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晴明的日常》菜花汤

5、第 5 章

　　事情真正如何，到底还是要真正到了王家才能知道。

　　晴明第二天等到了紫胤的来访。

　　紫胤身上的那柄剑多了个剑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剑鞘的缘故，晴明再见到紫胤的时候，只感觉到了一种中正平和的感觉，或许这才是紫胤真正的常态，晴明没忍住去看哪个剑鞘，昨天就已经看到了那个剑，虽然因为并不很感兴趣的缘故，他没有多看，只觉得那柄剑似乎本身就应该没有剑鞘的，但是真当那柄剑入鞘之后，却又严丝合缝的就好像本身就应该是这样才对。

　　晴明虽然心中好奇，但是毕竟两人认识不过一天，说话的时间也不过盏茶，加上面前这位400的高龄，他便总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在紫胤看过来的时候，晴明却又依然忍不住对着紫胤无话不谈了。

　　大概这就是紫胤本身的魅力了，他总是让人觉得心安，明明没有晴明这般的温柔，却总让人忍不住依靠他，信任他。

　　“不知道王家今天会是如何，既然都已经闹鬼很久了，应该不会突然之间就发生什么变化吧”宁采臣问着，他对于神鬼之事本身就多有好奇，虽然也曾有一份警惕之心，但是一路随行的有阴阳师晴明，还有一个年龄400来岁虽然怎么看都不像的紫胤真人，想来应该安全的很。

　　“并非如此。”紫胤对昨天那个醉醺醺的年轻人的冒犯并没有什么介怀的意思，毕竟宁采臣昨天是真的喝醉了的样子，他耐心的解释着，“就如同猛虎猎食，必先潜伏，之前一直都是安安稳稳的，却也无法证明就不会发生什么，毕竟妖物尚未出手。”

　　晴明皱眉，平安京的妖怪可不会有这种好的耐心，看样子唐国的不同并非只在风土人情。扶桑的妖物多直白飒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管人类如何，除非有阴阳师前来处理，完全不会有任何隐忍的举动。看样子不光是力量，连头脑和心性都比扶桑的妖鬼胜出许多。

　　“是有什么痕迹泄露出来了吗？”晴明问道。

　　紫胤点点头，“原本那夫人身上有些奇怪的气息，仔细看像是宝物护主，所以当王家主人受伤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但是后来我才发觉，王家所有人身上都有隐约的魔气。”

　　“魔？”晴明愣了一下，如果是按照那个风水的话，如果是招鬼，或者是人心生鬼他都信，但是如果是魔？在平安京几乎是不曾遇到的。

　　不，是从未遇到。

　　看紫胤这个郑重的样子，晴明也忍不住思考，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呢？

　　镇子不大，加上王家住的本来也离闹市不远，从客栈出发很快也就到了，王家大门并不算是气派，定多算是寻常，走进去看才能发觉里面竟然别有天地。进门就是花团锦簇的影壁，一路上繁华盛开，然而稍微从闹市一拐，就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上面的匾额写着王府两字，很明显就是王家了。

　　王家的朱漆大门上两个椒图衔环，门扉紧闭，高高的门槛上落着尘灰，这就有些奇怪了。如果不是紫胤昨天还说去过王府，这样子分明是许久无人出入的样子。

　　晴明眼神探寻的看向紫胤，紫胤皱了眉毛，神色从舒缓变得严肃了许多，他上前叩响门扉，却没听到里面有动静，过了片刻似乎是隐约有什么声音从院子里传过来，紫胤再次叩门，才听到一个怯生生的女声，“来，来了。”

　　门吱呀一声的打开了。

　　晴明低头，却看到一个头发有些散乱，明显是跑过来的小姑娘，衣服倒是穿的整齐，他有些心软的蹲下身在门口就问小姑娘，“小姑娘，你家的大人呢？你是这家主人的？”

　　小姑娘双手抱着门扉，低着头，怯生生的说着，“我，我叫明芳，是，是姑爷的侄女。”

　　如果这样看，小姑娘自从叔叔入赘之后，怕是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的样子。

　　不然，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如何会有这般的怯懦？晴明最是看不得这些，皱着眉头起身，手还搭在小姑娘的头顶，“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家的下人呢？”

　　小姑娘抱着门扉的手紧了紧，“他们，他们说王家闹鬼，都跑掉了。”

