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巫》念唐唐

11、六界约定

　　月亮震惊到极点，无法后退，那一刻她几乎是窒息的僵在原地，当动人心魄的气息离开，她整张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大人！”

　　S轻轻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眼神沉静地落在她身上，显得他俊朗而温柔。

　　“月亮，因为你陪伴了我百年。”

　　门边传来噼啪的脆响，月亮心惊转头，一只熟悉的猫咪冰雕碎成两半。

　　凯茵正大张着嘴，满目震惊地仰脸望过来。

　　作为一只伴生物，凯茵的灵识无时无刻不在缠绕着主人月亮，以便能在她生死攸关之际提前出现。
　　作为宠物，它可以撒娇懒散，但作为伴生物，它觉得自己必须要尽心尽责。

　　于是它感应到月亮异常的心跳就冲上了楼，嘴里叼着的冰雕都忘了放回去。
　　但它显然没料到会撞见这样的一幕。

　　冰块的寒意渗入齿间，将它的小嘴巴里冻成一片冰天雪地，猫咪冰雕不断地融化缩小，接着吧嗒一声滑落到地上。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屋内的两人同时看过来。

　　查斯·伽士德族中的那位大人眼神清淡如冬季的湖水，表面结了一层明澈的冰，湖里的小鱼虾都藏在很深的深处，开春才能跳上来。

　　月亮的面容比熟透的红艳草莓还要更胜一筹，凯茵觉得她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她睁着一双雾蒙蒙的蓝眼睛看了它好一会，才从床上豁然起身。

　　凯茵赶在她张口之前，先撒娇似的喵喵几声，“月亮，我饿了，想吃饭饭。”

　　城堡一楼的餐厅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光顾了，红木的长桌充满孤独的年代感，与窗上悬挂着的帷幕相同深红色的绒面座椅落着薄灰，午间的光尘穿过高窗上五彩斑斓的玻璃撒在靠墙一侧的地上，另一侧则是年复一年的永恒灰暗。

　　凯茵正襟危坐地露着两只圆溜溜的绿眼睛，面前桌子上并排放着一碗白米饭，一碟清鱼，配着小番茄纯水煮，一点点咸盐，月亮现在做鱼做虾相当地驾轻就熟。
　　这是春夏秋季节凯茵的标准餐食。

　　而S，月亮在他面前轻轻放下一张洁白的瓷碟，牛肉的醇香飘开，她忙里偷闲查了西方的餐食习俗，第一次试煎了牛排。

　　S道了谢，又等她也坐下，才慢慢执起刀叉，他苍白的手指切割牛肉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且悄无声息。

　　凯茵舔一口米饭，爪子顾自剥开鱼肉，嘴巴飞快地动个不停。

　　餐厅斜坠而下的光线里，飞舞沉浮着无数细密的灰粒，猫咪嗅觉敏锐，鱼骨头啃到半截突然身子一缩没影了，月亮吃惊，下意识地埋头去看。

　　娇嫩一声喷嚏就突兀的从桌子底下冲出来。

　　凯茵从桌下窜出来，一头栽进月亮怀里，毛绒的小脸上一对碧绿的眼瞳泛起几丝奇异的白雾。
　　月亮立刻松开饭勺，手指抚上它的眉间，“马雪有消息了？”

　　陌生的情景涌入她的脑海，森严明亮的大厅，四处是荷枪实弹跑来跑去身着制服的警察，一个明显是领头的男人笔直的站在中间。某一刻他转过头来，帽檐下一张刚毅的脸面色发冷，绷紧的下巴和鼓起的眉心无一不显示他情绪的低落焦虑。

　　月亮睁开眼，“他是谁？”
　　凯茵迅速道:“A市警局大队长张越，负责马雪的案子。”

　　S突然就笑了，刀叉放回盘子上咯哒一声轻响。
　　他慢条斯理的取下餐巾，从长桌顶端站起身，颀长的身姿一步步靠近。

　　月亮抱着猫咪的手指紧了紧，不安道:“大人，怎么了？”
　　他在光后站住脚，伸出一只手，“把它给我。”

