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宗逸事录》元令

51、太子殿下是切开黑30

　　“吱——”门被打开，脚步声靠近床边。
　　许清潺打开一丝眼缝，循声看去。身体昏昏沉沉，没有半分力气。

　　“姐姐？！你醒了？感觉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听到宁云深的声音，许清潺轻微地眨眨眼，朦胧的身影变得清晰，晕着头侧着身子扶着床起身，“阿深？”喉咙有些干涩，说话时扯动吼道，有些干疼。唇边有水杯递前，她细啜了一口，润了润唇，咽了下嗓子。
　　“姐姐不要乱动。来人去叫大夫！”宁云深坐在床头扶着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老张怎么在这？大娘带来的？”许清潺坐在床上披着外衣，看着房间里的三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什么情况？我睡了多久？”
　　老张摸着脉摇头晃脑的，没搭理她。靠在床杆上的许苡面无表情的，一脸生人勿进，请勿打扰的凶狠样。许清潺只好把目光投向最后一个人了。
　　一直盯着老张的表情，宁云深察觉到她的目光，看过去笑着说，“姐姐安心养伤，张大夫是和许姐姐一起来的，”想到她失血过多晕倒的模样，宁云深心中微疼，又温和地说，“现在已经无事了，姐姐静心安养，许姐姐和张大夫都在，我也在。”宁云深含情脉脉地看着许清潺。
　　“先皇驾崩，你躺了一个月了。那女人的剑上有毒，老张也没办法，现在在皇宫里。”许苡出声打断某人的深情凝视。
　　号完脉，老张吹胡子瞪眼，不服气地说，“谁说我没办法的？！现在人不是醒了吗？！”
　　许苡扫了他一眼上前抓住许清潺的手腕，四指按在上面，皱着眉说，“余毒未清，昏迷一月。这就是你的办法？”
　　心虚的老张躲到一边，嘟嘟囔囔地小声说着些什么，没人听出来。
　　许苡靠着床沿坐下，伸手替许清潺拢了下外衣，“我打算带你回去，她们或许会有办法。”说完，许苡看着她，等着答案。
　　宁云深着急地上前一步，又退回去了。袖中的手捏成拳，攥出血丝。许清潺想了想，点了下头，“好。”
　　“姐姐……”宁云深睁大眼睛，失神地看着许清潺，动了动唇又没有声音了。只是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落下眼泪。
　　“你不想她死就闭嘴！”许苡侧着脸骂道，“这毒连老张都解不了，你拦着人等死吗？！宁云深，收拾好你的烂摊子再和我说话。我不想跟你动手。”
　　房间里寂静了一下，许清潺紧张地笑了笑，想开口缓解气氛，就被许苡瞪了一眼。，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
　　老张嘀嘀咕咕几句，转过身说，“也不是非要回去，那太医院不是还有几个老不死的嘛，合计合计，把那狗皇帝的炼丹秘籍翻出来估计有用。我记得是在哪来着？哎呀！我这记性！”老张拍着脑袋，努力回想。
　　许苡听了犹豫了一会儿。
　　老张看了劝到，“就算回去了，这点小伤劳民伤财的，估计也没人接。还不如在这宫里头拿免费药材碰碰运气。苗疆的毒你们那儿即使了解也没解药。反正得了方子，看看再说呗。”能免费用太医院的药材不用白不用，用了也没白用。老张想着自己能占的便宜脚就生了根。

　　几方争执过后，顽固派许苡终于点头答应了——留下观察静养。现在许清潺的身体确实不宜远行，青烟那里也不方便了。一堆麻烦事，尽是伤患。
　　刚刚醒来的许清潺有些困倦了，打了个哈欠。许苡就带人出去腾位置让她休息了。
　　许清潺缩回窝里，脑子有些昏沉。门外的声音远了，听不太清，大娘估计又在骂人了。