　　“放心，我们来了，就是来处理闹鬼的事情的。”晴明安慰小姑娘道。

　　小姑娘却猛地抬头，“不！不用你管！”

　　然后，小姑娘转身跑走了。

　　晴明愕然，站起身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抬头去看紫胤，却见他摇了摇头，“先进去再说吧。”

　　虽然不请自入，但是王家如今的情形实在是诡异的很，也没什么好计较什么是否失礼了。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却因为不想失礼人前而过门不入，那就是他的过失了。

　　这么想着，晴明跟在紫胤的身后，向着前厅走去。

　　前厅一片狼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坐在地上嚎啕，身周是成堆的碎瓷片，此刻鬓发散乱，妆容模糊的样子，看起来狼狈已极。

　　紫胤站在前厅外皱着眉头，“夫人何止如此？”

　　“道长！道长你来了！快收了这个妖妇！”厅堂上还坐着个男人，但是在他说话之前，竟然没有一人看到他，他的身影就好像有一半融进了影子之中一般，看到来人瞬间精神了起来，指着堂上的女人就喊了起来。

　　紫胤看着已经明显不够清醒的两人皱眉，屈指施术，一个静心咒过去，大声呵斥，“清醒过来！”

　　堂上两人不知道是因为静心咒还是因为紫胤的威慑，都讪讪了起来，收敛了做派，面上却都还是那副愤愤难平的表情。虽然不敢说什么别的，但是明显还是那副彼此怨怼的表情。

　　“我昨日上午离去之前，尚且并未发生什么，今日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两位不妨与贫道说上一说。”收敛了温和气息的紫胤看起来刚正又严肃，问向两人的样子也看起来极为令人信服。

　　听完紫胤的话，那妇人一个转身就爬了起来，“道长，我可听过你，什么御剑第一人，四百来岁老道士，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昨晚好端端我吃着饭，这人说我看着就烦，要自己去卧房吃，我也懒得搭理他，就让他自己回去了，谁知道饭吃到一半，这老不死的就跑出来跟我说，说我要害他！”晴明尚且没听明白发生了什么，想要开口询问，却听那男主人也喊了起来，“你倒是无辜了！谁不知道你家镜子有猫腻，里面住着冤鬼孤魂，每次拿出来我都要遭难！谁知道上面有什么妖法！”

　　那妇人也是一脸不平，“你倒是说，我一面镜子怎么就害人了！那可不是普通的镜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御赐护心镜！消灾挡难的！无知！”

　　男人却冷笑一声，“消灾挡难？就是把你身上的伤全都换给我？”

　　妇人这会也冷静了些，扯着嘴角笑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我身上的伤势是怎么来的？”

　　男人结舌。

　　妇人这会也清醒了许多，拍了拍身上的尘灰道，“你自己和哥哥家的妾室不清不楚，我说了几句便要打我，怎么，你还有理了不成？”

　　男人这会倒是冷静了，“我同你说过多少次，她并非哥哥的妾室，会在我们家也不过是因为明芳在这里！”

　　妇人冷笑，“哦？”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往门外走，站在门口的大天狗和宁采臣让出一条路，看着妇人转身离开，男人这才颓然坐在那里，苦笑道，“让道长见笑了。”

　　“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晴明有些疑惑的问着，那男人好像这才看到晴明，有些惊讶的用手指着晴明，眼神看向了紫胤，紫胤点点头，对着男人道，“王老爷不必惊讶，我曾说此处事有蹊跷，然则在下并非精通驱邪捉妖之人，路遇晴明，便想是否能够替阁下看上一看。”

　　王老爷倒是很相信紫胤的样子，听他解释，便叹了口气，对着晴明拱手道，“让阁下看了笑话了。”

　　“不妨，只是，王老爷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如说来，在下也好看看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晴明有些疑惑的问着。

　　“这事就是说来话长了。”王老爷坐在太师椅上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我年少时轻狂，仗着家中有兄嫂扛着，便喜好处处游玩，听闻王家闹鬼，心中满满都是鬼神之事不过虚妄，定是有人招摇撞骗罢了，便上来查看，这才认识了我夫人。”

　　王老爷看了一眼都还在门外站着的几人，赶忙道，“坐，都坐。”看向地面的碎瓷，叹了口气，“府中因为昨晚闹鬼，家丁什么的昨晚就跑了个干净，无人清理招待，真是失礼。”

　　几人便顺着王老爷的指示，都安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