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末不得语》不想吃药□□

5、妥协

　　彦德考虑了两天，决定让余末跟着彦垚熟悉一段时间，见天的把他困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彦垚那边都是年轻人，跟他们待在一块，比在家里一个人强。

　　彦垚之前一直做得的都是摄影妆面，有了点名气就接新娘妆，后来跟着彦德介绍的影视剧彩妆老师学了一个月不到，就自己找了个剧组负责造型和妆面。

　　为了他的性向老彦没少动火，后来渐渐心灰意冷就消停了，没想到这逆子好好的学不上，非得去干这种工作，于是天雷勾地火，父子俩算是杠上了。

　　彦德的血液里天生自带母性因子，就爱惯着自己弟弟，只要不碰黄赌毒，那小子爱干嘛干嘛，就算是把天捅破了也有他去堵漏。

　　剧组这几天在影视城拍内景，彦德带着余末到地儿的时候，彦垚刚好坐着电瓶车出来。

　　“哥！”彦垚冲车窗内打了声招呼，低下头来笑眯眯的看着余末，“末末，你要不是一老实坨子，我还真以为你是那谁谁派来潜伏在我身边的卧底呢。”

　　这事说起来也真是狗血的很，彦家的这一个私生子，一个名义上的养子，这么多年居然没碰过面。余末离家出走的时候，在影楼的招聘广告上看到招助理，啥要求没有，只要不是黑市户口，吃苦耐劳就行，应聘进去后，就被安排跟着彦垚当跑腿，他憨厚又勤劳，彦垚一直就挺喜欢他的。

　　“你谁啊你，还卧底！”彦德捏了捏他的假鼻子，奚落道：“你那点破事不用挖都上了头条，老爷子犯得着还派个卧底潜伏么？行了行了啊，余末交给你了，多教教他。”说罢转头把车座上勾着的一个袋子拿下来塞余末手里，“你跟着二哥去吧，晚上我来接你。”

　　余末听他说晚上来接，迟疑了一下，末后点点头下了车。彦垚问：“你不一块儿进去？”

　　他以为就凭彦德对余末护犊子那劲儿，不说全程陪同，最起码要陪着他去剧组，给那些人恩威并施的先点个醒儿，以便余末能狐假虎威的混迹于新环境吧。

　　彦德瞅着彦垚笑了笑，趁着余末从那边下车还在往这边绕，勾勾手指头，压低声音说：“我就把他交给你了，要出什么事，我谁也不找……”

　　彦垚啧了一声，伸出俩指头，暗示道：“双十一的储备金你懂的，我谁也不找……”

　　“成交。”彦德拍开的他手，叫司机开车，对车窗外挥挥手说：“跪安吧！”

　　彦垚翘着兰花指做了个丢手绢的姿势，小腿一曲：“嗻——！”

　　彦德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叹了口气。

　　心好累，余末前两天那句话跟个锥子似的钉在神经上——你也没少管我。

　　能不管么？

　　彦德关了车窗，靠车座上闭目养神。

　　哎，不当爹妈不造爹妈难，不能正大光明的管，还得偷偷摸摸，这叫什么事！

　　彦垚盯着余末手里的袋子，问他：“是什么呢？”

　　“不知道，我看看。”余末拉开袋子口，看到两个保温杯，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零食，“可能是银耳粥，还有你的一份呢。”

　　彦垚不爱吃那东西，总觉得跟浓鼻涕似的，不过余末不挑食，只要是能进嘴的，他都能做到一视同仁。

　　到了明清宫苑的剧组场地，已经开始拍戏，摄像机和高架灯光什么的把中间围了起来，加上旁边一圈工作人员，余末伸长脑袋也愣是没瞅见演员是哪个，倒是在临时隔出来的化妆间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他虽然沉默寡言，但年轻人的特性一样不缺，区别就在于，别人是尖叫着追星，他则是含情脉脉的关注，彦德没少按着他的要求屈尊请公司的艺人们要签名。

