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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幕 倾心聆听梦中之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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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喀琉斯做梦。]
你的身影正在像音符一般远逝,引起他周身一阵琴弦似的的战栗。这战栗也如含露的花朵,深藏着呛人的泪意。
是漆黑的河水,席卷着死亡的叹息,没过你窄瘦的腰身,向那扇吞噬生命的地狱之门涌去。
你离那门更近了些,你似乎也将要被吞噬。
这死亡的河流仿佛恶毒的蛇信,在阿喀琉斯的面前,朝着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驰去。
墨涅——!
阿喀琉斯听见自己在梦里大声呼喊,但你仿佛失去知觉的游魂,情愿被这条贪食生命的长舌卷入那漆黑无光的咽喉之中。
阿喀琉斯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如果他不赶紧将你拉住,永恒的黑暗将要像咀嚼吞咽宝船的大海般将他心上的宝物夺走。
他知道他在做梦,但他心里仍害怕得厉害。
他哭丧着的脸第一次撇开你的方向,看向死亡之河右侧的支流——在看之前他已经知道,那像发光似的百合花般的背影属于那纯洁无辜的少女伊菲革涅亚。
他的嘴唇哆嗦起来——他知道他只能救一个。
在他作出决定之前,梦境将无限地延续这个困境。
奇怪的是,他的双眼已充满了泪水,却没有挣扎着醒来。
他的心早已经明白了答案,可是他倔强的少年人心性却不愿承认自己是错的。
——这本就没有对错之分。
也只有行走于生命坦途的骄傲的年轻人,才会将世间的一切简单地划分为是非黑白。
他不愿承认他的坚持是那样的脆弱——一旦面临着两难的选择,他也将毫不犹豫地抛弃掉他曾经承诺要保护的女孩。
他悲哀地意识到,如果站立在死亡之河右端的是他的父亲或者母亲,那他情愿自己痛苦地死掉,也不愿意作出抉择。而对于伊菲革涅亚——他感到遗憾,感到抱歉,但并不真的为此愧疚或者痛苦。
阿喀琉斯和阿喀门农的心是不同的。
阿伽门农的心只在乎他的弟弟墨涅拉奥斯,他的心只爱他的弟弟墨涅拉奥斯。他爱他的弟弟甚于他的王位,甚于他的妻子儿女,也甚于他自己。为了他的弟弟,他可以抛弃一切,与世界为敌。
但是阿喀琉斯并不因为对墨涅拉奥斯的爱而扭曲自己的心,因为他的心同时爱着他的亲人、朋友和他自己,爱着人间的友善与正义。
尽管他全身心地爱着墨涅拉奥斯,但这爱仍然是骄傲的。
然而现在,这只因为自信而昂头挺胸的小狮子,却像是挨了一几鞭子般,缩起胸来瑟瑟发抖。它第一次发现坚持骄傲有时会让人疼痛。
死亡之河中的身影正向着地狱流逝。
阿喀琉斯就好像在忍受着逐渐深入的疾病,脸色在一点点的苍白。
每到寒冷的冬天,雪花一片片地落在色雷斯生机勃勃的原野,让一切生命都积满白色的尘埃。阿喀琉斯的脸也正像雪一样地降落着苍白[1]。
他倔强又坚硬地站着,像一只受冻了的虎崽子,一样可怜的瑟瑟发抖。
突然,他露出了快要哭泣的表情,不顾一切地跳入黑色的河水之中。他急促地向前奔赴,使暗沉的死亡之水发出瀑布般的急响。任由河水像刀刃般划过他的下肢。
当仓皇的手臂终于揽紧了你冰冷的身体,他滚烫的胸膛因为受冻而急缩,火热的心好像贴着冰面在跳动——那么烫、那么冷、那么痛,又那么响亮……
阿喀琉斯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墨涅……!”
他哭着从梦中醒来,像一个怕黑的孩子,
对着苍白的月亮,偷偷地啜泣。
[阿伽门农做梦。]
阿伽门农美化了他的记忆——
他对墨涅拉奥斯的爱并不是与生俱来的,
不,并不是。
父食子、兄杀弟、子弑父……
阿特瑞代兄弟的血液中流淌着祖传的自相残杀。
儿童时期的墨涅漂亮而可爱,每一次眨眼都不能不使人感觉到他那像蝴蝶的翅膀般扑闪而过的睫毛的柔软。虽然总是板着小脸稍显冷淡,但因为外貌格外糯软,反倒叫人生出逗趣的喜悦。
比妹妹还漂亮的弟弟,做哥哥的总不会不喜欢;但是若见到父亲对弟弟的宠爱远胜于自己,那么哥哥的心有时候也难免会感到讨厌。
——关于讨厌弟弟这一点,现在的阿伽门农是绝不会承认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墨涅拉奥斯在阿伽门农的心中便成了完美,成了一切。
也许是因为在父亲被杀、当士兵搜捕正躲藏在储物室里的他们的时候,墨涅用他发抖的软热的小手握紧了他冰凉的大手?
