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13组记事簿》夏贤月

8、第 8 章

　　脑子里面一直想着下午田泰川电话里的那句“反复横跳有瘾”，白羽生在去接阮连绵的时候脸色有些沉。阮连绵看到之后，心道不好，却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只能默默的跟在白羽生的后面，一边盘算着要怎么开口打听他哥的想法，一边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来逗他哥开心，所以当他哥问题他问题的时候根本心不在焉的就直说了。等他反应过来说了些什么的时候，阮连绵冷汗都下来了。

　　因为他哥问：“听说你们学计算机的都喜欢在法律边缘反复横跳？”

　　而他回答道：“对呀，习惯就好。”

　　阮连绵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马上抽自己两耳光，然后在慢慢抬起头看到他哥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后，他觉得可能两耳光已经救不回来了。于是他赶紧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看似挽起他哥的胳膊表示亲密，实则拽紧他哥的手避免受到攻击，讨好得说：“是他们那些人哦，我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真的，哥你要相信我！有你这个榜样在，我怎么可能做违法的事情呢，对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在看到他哥越来越黑的脸色后，阮连绵的笑声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般，直接消声。

　　兄弟俩四目相对，最终还是阮连绵最先扛不住，低下头来，怯怯地说：“也，也没有反复横跳啦，就是，就是偶尔会有好奇，会去……会去看一些不太该看的记录啥的，就，就是因为当年，那谁，谁的事儿嘛——”

　　白羽生瞧着弟弟垂头丧气的样子，气已经消了一半了，再听到他提到那谁，心里更是明白这一切的理由，又怎么舍得责怪弟弟呢？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道：“你自己清楚那个度就行了，既往不咎。”

　　“嗯嗯嗯！肯定的肯定的！”阮连绵最会顺着梯子往下爬，既然他哥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哥哥气已经消了，答应下来再说，以后的事情，交给以后再处理就好。

　　然而，这次是阮连绵失算了。

　　因为他哥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回到宿舍，阮连绵刚想溜进卧室里躲起来，就被他哥一把抓住衣领带到了客厅。阮连绵就像小鸡仔一样被顺手一丢，丢进了沙发上。“姓白的你干嘛！你不是都既往不咎了吗？”阮连绵大声嚷嚷起来，却看到他哥眯着眼看着自己，身子不自觉的一抖，颤着声音问：“你，你要做啥？”

　　“没干嘛，今天你就给我坐在这里，把张处长和赵法官，还有张丽丽的资金流向给我查清楚。”

　　“嗨，我还以为啥事儿呢，头两天我无聊的时候就开始在查了——”看着他哥瞬间变了的脸色，和抬起的手，阮连绵赶紧说道，“干嘛干嘛，说好的既往不咎！这是往！往！往！”

　　“噗嗤——”白羽生突然忍不住笑了，想了想，还是伸手摸了一把阮连绵的头，一边摸一边说：“狗狗乖，嗯，不咎了”

　　阮连绵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了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再搭理他哥，自顾自的去把自己的笔记本拿出来放在了沙发上，开始工作。

　　果然如阮连绵所说，这是头两天就已经开始查的事情，等了不到十分钟，他就献宝一样的把屏幕转向白羽生，开始解释起来；“我最开始以为这两个人是有直接的联系的，所以查他们互相之间的交易记录，发现记录数量居然是——0。”白羽生点点头，说：“正常，这两个人是老狐狸，下午得知他们可能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了，如果是有这么深的打算的话，平时小心一点也是应该的。”

　　阮连绵点了点头，同意这个说法，然后指着另外一个数据道：“但是看这里，张丽丽和他们相关的转账记录，也是0，就很神奇了。”白羽生一愣，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似乎不太相信这个结果。

　　他弟也不信，继续说：“我也觉得神奇，然后查了查和福利院相关的记录，好了，有趣的事情来咯——张丽丽经常性会往福利院打钱，但是时间间隔不等，数量也不等。张丽丽不是每个月都会去福利院么，如果真的是要定时给钱的话应该去的时候就直接给了，为什么还会采用转账这么不方便的方式呢？后来我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每笔钱都会采用随机的几个字母作为转账户名，但总的字母大概有这么几个。”

　　说着，阮连绵就在纸上写下e、m、h、p、l、i、y，白羽生一头雾水的看着这些字母，“这些字母也太随机了吧，一点规律都没有。”阮连绵也跟着点点头，说：“我最开也是这么想的，这都是些啥？但是后来我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字母的分布规律，发现其实张丽丽大概每5笔捐款，就会把这些字母全部重复一次，而且其中分别是e2次，m1次，h1次，p1次，l3次，i1次，y1次，一共10个字母，所以这两天我在用计算机穷举的方式罗列一下这几个字母可能出现的含义。抛开那些完全无意义的组合，最后留下来有可能的，是这个。”

