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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卿如月西来3 ...

  •   “金麦爷爷看过了,没什么大碍。”西门灼说着又想起了那个瘦弱的白净少年,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西格老起身颇想亲自去见见那位孩子,“格桑妹妹的孩子应该和她一样耀眼,真想再见一面啊!”
      “快马加鞭也要月儿出头才能到,阿父就等多几日吧。”西门灼开口打消了西格老的那丝念头,毕竟他的身体不是铁打的,年过半百还想奔袭千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西格老也没办法,他掀开门帷出去,抬头便看见了那轮玉蟾宫。心底的思念一下子被勾勒出来了。
      “阿父不能离开萱城,但实在想念格桑的孩子……
      好女娃替为父辛苦走一遭吧。”
      西门灼本想休息一晚的,却被老父亲催促上马了,连个凉都没冲,旧衣未换就被赶上马背。
      这个大概就是初恋的魔力了吧。不知道阿姆知道了会不会给老父亲一记铁锤烙胸口。西门灼暗搓搓地想着阿父被揍得抱头窜鼠的模样,稍微安慰了下自己受累的身体。

      夜里的草原分不清方向,抬头望星空,银河璀璨月西朗。马蹄下哒哒不休,起伏的土坡隐藏着一群幽绿的目光,西门灼带着亲卫队不带停歇地奔向目的地。
      夜里的风穿过细密的草缝,携裹了远方泷河冰面上淡淡的冷气。月升中庭时西门灼才在马背上望见了毡包的影子。
      等到人赶到毡包的帷帐面前时,已是鸡鸣狗吠的凌晨了。虽然草原上没有鸡狗,但辽阔的天际早早的就招来了太阳,一夜未歇的西门灼也不想扰人清静,遂先去隔壁的小毡包里问候老金麦。
      雷打不动的老游医睡得死死的,呼噜声格外香沉,鼻鼾震天了都。两个小药童左右摇不醒他,西门灼见状只好放弃了,摆摆手自己出去寻了个地儿就躺下了。
      十八岁的鹰正是能熬的年纪,西门灼跑了一天一夜并不觉得多累。虽闭上眼,心里却在琢磨着事情。
      远处有人开始牧羊放牛,温煦的和风里传来阵阵和谐的歌声。西门灼放松惬意地跟着哼起了小调……
      “大清早的在人耳边鬼哭狼嚎,有没点公德心?!”连衣服都没穿好的老金麦一手拿着洗脸盆,一脚半捅着鞋子站在帷帐旁冲着某位灵魂歌手咆哮。
      心情尚好的西门灼不介意对方的恶意贬低,爬起身来拍拍身上的草叶梗子就走了过去,“早啊——”
      对方回了一记白眼和一声冷哼,只留个后脑勺给她。
      进帐喝了几碗热羊奶后,西门灼关心起自己之前救出的那位少年的情况。
      “那小孩儿好点没?昨晚阿父想过来看他,提前把我轰过来了。”西门灼瘫在椅背上,很是慵懒。
      老金麦捣鼓手里的药草,小皱眉头嘟囔,“西格一把老骨头瞎折腾啥?”
      他也纳闷西门对那小娃娃的关心来的莫名呢。
      “皮外伤都不是大事,熏了点烟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嗓子有点麻烦,这几天别大声说话就行。和几副药养养就好。那小孩体质有点奇怪呢,不像是草原的种。”老金麦暗搓搓地怀疑这个小孩是不是西格的风流债,要不然这么上心?
      毕竟那样的眼眸子可是少见。
      异瞳啊……他老金麦也是头一回见,确实神奇。
      “那只右眼的颜色实在好看,就像是春日的泷河,碧绿幽深。”回想起出诊时见到的那抹眸色,老金麦由衷地感叹道。比草原还碧绿,比地上河更加幽深的眼睛,着实好看的紧!不知道是怎么生出来的,老金麦格外好奇。难道东边有这样子神奇的魔力?
      草原辽阔,老金麦也想到处看看了。
      “行吧,那我去看看人。”
      胡乱吃了点东西填了下肚子,西门灼也拍拍屁股走人了。
      走之前叮嘱道,“萱城春日庆典前记得回去啊!大家伙都惦记着您老人家呢!”

