有机会相识？”

　　妇人说：“宁德公主从小调皮，又贪玩，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她要出宫，没人敢拦着。”

　　倒像是秀儿的秉性，益引又问：“宁德公主，我们也见不到。你说她经常出入皇宫，有记录没？”

　　“是晚上偷偷出宫，没有记录。”因见面地点是告示中的一家酒楼，妇人不知道益引的身份，怕对方信不过她的话，又说：“我在做宫女的时候，也曾跟姐妹们出去玩过。”

　　真的？假的？不好认定。益引看不出她的破绽，说：“季少侠，你的事，你来决定吧。”

　　打发妇人走后，益引想，有名有姓，不管是不是秀儿，得见上宁德公主一面。未出阁的姑娘，不好随便见人，何况是公主。以查案为名去求见，如果她是秀儿，怕是见不着本人，还会打草惊蛇。硬闯呢？嗯，还准备留着有用之躯去陪彩嫣。

　　打探消息，还得季礼出马，但要真是秀儿，怕他会忍不住责问——为什么一声不吭离家出走，聚宝盆是怎么回事，有没有杀害彩嫣，为什么要骗我们等等，有太多的疑惑。

　　益引千叮咛万嘱咐，此次潜入皇宫，只需确认一下宁德公主是不是秀儿。无论结果如何，看清后立马躲好，绝不能被人发现。毕竟，那里是后宫。

　　“如果真是秀儿，她是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记住！明晚你还没出来，我只能当你被人抓住了。”三更半夜，益引与季礼来到宫外。

　　“知道了，啰嗦！如果是公主，她就不是我认识的秀儿！”

　　“去吧。”话可是你说的，是你不认秀儿的。到时候别赖我，我可没有棒打鸳鸯。

　　在外守候消息的益引，焦急万分。他进入皇宫几次，画了地形图，以季礼的身手，一整天时间内找个机会偷窥下后宫，不成问题。唯恐真是秀儿，他见了会控制不好情绪。

　　秀儿是宁德公主会怎样？益引不敢多想，万一真是，那太后便是幕后操控者。一边是太后，一边是九千岁，夹在他们中间，想抽身怕是难了。

　　怕什么来什么。季礼当晚便垂头丧气回来了。不用多说，他见着秀儿了。先前说秀儿是聚宝盆的传人，他不信。说秀儿可能陷害自己以及谋杀彩嫣，他也不信。现在，他发现秀儿竟是公主，他全信了。他不知道该如何看待秀儿，是否定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她。

　　“公主也挺好的嘛，有些只是推测，不一定是事实。她与彩嫣是好姐妹，我都不相信她会伤害彩嫣。既然找到了人，可以找机会向她问清楚。”益引怕他太伤心，会做出傻事。

　　“你不是说她不会再跟我说话了吗？”

　　“公主是不会，但秀儿会啊。她的嘴，你还不了解，一天到晚叽叽喳喳闹个不停。”见季礼半信半疑，益引又说：“找个机会，我们进宫，当面问，看她怎么解释。我们在这里冤枉她，要是传到她耳里，她真的不理我们了。”

　　话虽如此，可秀儿隐瞒身份，故意接近季礼，是想找到聚宝盆。现在目的达成，她还有什么理由再回来。宁德公主又怎肯承认自己是秀儿？

　　秀儿，你这个感情骗子，你学什么不好，偏跟沈公子学，你深深伤害了我和季礼。你知道吗？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兄弟如同失了魂，他是有多挂念你。他是个直性子，重感情，你居然忍心骗他。最不可原谅的是，你个奸细，你任务完成了，非得杀害彩嫣吗？见你孤苦无依，她一直拿你当妹妹照顾。

　　不对！她俩志趣相投，秀儿没理由杀害彩嫣，会不会是弄错了。不要太武断，先捋一捋。

　　从头开始吧，最早是魏公公悬赏。他的爪牙遍天下，找到聚宝盆的传人只是时间问题。此人是秀儿，哦，不对——是太后！据沐国公所言，沈万三的后人全没了，这后人指的是子孙，并不包括女人，可能有一个女儿或孙女幸免于难。如此一来，聚宝盆的秘密变成了传女不传男。

　　太后作为聚宝盆的传人，担心被人查出是罪民后代的身世，从而受人诟病，于地位有损。所以，她让女儿找个人把聚宝盆的秘密告诉魏公公，免得对方从寻找沈万三后人的方向追查。

　　太后，曾母仪天下，金银不会放在眼里。但是，宝藏中的陨石粉末，她极为看重，因为那是她祖上发家的秘密！自打确认黑色粉末来自香炉，益引猜出了沈万三当年富甲一方的奥秘。当一个人黑夜时身上散发着金光，他有什么买卖谈不成？

　　获取陨石后，太后想起祖上利用陨石的特性，积累了万贯家财。如今，她可以照葫芦画瓢，除去魏公公。于是，有了天狗食日时，神龙再现，她是想引起大臣们议论。可惜，魏公公把事情压了下去，使她机会落空。好在效果不错，安成王要谋反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太后已经迈出第一步，不好回头，否则，一步步查下去，迟早会揭开她的阴谋。所以，她让秀儿杀掉彩嫣，打乱对方的调查步骤，为她争取时间，便有了后来皇上遇刺一事。可她没必要再次诬陷魏公公？她应该直接杀人才对，或许是出了状况吧。

　　若真是太后嫁祸，可以解释为什么魏公公不肯说出实情——太后要杀你，你活该！还敢有半点不满吗？只是，为何当晚他独自一人去御书房，平时他身边有不少亲信跟随。这点没想通。

　　接下来，太后会下哪一步棋？魏公公已有防范，难觅机会下手。来杀我？意义不大。田广利、季礼还有亲兵经常在身边，如果她动手，不怕把我给逼急了吗？

　　太后在等待时机，时间一久，难保她不会铤而走险。所以，要尽快解决所有事情，这一页翻过去了，她没必要再动脑筋。

　　知道了太后、魏公公不少隐私，到时想抽身，他们应该巴不得才对。可彩嫣呢？田广利说王府守卫森严，当时还认定他在推卸责任，看来错怪了他。彩嫣出事，是太后派人干的，最有可能是秀儿所为。要不要报仇？算了吧，蚍蜉撼大树，自己是没这个能力了。

　　彩嫣，我对不起你，我没用。你不要怪我，是太后害了你。千万不要去寻仇，她一定认识不少道士。咱们命贱！

　　梦中痛哭时，盼及时苏醒，好列举无能为力之借口，以抚慰懦弱之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