　　“她开口，我就带她走，你别耍花样。”
　　暖阳轻柔，宁云深染上一身暖意，回头笑了，“许姐姐放心，我不会逼姐姐，也不会伤害她。”
　　最好是这样。许苡心里想。看了宁云深一眼，她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落在后面的宁云深转身看着那间院子，透过浮窗，里面也是一袭春色。

　　睡饱喝足的许清潺被搀扶着坐在石凳上，见宁云深小心翼翼的，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瓷做的，没事！我能自己走。都好了。”她晃着脚看着四周，有些惊讶，“这不是我住的那块地儿了？”
　　“嗯，之前的院子补墙、修葺都要一段时间，姐姐就先住主院吧。我就在旁边睡。”宁云深低眉顺眼地给她倒茶，把茶水送到她的嘴边，“姐姐喝茶。”
　　许清潺挑眉看了他一眼，受宠若惊地接过小啜一口。右手捏着杯子，许清潺悄悄使力，若有所思。放下茶杯后，她笑着说，“这天气正好，可以看看书呢。阿深去拿些话折子过来吧，解解闷。”

　　宁云深看了她一眼，离开了。看他走后，许清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张合着五指变换使力。她总觉得手有些不顺，张合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只是中了一支箭，被砍了几下，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听到脚步声后，她淡定地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冲宁云深笑着说，“阿深读给我听吧，懒得看。”
　　“都依你。姐姐想听什么？”宁云深笑着坐下，翻着书页。
　　书房放了几排架的民间话本，各种杂书都有，他原以为那些书要闲置很久，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你念什么，我听什么。”许清潺无所谓地说，她就是不想看字而已。左手撑着额头，笑着看宁云深一页页地翻书。

　　随手翻到一页，扫了一眼，宁云深便开始念起，声音朗朗，珠圆玉润，如莺啼婉转。许清潺听得入神，不出声，一直看着他念。
　　原本念的顺畅流利的宁云深，还没翻页，嘴巴就有些磕绊了。眼神游离不知看到哪一行，捏着书角的手指不安地乱动。宁云深红着脸停下了，不敢看她，往另一个方向望去，“姐姐看我做什么？”
　　故事突然停下，许清潺有些不解，没有书，不应该看人吗？“你在讲，额，念书，我不看你，那要看什么？”许清潺挠了挠脸，她的眼神很规矩吧？没乱瞄呀。
　　“嗯。”脑子里不知道过了一遍什么的宁云深，红着脸继续念。
　　一打岔，许清潺听着听着就走神了。眼睛看着院子的梧桐，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连宁云深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
　　“嗯？讲完了？不小心走神了，你声音太好听了，听着听着，神就飞了。”许清潺带着歉意说。宁云深也不介意，笑了笑。两个人静静地坐着，谁也不开口。
　　“姐姐在想什么？”
　　“大娘有没有……”
　　两个人一起开口，声音又戛然而止。宁云深眨了下眼睛，温和地问，“姐姐想说什么？”
　　许清潺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该吃晚饭了吧？”
　　白日朗朗，宁云深抬头看了看日头，心里约莫算了下时辰，也不过是申正一刻吧。“姐姐饿了？”
　　“有点。想吃面，有素菜吗？放点香菜、韭菜什么的。”许清潺摸了摸肚子，瘪的。
　　宁云深起身，说，“我去给姐姐下碗面。姐姐还想吃什么？”
　　看着他温柔的目光，许清潺礼貌地摇了摇头。目送宁云深离开后，许清潺有些遗憾。她还是比较喜欢后厨的手艺。宁云深做的，有点吃腻了。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想尝点新鲜。他做的味道她都尝得出来。换着花样，也是那种感觉。健康的味道。
　　不过，难得天子下厨，还是不要挑的好。做人要知足嘛，下次再吃御厨的手艺也可以。许清潺安慰自己。

