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巫》念唐唐

4、女巫的秘密

　　李磊消失了一个月，突然达到了世界级钢琴大师的水平，他的学生拿手机录了一段他弹钢琴的视频传到网上，听过的人口口相传中，几乎每秒都在暴增的点击量终于挤瘫了网页浏览器。

　　顶级的钢琴大师从小城镇里横空出世，钢琴大师并不稀奇，重点在横空这两个字，要知道李磊一个月前还仅仅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音乐教师，

　　一时间无数记者踏碎了学校的门槛，妄图对他施尽前堵后截的采访手段。

　　李磊却从学校后门悄然钻入一辆车，马不停蹄的前往国内最出名的演奏厅，他要努力让自己最后的生命大放异彩。

　　年前单位例行体检，李磊戏剧性的被检查出患了癌症，只能活不到两年，这也是向来循规蹈矩的他头一次急于求成的原因。
　　年后他从没收的学生手机里发现了那个网站，抱着一丁点上天眷顾的饶幸心理，他联系到了月亮。

　　他问：“您能实现我的梦想？”

　　月亮却告诉他一件事，他的癌症是被感染上的，源于几年前他献血时，助理没有对针头消毒，医生也没有做后续追查。

　　对方甚至详细说出了当时的日期，李磊翻出献血本对照，瞬间心都寒透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一件好事会在日后成为他的噩梦。

　　他也相信了月亮的能力。
　　弹钢琴的手指灵活地打出一行字。

　　“我要怎样才能得到您的帮助？”

　　“正确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李磊等了一会，黑底的背景上的白字一个一个钻进他眼里。
　　“那次献血，你后悔吗？”
　　“因为属于是非答案，你只有一次机会。”月亮补充。

　　李磊犹豫了，他在想这个正确的范畴是对谁来说，如果对他自己自然是后悔的，简直是悔青了肠子，但如果对那个叫月亮的网站站主来说，他就有些捉摸不定了。

　　网页上突然出现一个大的纯白色十字架，接着出现九，八......到七的时候，李磊倏而反应过来，这是倒计时，手指下意识地叉掉了网页。

　　接着他一个激灵，嘴里念念叨叨地重新点开，暂停的倒计时继续，到了二，李磊咬着牙在下面输入两个字，眼一闭按了绿色的发送键。

　　他紧张到耳朵短暂地失聪，他的答案下有四个模糊的白点，正确和错误都是两个字，眼缝张大了些，看清了——答案正确。

　　李磊在城堡里的经历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在那个墙壁上也爬满常春藤的房间里，他似乎活了上百年，无数个时空从他面前交叠而过，他只要稍微一动就会跌入不同的空间，而每个空间他的年龄都不尽相同。

　　有他启蒙的音乐教室——一个昏暗破旧的房间，钢琴声从他手底下叮咚悦耳地传出来；也有他坐在明显宽敞大一些的钢琴前，底下一群求知若渴的学生，光线盈满屋子，他的手指有力地跳跃，每一个音符都铿锵坚韧。

　　他一遍一遍的温习自己已逝的岁月，城堡的这所房间给了他超出生命限制千百倍的时间，他有才华，但他最缺的是时间。

　　李磊终于成功地迈入顶级的音乐殿堂，这场梦幻演奏会圆满结束，他算一算自己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但他已经死而无憾。

　　掌声雷动中他认出观众席最显眼位置坐着的女人——林雪，脑子里有抓不住的思绪一闪而没，他仰头看向窗外的月亮，在林雪如形随形的注视里，说出感谢的话。

　　他发誓，那时林雪的嘴唇也在张合着说了什么，然而那些字终究淹没在他眼角的余光里。

　　*
　　继李磊和林雪未爆出的事件之后，时间蜿蜒过了一周。
　　天意娱乐公司的编辑部总编王林这天找到记者部经理李正，两个男人厚着面皮将头凑到一起，在小会议厅里窃窃私语半天。

