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膳祖传》勤快蜗牛

62、卷二22：夹城

　　小溪脑子里正搅成一锅粥般自嗟自叹，只听杨妃笑道：“你退下吧，收拾好了再回来。”

　　“是，奴婢遵旨。”哎呀，这就开始当差啦？真是坑死人的事。
　　小溪一路往外退一路在心内哀鸣。想想今后的悲惨岁月，不禁伸手啪地拍了下脑壳，满脸大写的生无可恋。

　　素云一听小溪得从此时时随驾在侧，还要她收拾完马上赶回，顿时可怜起小溪来。

　　同住的这些日子，她发现这孩子是聪明伶俐，但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迷糊，随时会犯点不着调的小错误。玩起来时比谁都精神，睡觉永远睡不够。喜欢干的事不眠不休不知疲倦，不愿干的事板子伺候都想法跟你对付。

　　时刻陪在帝王左右可不是件轻松的差事。小溪莽莽撞撞不熟宫中规矩，动辄得咎只恐怕在所难免。素云暗暗叹息一回，心想从此得多多对小溪耳提面命，好好教导才行。

　　素云赶紧帮着小溪换过衣裳鞋袜收拾干净，趁她吃饭功夫替她重梳了头。拾掇利落了，叮咛道：“在陛下身边执事可得千万打起精神来，不然，轻则挨打，重则丢命，记住了吗？”

　　小溪苦着脸道：“记住了，素云姐姐，你说我怎么这么倒……”一想接下来的词不对，赶紧改口，“有福呢。”

　　素云怕她误事，再三催促。小溪无可奈何，在铜镜子里照过浑身上下一切妥帖，只得回殿内去当差了。叹息真是的，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给。夫妻俩待着不行，非叫她这支小蜡烛晃在眼前吗？这会儿就回李纯身边，她何时才能溜出去给涵哥哥送信传纸条呢？

　　回到刚才的地方，李纯杨妃都不在，连奏乐的都散了。殿中值守的宫女忙告诉她，陛下携杨妃到睡房去了。
　　难道睡房也要去吗？小溪有点头大。不过既然说了叫她返回总不能现在就跑，探探情况再说吧，指不定，人家休息下不用她跟班了呢。

　　在宫中待了这段时日，小溪对太和殿的结构已经基本摸清。不消别人带路，自己就寻去了地方。
　　见李纯的睡房门紧闭，小溪心中一喜，刚庆幸他们睡了可以无事。陈弘志看见小溪，却面无表情地说道：“进去吧。”

　　进去？他们关门睡觉自己进去算哪门子事！
　　小溪询问的目光看看陈弘志，怀疑自己听错了。陈弘志确定地朝她点了点头，接着便命正在寝殿外值守的宫人熄灭多半烛火，退下去休息。

　　他指挥着做完这一切，见小溪仍像个小木桩似的瞪着俩眼不肯挪步。嘲讽般的轻轻一笑，亲自开门推了她进去。

　　咦？小溪看见屋内光景，以为是自己花了眼，脑袋抽风。

　　睡房里，杨妃正在替李纯更衣。一身玄色的袍衫外，还罩了一件带着深深帽兜的硕大斗篷。三更半夜不睡觉，他穿成这样要干吗？

　　杨妃看见小溪，顺手拿起早备下的斗篷递来命她穿上。小溪试了试，发现刚好合身，大帽兜扣上，别人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走。”李纯带小溪走了出去。一路上，伺候的宫人早已不见。

　　哇！小溪顿时觉得好刺激。她虽然下过密道关过禁闭还遇到过带着面具的半仙，但三更半夜跟在一位皇帝身后穿着捂住脸的大斗篷出门……哈哈，别管去干嘛，她都可以拿这事跟小蛮吹一辈子牛了。

　　唉，一想到小蛮小溪就觉得揪心。
　　不知道小蛮在咏而归处过的好不好。自己走后小蛮落了单，肯定很寂寞。她性情刚烈脾气不好，若为自己的事跟雪娥几个吵吵起来，会不会遭到她们的排挤和欺负呢。
　　还有，李纯和郭贵妃都那么关注小蛮，她会不会遇到麻烦？小溪越想越觉得惆怅，琢磨今晚怎么得找个机会问问身边这位天子。

　　夜风习习，小溪随李纯在两名同样披着斗篷的侍卫护送下，穿过大明宫东墙一道隐秘的小门走了出去。那扇门外，已经有侍卫在牵马等候。
　　马匹很安静，但即使在黑夜里，仍能看出马儿的剪影壮硕矫健，像积蓄了满身使不完的力气，迫不及待的等待冲锋。

　　李纯翻身上马，小溪与其中一名侍卫共乘一骑，把她搁在身前嘱咐别动。直到这会小溪才听出身后的侍卫原来是丹羽，另一位是同样护卫李纯左右，形影不离的彤羽。

　　黯淡的星光下，三匹宝马如离弦的箭一样发蹄狂奔。小溪只听得耳边呼呼声响，扑面而来夜风打的她的眼睛生疼。两边的景物刷刷后退，像腾云驾雾般沿着笔直的大道疾驰。

　　跑着跑着，小溪心中不觉油然升起一股恐惧。疑惑左右两边为何始终是厚重高大的巍峨宫墙？前方的道路宽阔平坦，目之所及，望不到头的路上竟看不见任何踪影。寂静的夜里，只听到马儿奔跑的喘息声和马蹄落地的嗒嗒声响。念及此处，不由寒毛直竖。