　　一人一猫对视片刻，凯茵自己跳到桌子上，三步一停的走过去。
　　S淡淡的等着它，凯茵离得足够近了，他嘴唇动了动念出一句晦涩的咒语，光蛇一般飞快窜进小猫的身体里。

　　空气扭曲变形，场景迅速转换，不多久，整个餐厅里就挤满了人类的警察——只是幻体。
　　月亮:“……”

　　读心术是巫师与生俱来的能力，而S显然是特殊的，他甚至可以将读到的内容显化出来，这在巫界属于别具一格的能力——映射。

　　凯茵具备跨空间获取信息的能力，它的脑袋相当于一份毫厘毕现的世界地图，但它巫力暂且低微，这个能力目前只对普通人有效。

　　凯茵突然道:“张越通过网络请求对话。”
　　月亮捞起脚旁的电脑时看到S对着一片虚无处轻轻皱了眉。

　　张越就在她面前，脸庞不时牵动的每一丝细节都仿若有血有肉的真人，他垂头按着手机，眉宇间逐渐浮上焦灼不耐。

　　原因很简单，月亮对他的任何问题都缄口不言。

　　张越显然检查过李天仁的电脑，对这个始终追不出IP地址的网站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或许马雪离奇诡异的案件至今让他毫无头绪，比起吸血鬼，女巫的出现也算顺理成章。索性死马当活马医，起意要试探一番网站的站主。

　　他从开始一直用着公事公办的警察口吻，然而所有的问题都如泥牛入海，得不到半分回应，终于脑筋开窍。
　　“你问我问题吧。”

　　月亮看了看S，后者的眼神深不可测，相触一瞬，他转而沉默地望向别处，她敲下一行字。
　　“你不需要我的帮助。”

　　“你帮助过吸血鬼？”S突然开口。

　　张越没有穷追不舍，估摸着觉得完全是浪费时间而愤怒的下了线，他的身影再次没入繁忙的警察群里。
　　S却走过来，与她相对。

　　凯茵眨了眨眼，餐厅的幻景消弭于无形，时值晚夏的午后，这个隐世的城堡远离鸟叫与蝉鸣。
　　似乎自原罪起就存在的城堡承载了太多古老的记忆，当一个个生命渐行渐远后，还生活在里面的人不得不忍受它幽冷的孤独和寂寞。

　　凯茵想要说话，月亮拽了拽它的尾巴制止，自己道：“李天仁阳寿将尽，我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李天仁是李正的父亲。”

　　“对，李天仁本是约蒙·利斯仁家族第六代吸血鬼。”
　　说到这她顿了顿，抬眼瞟过男人面色，方续道：“但他因血脉之力稀薄早年被家族遗弃，后来与一个人类女子结婚，再诞下的后代能力应该泯然众人才对，但李正无疑是吸血鬼中最完美的觉醒者。”

　　“那个女人不是普通的人类。”S神色凛然。

　　月亮如饮醍醐，“涅槃族？”

　　S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

　　“我从书里看到的。”月亮说。

　　她向左转着眼珠，回忆补充道：“涅槃族曾经遭受过重创，平行空间的族界崩塌，族人纷纷逃离向受巫师护佑的人界，如今上千年过去了，新任族长并没有召回全部的族人，少半人便在人界安家落户，涅槃族的人长寿不衰，是巫师的好......”

　　她突然面色稍显不自然的停住，转口道：“《巫界旁记》里提到了，其族人毫无法力，却能极尽升华与之结合之人的能力，从而让后代得到完美的血统，但关于涅槃一族禁止与非本族人通婚的禁令只是一笔带过。”

　　S弯了唇，“这个禁令是六界休战后各界为求和平共处而商议的约定，准确的说，涅槃族的人是被各界主联手幽禁在平行空间内。”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违约的家族会受到各界征伐，约蒙·利斯仁家族甚至血界都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