　　从没亲眼见到过活的明星，还一见就是一排，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让余末的腿有点拔不动，彦垚扯了他几下才好容易让他挪了坑。

　　“是丁香呢。”余末不敢太用力的把视线放在那边，扯扯彦垚的袖子，视线飘忽的悄声说：“还有乔天、莫涵……能让我负责丁香的妆面吗？”

　　说完转头看向彦垚，对方看他的眼神依稀有彦德的神态，就是那种被看得感觉自己有点蠢的眼神。

　　彦垚带着他跟组里的人打了招呼，大家都很友善，不过没说上几句话，各忙各的散开了，余末被安排到休息区的一角，彦垚丢过来一摞素描纸一只铅笔就去干活了。

　　在纸上练习化妆技巧是入门级的，之前在杭州已经成功完成过一次新娘妆面的余末，对于彦垚这种否定他之前成就的举动有些不满意，从零食包里掏出一包张君雅，泄愤似的揉了几下，拆开袋子开始一根根往嘴里塞。

　　沙发上坐了半小时，他算是看出了点门道，合着彦垚也只能给普通艺人们做做造型啊，像丁香这样的当红榨汁机出门都自带化妆师呢。

　　第二场戏是女主作为秀女进宫选秀的一场戏，场务来催的时候，丁香还在换戏服。她是超年龄演少女，这剧制片方就是投资方，执行制片人点名请丁香挑大梁，角色年龄跨度比较大，所以新出道的小花旦可能无法胜任。

　　丁香换好戏服出来的时候，几个小助理围了上去，余末也站了起来，想近距离一睹女神的风采。她穿的是一套素净的肉粉色袍衫，什么纹饰都没有，妆面也是接近裸色的少女妆，余末总觉得不如她平时打眼，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彦垚拿着一支腮红刷在手中转，轻轻的哼了一声，小声说：“一味求自然也不是她这么着啊，跟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比谁水灵呢。”

　　那边丁香坐在镜子前装头顶上的平髻假发，几个回行发卡就固定住了，很简单，发型师小心的笑着说：“丁香姐，发型已经好了。”

　　镜子里的丁香看了看发型师，又左右看看自己的造型，皱眉道：“这也太朴素了吧。”

　　确实，衣服要不是粉色，她这形象能直接上去演奔丧的寡妇了。可群体演出是集体定造型，发型师也没法给她一个人插上几支花儿朵的。

　　彦垚又啧了一声，扭着屁股走了过去，“发型朴素妆面来补，人设的要求虽然有强调这场戏的妆面效果，但真正上妆也是因人而异的。”

　　丁香从镜子里瞟了他一眼，彦垚她见过几次，但是没放心把自己的脸交给他，所以这会看他的眼神带着点不信任，她的私人化妆师在旁边接茬道：“本子上注明了妆面要求，你能怎么补救？”转过头对丁香笑道：“没事，拍摄时打灯光，后期做滤镜就美美哒啦。”

　　丁香点点头，正要站起来，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唇膏和腮红改暖色系效果会好一点。”

　　“嗯，对。”彦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丁香的私人化妆师伸长脖子往人围外看了一样，轻蔑的啧了一声，“原来是个小胖子，他也懂化妆？”

　　余末怀着激动的心情挤了进来，先偷偷近距离看了一眼女神，立即紧张的咽了口唾液，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本子，是他准备的明星“集邮册”，腼腆的站在镜子后面。

　　“哟，这人是怎么混进来的啊？剧组也太不严谨了吧？”私人化妆师皱眉说，“什么人都往里放……”

　　余末看了他一眼，打断道：“腮红和唇膏用西瓜红打底，再上一层橘色，这样就能弥补看上去有点青面獠牙的感觉。”

　　“他是谁！？”这回开口的是丁香，声调有些高。

　　“……肤质有点干，皮肤不吃粉，法令纹那一块褶子很明显，是因为熬夜饮酒吧。”余末坚持不懈的往下说：“这种冷色系妆面不适合你……”