　　边说，阮连绵边在电脑上操作了两下，白羽生就看到纯黑色的代码框里，出现了一行有意义的文字——

　　“help me lily”

　　“不好！丽丽有危险！”白羽生看到这行字后冷汗都下来了，进而想到了有人跟踪和张丽丽突然出现在宿舍楼下的样子。之前以为跟踪的人和张丽丽是一伙的，现在看来，这次的案件里面不止张处长和赵法官两方，如果算上特13和张丽丽自己的话，甚至是四方势力在互相角力。这么一想，白羽生马上就联想到，张丽丽现在处境可能很不妙！

　　“接电话啊老田！”白羽生焦急的看着电话里的“正在拨打”四个字，有些心急的在低声自言自语。而这时，阮连绵悠闲的伸了个懒腰，缓缓说道：“不要慌！我下午看到这个结果之后就已经和田田哥联系过了！”白羽生猛的一回头，就看到阮连绵笑得一脸灿烂，手机里正显示着一张照片，是两只明显属于一男一女两个人的手，正比着一个“耶”的手势，而其中属于女人的那只手，还拿着一个小发圈。

　　白羽生定睛一看，那分明是当时自己和张丽丽在一起的时候，自己随手送给她的那个价值不到二十块的路边货。

　　————

　　一场虚惊过后，白羽生才慢慢回过神来，开始咂摸起田泰川对阮连绵的那句评价。下午去接阮连绵之前，他以为这句话的重点在于“有瘾”，所以他关注的重点在阮连绵学了技术之后居然不学好，去搞这些歪门邪道。现在回想才发觉，当时田老师的重点明明是“误会”两个字。

　　到底是离开自己身边四年的弟弟，当年对他非要去靖安大学读软件专业的时候父母并不理解，毕竟政法大学的信息类专业并不比靖安大学，而且阮连绵从小就比较粘人，生活能力贼差，都不放心。但是白羽生却想到了自己当年任性想去读刑侦的时候的心情，和弟弟坚定的支持，于是力排众议把弟弟送了过去。没想到时过境迁，当年的小孩已经长大成人了，也有了可以独当一面的能力，甚至能够提前自己一步，帮忙做好安排。

　　白羽生此时老父亲的心态有些爆棚，看阮连绵的眼神都温柔了下来，赞扬道：“可以啊，阮连绵！”倒是不熟悉这种模式的阮连绵浑身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搓了搓手臂，阮连绵这才招呼白羽生继续坐下，说道：“当然，我还不止发现了这么一点事儿，只是其他的流向都没有张丽丽这个这么惊悚，我大概给你说一下吧。”扭头看到他哥继续用温柔并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阮连绵感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语速提高到了之前的三倍，快速的说：“我交叉对比了一下张丽丽打钱的时间，基本和张处长出庭的时间一致，基本在庭审后三天内张丽丽就会打一笔钱给福利院。另外还有一笔钱，张处长大概每个月会固定去爱丽慈善基金会捐赠一笔，而这个基金会的理事长就是张丽丽，她每月会提取一笔爱心资金以现金的形式给到龙岗市福利院。”

　　白羽生点点头，知道这大概就是每个月张丽丽固定去一次龙岗市福利院的理由。

　　“然后另外基金会有一笔钱会定向捐赠给另一家主管幼儿教育发展的协会里，而这个协会则不定时的划拨一部分资金给龙西爱心幼儿园，因为这笔钱是不定时不定额的，很难被发现。但是一旦把一年，甚至几年的数据全部拉在一起的话，大致就等于爱丽慈善基金划拨出去的这笔钱。

　　“根据我查到的信息，赵连鹏的妻子曾经就在这家幼儿园做老师。如果说到这里都没问题的话，精彩的来咯！赵连鹏的妻子跟幼儿园的会计小姐曾经都在龙岗政法的夜大上过课，时间正好和赵连鹏在龙岗政法的那半年相符合，更巧合的是，这位会计小姐的前夫，有个曾用名，叫杨天。”

　　“等等，杨天？”白羽生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反应了一下，然后就意识到这是谁了，“也就是说，杨天问和这位会计小姐是夫妻？”

　　“bingo！”阮连绵点点头，继续说道，“虽然不太清楚这个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杨天改了名字变成杨天问来到检察院，但是从资金流向来说应该是可以建立一条联系的，就是张处长靠着证据去跟人要钱，拿到钱就通过基金会分配给张丽丽的基金会，而张丽丽二次分配这个钱流转到幼儿园，再通过会计小姐和赵夫人的关系最终到赵连鹏手上。”

　　白羽生听到阮连绵这个调查结果，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最后只能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到：“辛苦你了，这次你立了大功了。”

　　阮连绵眨眨眼，期待的看着他哥：“不客气！那加上上次没吃成的一次，我可以去龙岗饭店的旋转餐厅吃两顿么？”

　　白羽生失笑，伸出手捏了捏阮连绵的脸，然后大度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