　　面端上来的时候，许清潺有些懵，香菜呢？韭菜叶呢？
　　“姐姐伤口未愈，不宜重口。”宁云深解释着把手里的面移前去。“姐姐不要挑食，胡萝卜对身体好。”
　　看着碗里的鸡蛋胡萝卜，许清潺犹豫地下筷，红白黄三色，看着不错，可是有两样是她不喜欢的——鸡蛋、红萝卜。可以退货吗？
　　宁云深也没有盯着，自己先动筷了。吃了胡萝卜丝，吸了一口面。
　　兔子。许清潺看着他，不由得想到这个。宁云深真的很喜欢胡萝卜诶！却不吃香菜。她倒是不介红萝卜的味道，就是口感不太喜欢，要是软一点，煲汤的话——
　　唔？！许清潺咬了一口惊讶地看向宁云深，宁云深笑着看着她，问：“喜欢吗？”
　　“喜欢！”软软的，甜甜的。不一样。好吃。许清潺又吃了几口，笑容越来越大，忍不住夸赞，“阿深做得很好吃诶！”真不愧是兔子！
　　“那就好，还以为姐姐吃腻了我做的，只想吃御厨的菜呢。”宁云深风清云淡的，突然冒出一句大实话。许清潺尴尬地愣住了，心虚地立刻夹了一筷子面往嘴里送，窘迫地吃完后才解释，“我这不是怕你累嘛！没有腻，就是、就是、淡了点。你做的味道太淡了。”说到后面，那些字小声的就像是面条似的被许清潺塞进嘴里，低不可闻。她心虚地不敢抬头。
　　宁云深失声笑了，“我又没生气，姐姐怕什么？御厨手艺自然是好的，姐姐喜欢的话往后尽管吩咐后厨。只是今日难得我为姐姐下厨，这碗面姐姐可不许剩。”
　　埋进碗里的脑袋跟鸡啄米似的点头，卖力地吃面。

　　填饱小肚子后，许清潺满足的脸洋溢着幸福。她突然来兴致，想看看宁国的宫城，便让宁云深带她观光。
　　两个人身后跟着一群侍卫宫女，还有宦官在后面打伞提扇跟着。
　　许清潺窘窘地看了眼身后，小声问，“要这么多人跟着吗？”只是观风消食而已，这阵仗未免太大了吧？身份不一样了，这待遇难以想象。
　　宁云深回头挥了下手，宦官们即刻退下了，还带走了一批宫女，只留下侍卫和几个宫女。
　　“这样可以吗？不让他们上前，我们先走。”宁云深低头问，笑着拉住她的衣角，大步走了起来。许清潺还没回神，就被带跑了。
　　小跑了几步跟上后，许清潺心跳加快了，搓了搓手心，“你慢点啊。我走不动了怎么办？”还想去看看御花园呢！什么汤池后山、园林美景，她都还没见过呢。有后门，还是要走走的。一生一次啊！
　　“姐姐走不动了，我背。背你走。”宁云深回头看着她的眼睛说，牵着衣角的手悄悄地往下移，两根手指牵住她的指尖，慢慢地往上爬。宁云深神情镇定，却不知脸上早已抹上粉黛，似春日桃花，娇艳欲滴。
　　许清潺舔了舔嘴唇，礼貌地弯起嘴角，暗暗抽动手指，使劲抽。她皱了下眉，又拽了一下。宁云深移开视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然后闪速的分指扣住，锁死了。
　　“前面有片花树，开得不错。我带姐姐去看看。”宁云深背着许清潺说，不肯回头看她。
　　许清潺深一口气，晃了晃手，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拉走了。
　　宁云深变成话痨，叨叨絮絮个不停。
　　“那有一排桃花，先前开得正艳，这会儿可能淡了些。还有种在前面的那排玉兰，姐姐不是喜欢玉兰的香气吗？我做了个香囊，晚上拿给姐姐。味道很好。还有山茶花，那里也有。以前院子里种的品种我都让人栽了，这会儿开的也算齐了。等过一趟，那院子的果花落了就可以吃果子了。姐姐喜欢什么？这里种了很多果树，桃子、李子、杏子都有。夏天到了，姐姐想吃什么，我给姐姐摘。”
　　许清潺心中微涩，她要是不开口，这家伙会不会一直讲下去？很紧张啊，手都在抖，他还没发现吗？要是知道的话，肯定像炸毛的猫一样，立刻跳开了。
　　该怎么办呢？她该说些什么，不想变成这样，想说话，陪他说说话。不要再一个人，紧张兮兮的，不敢回头，不敢对视，连牵个手都颤的不像话。可是，该说什么，她不会留下，不会陪他吗？那样的话，他会哭的吧。
　　明明心里知道，宁云深不是单纯的家伙，可还是会担心，那双眼会流泪。这到底是为什么啊。许清潺也搞不懂自己了。
　　许清潺很清楚地知道她喜欢四处游居，讨厌这里的宫墙大院，不喜欢官品束缚。她知道宁云深想要自己留下，但是他们之间还没有那样的感情，能够让她选择这里，选择他。
　　问题的答案她早就选好了。可是，他从来不是问题，只是她的未来没有他。即使这样许清潺也不想伤害他。是不是直接拒绝比较好？不要拖泥带水。可是她已经说过了，这家伙似乎没放在心上啊。