　　“他到底是谁！！！！”丁香的声音抬高了八度。

　　余末终于闭了嘴，无辜的看向彦垚，对方正在捂着嘴偷笑，见他看过来，送了他一个“你真厉害”的大拇指。

　　不到正中午，剧组就放饭，一部分有空闲的先吃，然后换其余同事。和明星一块吃盒饭，把一样的菜分别吃进肚子，这是余末盼望已久的环节，盒饭搬进来后，他一点不含糊的挤进去领了两份。

　　补妆什么的都是助理跟在现场，彦垚这会已经闲了下来，接过余末拿来的盒饭，看都懒得看，放在了一边，“哎，同人不同命啊，想想他们一个个的等会吃着助理带来营养餐，我就觉得自己像一棵苦哈哈的小白菜。”

　　“啊？”余末已经打开了饭盒，失望的问：“不是吃一样的菜啊？”

　　“你想什么呢？人家可是随身携带私密小厨房。”彦垚扯扯嘴角，“没胃口了吧？”

　　余末低头扒了一口饭：“有胃口。”

　　“也是。”彦垚了然的点点头，余末好胃口的持久性跟地球自转定律差不多，与生俱来寿与天齐。

　　那边制片组和道具组的几个一人捧一盒饭蹲在摄影棚门口边聊边吃，有人高声打招呼：“干嘛来着？你们那边收工了？哟，这么大摞饭盒儿，给谁探班呢？”

　　余末在埋头扒饭，准备把炸鸡大锤留到最后再啃，余光瞥到彦垚突然坐直了身体，不知道够着脖子在看什么。

　　沙发前压过来几条黑影，余末抬头就看到两个拎着饭店食品袋的小伙子。

　　“咱俩是来送午餐的。”其中一个弯腰码餐盒，压低声音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说。

　　彦垚愣了下，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意味深长的看了余末一眼，把他看的莫名其妙。摄影棚的所有人都停了筷子，神色各异的看着这边摆龙门阵似的摆了满满一桌餐盒。

　　两小伙子动作利索，摆好了餐盒就客气的点点头，然后告辞走了，经过摄影棚门口的时候，有人小声问了声：“他谁啊？”

　　其中一小伙子呵呵一笑，打岔打过去了。

　　“蒙古牛肉、片皮鸭、金丝卷儿、王八汤……”彦垚啧啧称奇的报着菜名，“哎，同人不同命吶，我哥要是对我能这么上心，估计我现在也是一栋梁……嘿！你干嘛摸我？”

　　余末狠狠在他胸前捏了一把才收回手，“看看你有没有良心。”

　　“嘿你——”彦垚气结，揉揉胸口，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不怀好意的笑道：“余末儿，你不会是——”

　　嘴里被塞了只鸡锤，彦垚被噎得哇哇直叫，赶紧吐出那只鸡锤，啐道：“操！你吃剩下的往我嘴里塞！！？”

　　余末十二岁那年知道彦德还有个亲弟，曾经伤心了好一阵子，彦德那段时间经常往大宅那边跑，给彦垚安排生活起居和学校外加抚慰他受伤的心灵，觉得自己被严重冷落的余末一不爽就吃胖了五斤，那五斤肉现在还跟游泳圈似的盘在肚子上。

　　所以余末打心底里排斥彦垚，就是这个正牌弟弟的出现，把彦德分走了一半，谁要说彦德对彦垚不上心，他跟谁急！

　　其实他的不爽来自于彦德对彦垚纵容的态度，他敢打赌，彦垚吃街边的油炸臭豆腐彦德绝对不会管。

　　瞅着琳琅满目的中式大餐，只用意念都能感觉到的满场子意味不明的视线，余末首次对食物失去了味口。

　　“嗯，王八汤就是滋补，”彦垚已经开始享用汤水。

　　余末疾声道：“别喝完了，给我留只王八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