他至今仍然记得那时他黑乎乎的瞳眸和只能抓住他三根手指的胖小手上的肉涡。可爱的好像春天刚生长出来的小草莓。
也许是因为当他固执己见连累他陷入困境之后,墨涅默不作声地拔剑挡在他面前厮杀的背影。
当他颤抖着双唇,却因为愚蠢的自尊而无法开口道歉的时候,墨涅如黑夜般深邃的漆黑的双眸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内心——
“……你是我的哥哥啊。”
那一刻他竟觉得墨涅毫无表情的冷酷面容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我们是兄弟,血脉相连,荣辱与共。
如果说是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构成了现在的“我”,那么阿伽门农的生命早已经被墨涅拉奥斯填满。
他的目光、他的血液、他的呼吸之间已经充满了墨涅拉奥斯,余下来的那些,再美好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点缀。
[墨涅拉奥斯处理完伤口昏睡,阿伽门农在墨涅拉奥斯帐中另设一榻入眠。]
沦陷的特洛伊。
火、血、欢呼、哭泣,像是繁华的锦缎上交织的或绚烂或灰败的绣线,为那将为游吟诗人吟唱的历史编织帷幕。
阿伽门农看到你手执银光闪闪的宝剑,将特洛伊的士兵击杀。
你的长矛刺透他的圆盾,而你的宝剑砍断了他的喉咙。
你制造惨叫,用死亡的幕布将特洛伊士兵的双眼蒙盖,你使街道沁血。
阿伽门农骄傲地凝注着你,而你神色冷峻地擦拭着过于濡湿的剑刃。
周围的士兵都因为杀戮而陷入兴奋、癫狂,唯有你的神色像岩石一般冷静。
阿伽门农想起你们的约定:
你作他的最锋利的剑,而他作你最坚硬的盾。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兄弟能像你们这般互相信任,也不会再有兄弟能像你们这般充满默契。所以是你和他,而不是别的人,拥有着伯罗奔尼撒半岛泰半的疆土;是你和他,而不是别的人,为诸王所惧。
你擦剑的手顿了一下,你坚硬的眼神好像被撬动的岩石,发出了一阵急剧的颤动。
那颤动是那么压抑,几乎无法从那本就坚硬的面庞中看清。
然而阿伽门农熟悉你面部的每一道线条,每一处肌肉,他几乎是和你同时地转移视野——
是美发的海伦,爱神阿尔忒弥斯所宠爱的女子。
时光并没有在她的眉眼周围雕琢痕迹,她的眼睛亮得像芳香的星的花束[2],肌肤白得像雪,唇红得像接吻[3]。
那湿润的唇像水中的鱼般无声的蠕动,她说了什么?阿伽门农并没有听见。
他只看到你冰冷的眸色开始像崩裂的冰面,涌现出底下的情感的暗流。
然后你向楚楚可怜的海伦走去。
墨涅——!不要听这娼妇的言语!
白臂的海伦抬起她美丽的脸庞,用泛着泪光的甜蜜的眼睛凝望着你。
你松开了手中的宝剑,抱住了你的王后,斯巴达的海伦。然后你的手臂僵硬,是海伦后退一步,跌出了你的怀抱,她的手指还沾着从你的胸膛中流出来的血。
你低下头,看到没胸的匕首,和潺潺流出的生命。
“墨涅……!”
阿伽门农,金发的王者,冷汗涔涔的从噩梦中醒来。他感到他健硕的躯体一阵冰冷,好像皮肤浸泡在寒冬夜晚的空气里,冷得抽紧,冷得发疼。
你仍旧熟睡,眼睫像是鸟的羽翼在巢中收敛。
阿伽门农在黑暗中凝视着你苍白的面庞,逐渐稳定他的喘息。
他伸手抚摸你的额头,确定你并没有产生感染的高热。他静静地聆听你的呼吸,脊背上紧绷的肌肉渐渐地放松。
“墨涅……”
他修长的手指挑开你额头的一缕黑发,眼睛里显露出晴朗的天的温柔[4]。
他轻吻一下你的额头,但仍害怕那残酷的梦境隐含着不善的预兆。
在这样的隐忧中,他凝注着你的睡颜,直到黎明。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写不完了……看了下时间我选择放弃_(:з」∠)_
话说本文会有第三人称和第二人称的切换,不知道会不会让人觉得混乱,我也没搞清楚我为啥突然就切了,反正觉得这样顺手就……可能是类似于番外或者人物心理活动的时候会第三人称?【我得琢磨琢磨……(一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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