　　心情复杂的许清潺还没理清思绪，看到那片花海就被迷了眼。
　　一排排的花木开的正艳，红白相间，香气袭人。站在院口都感觉到了那浓郁的香气。
　　忘情地走进花林中，许清潺也不知道宁云深是什么时候松开手的。他就跟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许清潺转过身，一抬头望进那双眼睛，也如梅花正艳。

　　许清潺咬唇，突然不知说什么了。眨眼看着宁云深。清风徐来，花浪叠涌，四周的香气飘逸，缠绕在他们身边。宁云深拾走落在她发间的一叶花瓣，轻轻地拢在掌心。
　　“姐姐，就像雪山下一样，只是住在一起，让我陪着你，好吗？”宁云深轻声说，“我知道姐姐还没有爱上我，那我们就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改变，可以吗？如果哪一天姐姐喜欢上我了，那姐姐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你，好吗？不要拒绝我，姐姐。”
　　宁云深抱住许清潺，深情款款地请求。突然被耍流氓的许清潺有些不解，留在这里，不就占人便宜了吗？还住一块，更分不清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有花心萝卜的潜质。不不不！那一定是误会！
　　许清潺正直地推开宁云深，真心地说，“阿深，我不想呆在宫里。我不会留在这里的。”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对你……没有、不是，那种，嗯，我未来如果爱一个人，那他一定是要对我一心一意，能让我真心交付。抱歉。如果你介意，我……”不会再见你。
　　“姐姐！”不要说这样的话！不要这样，轻易地丢掉他啊。
　　宁云深捏紧拳头，“姐姐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即使姐姐不愿意接受我，我也不会伤害姐姐的，所以，不要这样，轻易说走。好吗？”他的身边只有姐姐了。一直以来，只有她啊。要是连姐姐都离开了，还有谁会在乎他呢。
　　宁云深轻声笑了，其实，哪有人在意过他呢？唯一的一点光芒也是她给予的。
　　“姐姐，讨厌我吗？”
　　许清潺抿嘴，有些无奈，他都问了多少次了。“不讨厌，从来都不！宁云深，你真的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诶！”没喝酒也要问这个问题吗？
　　大胆地牵住许清潺，宁云深把她的手心放在心上，“也许，我说的再多，姐姐也不相信。但是，这里，”为你而跳，为你而痛。
　　“为你心动。就算是叫你姐姐，也不影响我对你的感情。姐姐不心动，那我就让姐姐的心为我而跳。”
　　如果她要离开，他却无法挽留，那他会死的。与其放手看她离开，不如把她锁在身边。用时间让她爱上自己。宁云深俯身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