      从账内出来,就能感受到凌晨的点点寒意被冒头的阳光给融化了。
      留在毡包外的一队亲卫见到了西门灼,“人刚醒,不过……”
      说话间,里面传出了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有什么掉落在地上,然后一个小姑娘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差点撞上了西门。
      “西、西门大人!”
      老金麦的外孙女小金娥委屈巴巴地想要抱住西门,她太害怕了!看到那双奇怪诡异的眼睛,她整个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只眼睛比草原上的狼王还要可怕!她吓得两条腿直打哆嗦哪里还敢上前,手上的水盆一下就摔了。
      要是知道对方的眼睛这么可怕她绝对不会主动过来照顾人的!
      西门灼也没想到对方会被吓到,她印象里小金娥胆子挺大的。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稍微安慰了一句就让人离开了。
      西门灼自己掀开帷帐进去了。
      小少年刚醒来还坐在床上没回过神,方才和小金娥估计还没说上话,人家就被吓跑了。
      可能他也被吓到了吧,不然怎么呆愣呆愣的,有点傻乎乎的呢?西门灼走上前时心想了下,脸上倒是很和气地打着招呼,“吓到了?小金娥的胆子比较小,没见过外人。感觉怎么样,还有哪不舒服吗?”
      捡起地上的铜盆,里面还余了一些温水。西门灼把架子上的汗巾浸湿,稍微拧掉一些水就递给他。
      小少年张嘴想要道谢,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别担心,过两天就能说话了。之前你的嗓子用了药,还熏了点烟,现在只是需要休息下喉咙。”西门灼微笑着解释,心里却疑惑对方连一点声音都难以发出。老金麦似乎没说是全哑的情况。
      既然对方不能说话,西门灼只能先简单地介绍这里的事情。
      虽然只有她一人在说,西门灼也在留意这少年——似乎很单纯。
      她说什么对方都认真地听着,一直点头。不似有半点怀疑作假,可他之前不是被拐骗过了吗?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吗?难道是装的?
      西门灼倒没花太多心思去试探,毕竟她光明坦荡,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先吃点东西吧。”
      说话时,已经有人摆上了早点了。
      西门灼先让人吃个早食,有些问题也不急于一时弄清楚。
      “我听那人说,你叫满箐,是吗?草原上很少有人起这样的名字呢。箐生于中原,不见于此间。你的阿姆必然是见多识广的人。”西门开口试探,她想确认一下对方对“她”了解多少,若只是萍水相逢,就没有必要多言了。
      一直小心翼翼的满箐很意外对方能叫对他的名字,就算是他告诉了别人“箐”是怎么读的,也很少有知道是哪一个jing字。更不会知道这种只生长在中原一地的箐竹名。
      满箐很高兴,手上不停地比划着。西门灼面带笑容地点点头,确实半点看不懂。
      “是你阿姆给你取的名字?她名字有这个字是吗?”西门灼虽然没看懂对方的“手语”,但是心中却有自己想法,她笑眯眯地继续点头,接着问到,“她叫什么——竹、青?”
      少年郎扬起笑脸,开心地点点头。他也意外对方的睿智多才,不仅博闻多识,还懂得手语。他比划的意思她全都懂。
      或许,对方知道阿姆的事情!满箐更激动了,放下手里的肉馍,飞快地朝对方比划,想要了解阿姆的事情。
      “别着急——”西门灼给对方倒了一碗热羊奶,按捺住他的急迫,“吃完了带你去见我阿父,他是你阿姆的旧相识了。以前你阿姆曾在萱城待过,所以别担心。”
      满箐愣了一下,回过神眼眶有点湿润,他垂眼点了点头,闷声吃起肉馍。
      豆粒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落下,小少年忽然就无声地哭起来了。
      一直留意着人的西门灼也没料到对方的眼泪来得这般突然,且无声无息的。
      有时候,能活下来的人更加痛,要承受的远不是死亡这样转瞬而过的结果。死是结束,却是幸存者的开始。
      他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呢。
      西门灼看的分明,这个小少年依旧停留在失怙的悲伤里,未来要如何生存他不见得明晰。
      如果没有部落收容,那他在这片草原流浪是没有什么活路的。
      西门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倾身虚抱住默声哭泣的少年,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无声地安慰。
      突逢巨变又经生死的满箐被温暖的怀抱抱住了,忍了许久的恐慌、不安、委屈……杂糅难分的所有情绪都一下子倾泻了出来,他真的太累了,一直不停地跑,在没有尽头的草原。
      昨夜火海浓烟里,他甚至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如果就那样去见阿父,那之前他就不该藏在水底。但阿父叫他活着,好好活下去……
      可是那些夜里,只是吸一口气,他都觉得泷河的水汽冰冷,让他的肺脏疼得不行。
      他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这草原如此辽阔却没有一处能容得下他。
      他想找阿姆,原以为是没有希望的,抱着那最后的绝望往前跑,他却遇到了商队,虽有不幸仍来到了这里……
      他现在更想阿父了,也想念未见过面的阿姆。
      可如今,他终究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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