　　过了一会，小溪才恍然大悟——他们正奔跑在连接大明宫与兴庆宫的夹城里。这道夹城修建于玄宗一朝，为出游方便又沿途修筑到了曲江附近。
　　偶听宫人笑谈，说当年玄宗皇帝李隆基刚把那位大美人杨玉环偷偷摸摸藏匿在大明宫时，就是在朝政之余从兴庆宫沿着这道夹城向大明宫一路骑马狂奔去私会的。

　　现在反了过来，这位天子半夜三更从大明宫往兴庆宫方向跑，他是为见谁？莫非在兴庆宫内同样藏了个娇滴滴且不便透露身份的美人儿？

　　心说怪道李纯爱住太和殿，原来是为了溜出来方便呀。太和殿的位置紧靠东墙，可以尽量不引人瞩目地遁入夹城，不惊动众人跑去他想到的地方。
　　看来那位杨妃名义上是宿在太和殿，其实是替李纯掩人耳目。这么说来，杨妃与李纯的关系可比那位独掌后宫大权的郭贵妃要亲密多了。

　　小溪一路胡思乱想。开始还兴奋的左顾右盼，看了半天，两边除了高墙还是高墙，黑漆漆的夜里偶尔看见楼阁影子也是模模糊糊的好不乏味。最初的精神头过去，白天玩乐的疲乏劲儿便浮了上来。上下眼皮撑不住的直打架，瞌睡虫成片飞来叮住她不放。抑制不住的连打几个哈气，竟在马背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是因为丹羽抱她下马。小溪睡眼惺忪立足未稳，若非丹羽提着差点跌在地上。她睡得正香时被闹醒，只觉好困好困，死活睁不开眼。丹羽怕她迷迷糊糊中跌跌撞撞走路拖拉，干脆一只胳膊把她拎在臂弯间，疾步前行。

　　朦胧中，突然有明晃晃的烛火晃疼了小溪的眼睛。真讨厌！
　　小溪双足落地，屁股被送到一个软软的垫子上。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极不情愿地似睁非睁，就听有个熟悉的声音奶声奶气地叫，“小溪姐姐！”

　　小溪姐姐？能叫她姐姐的人……
　　小溪霍然清醒，豆豆？！

　　睁大眼睛一瞧，哇！可不就是豆豆吗。豆豆圆脸上两只晶亮的眸子正笑眯眯的对着她。
　　“豆豆？”小溪的瞌睡虫立时飞走，“你怎么在这儿！这是哪儿？”
　　“不知道啊。”豆豆童稚未消的圆脸蛋上同样充满了好奇。

　　“小溪！”丹羽唤她，“你过来。”
　　“哦。”小溪暂时丢下豆豆，顺着丹羽手指的方向过去，穿过一段短短的走廊，走进一间重纱叠帐、烛火温暖的馨香内室。

　　里头面对面盘膝而坐的，居然是李纯和小蛮。
　　普天之下，能与天子没大没小这般面对面坐着的，还能有谁？小溪觉得有点懵，郭贵妃？不行。她见过，就算郭贵妃与李纯坐在一处，也是欠着身子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动不动就得行个礼。可眼前这俩人，姿态表情怎么跟朋友似的。

　　虽说她知道李纯十分关注小蛮的身世，但这……
　　天呐！难道是李纯看上了小蛮？！小溪不禁张大了嘴巴，内心震惊。不会吧，年龄差的有点大啊！小蛮怎么这么倒霉！

　　“小溪！”小蛮转头见是小溪，不胜欣喜。小蛮看起来似乎有点不知所措，瞧见小溪如遇救星。
　　小溪见这情形不敢贸然而入，回身看看丹羽，丹羽点点头意思是可以进去。

　　小溪边进去边想，不得了不得了，若是李纯看上小蛮非要纳她为妃怎么办？
　　小蛮的个性可不是好揉捏的。她若不喜欢，谁强迫她都不行。急了眼天不怕地不怕，舍的一身剐，管你是皇帝还是贵妃，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小蛮的性子是决计不适合待在宫廷的。不行，只要有半点机会，自己无论如何得阻止这事发生。

　　难道李纯带自己来是为了让她说服小蛮？不然叫她来干嘛。不成，得想办法打消李纯的念头。凡是皇帝半夜三更偷偷私会的美人多半没什么好命，那位杨贵妃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坐吧。”李纯说。
　　小溪还未及依礼参拜，见李纯说话的态度，道声谢，就真个坐了下来。三个人恰好团团围坐成一圈。

　　小溪满含担忧地悄望一眼小蛮，只见她眼望着别处，脸上的表情暧昧莫名。小溪着急的想跟小蛮对个眼色，但小蛮只看了她一眼，就偏过头去不愿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