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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凡有水的,我都在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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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倒在路边。
那是棵幼苗,才种进土里不久,被风吹个底朝天,露出嫩白色的细长根茎。还很松散的土壤被暴雨袭击很快散开,混着积水化为浑浊脏污的黄褐色泥水,沸腾着滚落下水道内。
木屑落叶等杂物顺着积水往低洼处流去,却被前面的黑色线圈给挡住。未施工完成的建筑工地被工人随意放置了一堆堆钢筋铁丝。隐约可见的黑色电线在雨水中时隐时现,乍一看,还挺像蛇的。
雨越下越大,短时间没有想停歇的意思。
水深已没过脚踝,冰冷的积水在双脚践踏与雨水的冲击下变得浑浊发黄。即使只有几厘米的深度,也完全看不清下面藏着什么。藏着两米深的坑,藏着工人打开忘了盖的下水道口,或者藏着蛇,藏着手指……
谁知道呢,这也说不定。
卷着木屑树枝的雨水渗透鞋袜,拧巴缩紧的袜子让人十分难受。又滑又湿的袜子在鞋里像沾水肥皂似的一碰就跑,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滑稽的咯唧——咯唧——咯唧声。
身旁的月子停在路边很长时间,她昂着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电线杆上的一张寻人启事。
泛黄掉色的纸张在雨水的攻势下变得皱巴巴的,连带上面的小姑娘也变成扭曲发皱的不明物种。这张寻人启事的主角是位小女孩,大约八-九的模样。脸圆圆的,梳着齐刘海发型,背着一款红色小书包冲照相的人微笑。
对比月子担忧神色,表情稍显漠然的富江把目光落在女孩身后的书包上。
女孩的书包为正统大红色,在雨水下也依然红如鲜血。上面印着一只白兔子,傻兮兮的兔子下面是一串简单数字,跟双一丢到她桌上的书包一模一样……就连拉链上的小熊挂件也完全相同。
那家伙……怎么捡到的?
“姐,你说他们会找到她吗?”月子突然问她。
她含糊的回答,“唔……大概吧。”
月子叹口气,“三个月前的寻人启事,她那么小,霓虹警-察又笨的要死。怎么可能找到……姐,那尸体呢?警-察不会连尸体都找不到吧?”
对于如此跳跃式的问话,富江瞥了她一眼。说,“你希望她被找到还是死掉?”
“我希望有什么用。”
“自我安慰。”
“姐……”月子望向她,忽然抱紧她胳膊,眼底藏着恐惧。
富江猜到她在怕什么,拍了拍她的头。说,“你不是小孩,丢了自己回家。”
“万一我在路上遇到变态怎么办?万一那天下暴雨,”她说。“就跟今天的大雨一样,我看不清路,被车撞到怎么不?
万一我脚滑栽倒了,有人骑车从这里经过,没有看到我,从我身上碾过去怎么办?万一……万一。姐,我是不是很傻?”
她眨了下眼睛,耸耸肩回答道。“没有,你一点都不傻,”就是有点杞人忧天,被害妄想症而已。跟那位比,还是可以治疗的。
月子松口气,傻兮兮的冲富江笑。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忽然‘呀’的叫了声。
“哪里难受?怎么了?”她凑过去,扫过月子全身。叫道,“说话啊,闷声不吭就能解决问题了。”
“不……不是,姐,我……”月子眼泪花花的望向她,磕磕绊绊的说。“疼疼疼,脚……好疼。好怪啊姐,有东西……往我脚里钻……姐。”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带着哭腔喊姐。
富江抿紧嘴唇,摸出口袋里的弹-簧刀,看向月子两脚。
湿哒哒的裤子裹住两腿,脚踝以下的地方模糊不清。不足十厘米的积水硬是表现出了河水的深度,浑浊的什么也看不清。再加上雨水落地的噼啪声,导致积水更浑了。
“闭上眼睛,一会就好了。”她说,右手轻轻盖在月子眼睛上。
月子嗯了声,紧紧拽住她袖口。她慢慢弯下腰,抬高她右腿。等到鞋尖露出水面,她小心的用刀划开月子裤脚,待看到那东西,她眯了眯眼睛。
月子是个爱美的小姑娘,这从她小时候偷穿妈妈的皮鞋就能看出来。她还喜欢在春夏秋三季穿些露背小皮鞋,至余冬天?她若是真的敢穿,妈妈当天就会打断她的腿。
皮制的露背鞋满足女孩的爱美之心,也方便了水中小动物。
一条细长且底端肥大的蚂蝗趴在月子脚背上,这东西有点像蛇,又有点像蚯蚓。但蛇比起它来温顺多了,蚯蚓也变得秀气起来,不那么讨厌。
蚂蝗的两个口器紧贴着月子脚背,腹部快速蠕动,蠕动的过程中不断有血送进来。它腹部圆滚滚的,想必吸了月子很多血。背上两条黑纹因为吸了血而高高鼓起,两侧棕黄色的细小斑点被撑开变形。
“姐,是什么?”月子不安的问。
富江收好弹簧-刀,说。“断掉的木棍,尖刺扎到你脚上了。等会,我给你取出来。”她卷起月子裤脚,两手轻轻的在蚂蝗盘踞的皮肤周围有节奏的轻拍。蚂蝗受到刺激,扎进月子皮肤内的口器松开皮肉,自动脱落。
用刀捞起那条蚂蝗,她眯着眼睛看了会,然后一刀劈死碾碎。
“走了,”她说。
月子赶紧追上来,拽着她胳膊不愿松开。
路上风大,雨又急。平常十几分钟的路程今天硬是走了半个小时多。两人前脚刚进屋门,身后暴雨就骤然加急。滚纱状的雨帘卷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拍打着地面,噼里啪啦的巨响合着雷鸣震的耳朵嗡嗡作响。
爸妈还没有回来,月子站在窗前,担忧的看着远处那条河。
“姐,脏河里的水会漫出来吗?”
脏河其实不叫脏河,在几年前那条河还很清澈,夏天会有小孩在那游泳。后来,有人丢了一包垃圾,然后越来越多的垃圾铺满水面,渐渐在河中央堆出小丘状的垃圾山。于是,那条河就变成了脏河。
富江盯着轻颤的窗户看了几秒,隐隐不安。她上前几步,将月子拽开。
月子回头,等着她的回答。
她敷衍的答道,“不会。”
“真的?”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