　　出来时编辑部总编满面愁容，两边嘴角明显的下撇，记者部经理则恰恰相反，精心保养的眼部都叠出了褶纹，那是相当的春风得意。
　　有奸情！这是公司腐女们的心声。

　　编辑部总编出了会议室脚步一转出公司，行色匆匆的模样，连自己的车也没开，站在路边随便打了个车绝尘而去。

　　记者部经理则是健步如飞的回到自己部门，严丝合缝的锁上大门，看着各个迷糊不解的小兵子们，笑的见眼不见牙。
　　“有愿意跟我跳槽的吗？”

　　简直是晴天霹雳啊，一个小记者嘴里还叼着的包子直接就掉地上，这大白天突然的，这什么鬼！

　　资质稍微长些的记者小心道:“老大，你没事吧？”
　　李正嘴巴都合不拢，连连点头，“我很好，我非常好。”

　　有的女记者已经在想方设法的闭上眼不去看他了，满脸的痛心疾首，她们李经理平素里算不上丰神俊逸最起码也称得是洒脱潇然，这颠着一只脚乐呵成傻子似的男人是谁啊，她们必须不认识。

　　“老大，为什么突然说跳槽的事？”

　　李正啪的一巴掌拍到问话人肩上，神经质的伸出两根手指头，“问得好！”手底下一把将满脸惊恐要跑掉的人拽回来，揪着他的衣领，神秘兮兮附耳，接着大声喊道：“有两个原因。”

　　全办公室的人都听到了。
　　莫名被对着耳朵狂吼的男人拧巴着脖子捂住耳朵，满脸心酸的默默蹲下去。

　　“第一个是咱们老板出门有一周了。”
　　老板很忙，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常十天半个月的不在公司嘛，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所以。

　　“第二个，我从咱们老板的电脑上发现了月亮的秘密。”
　　底下才渐渐有了喧哗声，小记者手里拎着包子袋凑上去，“经理，是一个月前李磊那场演奏会说的月亮吗？”

　　肉包子的香味从揉紧的纸袋口顽强的钻进鼻孔，李正敛了笑皱眉道：“上周开会我刚说过办公室不许吃饭。”
　　小记者被他突然地变脸吓一跳，怯声道：“您没有说......有吧......”

　　捂着耳朵的男人噌的起身，一胳膊拐将他未完的话连同包子挡出去，幽怨的盯住李正，“老大，咱们做记者那套故弄玄虚百转千回就先收起来好不好，到底怎么回事您就给个痛快话，您看这底下人都急成什么样了？”

　　底下怎么了？
　　底下一派生机盎然，肉包子吃的欢快，翘腿翘得舒爽，浇花的，顾镜自怜的，他这个经理完全是徒具虚名的摆设。

　　李正叹一口气，心想自己就这么个懒散德行，也不怪带的下属都随他，转念一想，也可以说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么升华一下，意义就大不相同了嘛。

　　他随手转过屁股底下的办公桌上的电脑，不小心扯带掉了耳机线，鼠标一点，甜美的女声从大喇叭里冲出来。
　　“对三，要不起。”

　　翻着白眼熟练的要关掉斗地主界面，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缩回手一巴掌推那人头上，“对三都要不起，辞职算了你！”
　　“对对，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是要不起！”
　　那人傻了吧唧的看着经理粗鲁的挤开他，自己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的打起了斗地主。

　　除去电脑喇叭时不时跳出的声音，屋内死寂如深夜的坟场，女记者们可算彻底放下了对李经理的旖旎心思，谁找对象也不能找成这么不靠谱的。

　　大门外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响，其他人都或大或小的惊了下，惟有李正坐在椅子上稳如磐石，瞅着别人出牌的空挡，扭脸随意道：“去个人给编辑部王总编开门。”
　　上一局不出意外的输了，他斗志激昂的选择了奋战下一场。

　　王总编王林被放进来了，满脸菜色垂头丧气，进门逮住一个人就道：“老李我想好了，我跟你跳槽。”

　　李正愤怒的合上电脑盖，居然又输了，他踢开椅子站起来。
　　“不要叫我老李！”

　　王林一副不在状态的迷糊样子，“为什么？”
　　“显老，”又威胁道：“不然我就叫你老王。”

　　“老王又怎么了？”

　　李正摆正姿态，清了清嗓子。
　　“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