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恋无尘》媸魇

7、善恶难辨

　　前方有一行人向我们走来。

　　走近我们后，他们叫住我们。这时我才看清他们的样子。他们都穿着白衣。只有站在最前方中间的人不同，一身青衫，银丝勾勒着衣襟。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脸上没有血色，十分清瘦，但他眼中丝毫不少锐利。

　　他上前一步道：“幽山掌门伍钰恭候圣僧多时。”声音中似乎有些无力。

　　唐僧问：“施主等侯贫僧？”

　　伍钰答：“早早听说东土大唐的高僧心怀众生，不畏艰难到西天取经，伍钰很是敬佩，心里想着等你到了这里一定要好好接待圣僧。今日终于等到，特地来请圣僧与我一坐，好听你讲经说法。”

　　唐僧还没回答，他们中一人说：“掌门身体很虚弱，平日走动一下就要休息半天，可他今日听说你们到了这儿，怎么说也要亲自走出来来迎接。还请圣僧看在我们掌门如此诚心的份上与我们掌门坐一坐。掌门早已备好了房间，天色也不早了，也好有个住宿的地方。”

　　伍钰有些愠色，道：“不得无礼！圣僧不愿就算了，说这些干什么？”

　　说完，有些站不稳的样子。那名犯事的弟子扶住他，低头道：“弟子知错了。掌门请不要动怒，你身子不好。”

　　唐僧道：“不会不愿。施主既然如此诚心，贫僧又怎能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入座后，他吩咐弟子给我们上茶。只是并没有一杯茶摆在我面前。我有些渴了，但也不好问什么。

　　伍钰眼睛微微扫过我这边，立马又移开。“圣僧，你们之中为何会有女流之辈？”

　　声音不大，里面的鄙夷之意却显得清清楚楚。

　　我感到窘迫。

　　唐僧答道：“这位是天上的仙子，被贬下界来。她无处可去，便同我们一道。”

　　“仙子？”伍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在茶杯挡着他见的一瞬，坐在侧边的我看见了他嘴角的鄙夷。鼻子发出一声轻蔑的“哼也落入我耳中。

　　师徒四人当然也听见了，他们疑惑的看着我。我瘪瘪嘴，表示我也是无辜的。

　　下一秒，伍钰脸上又挂起笑，“你们的到来真是让 蓬荜生辉啊。来，以茶代酒，我敬你门四人！”说着，举起茶。

　　“四人”当然不包括我，更何况我连茶也没有。这么坐着也只有受嘲讽。这样的男人定是轻视女子之人，他瞧不起女人，那我也没必要对他以礼待之。

　　我起身，对唐僧说：“师父，我在外面等候。”

　　也不知道能去哪儿，只有在门外台阶上坐着。也没有事可做，只有看着过往的白衣弟子打发时间。

　　也不知坐了多久，门打开了，一名弟子出来，对我说：“圣僧他们已从侧门出去用斋了，你也请去吧。”

　　想到伍钰那副轻蔑的样子，我摇摇头“我不去了。”

　　他似乎很理解的样子“你不用放在心上，掌门一向如此，他对所有女子都态度不大好。”

　　我有意挖苦道：“那真是太好了。这样不近女色的男人太少了。女人就喜欢这种正直的男人，只可惜，没人会喜欢他。”

　　“那倒不会。掌门有妻子，而且他对他的妻子很好。我想是因为他眼中的女人只有他妻子一个，所以才会这样吧。”

　　所以说，一片痴情喽。那与我何干？

　　我起身，拍拍灰尘“你们不是备了房间吗？你带我去吧。”

　　正好今天走了那么久，也好休息休息。待我被饿醒时已经是夜晚了。外面静悄悄的，大家都睡了吧。出去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厨房。

　　门口一晃而过一个影子。我认得出那是孙悟空的身形。这猴子狡猾得很，怕也是偷溜出去找吃的。我赶紧跟上去。

　　他突然回过头来，我赶紧一偏，躲在墙角后。

　　真是虚惊一场，我探头寻找他的身影。咦？怎么不见了，走这么快？

　　“你跟着我做甚？”

　　好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但在这寂静的夜中却吓得我心中一炸。差点叫出了声。

　　孙悟空背对月光站着，我仰着头看他，他的脸是一片阴影，但金色的眼却直直击进我的心中。

　　他就这么站在我面前，这么近，而我居然就这么傻楞的看着他，忘了回答。

　　“赶紧回去。”他丢下这句话，跃上房顶，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他居然叫我回去，我饿得都不行了，没找到吃的怎么可能回去！

　　那间屋子里仿佛有光。我走近，里面居然有人在话。但好像又不是说话，而是人喉咙发出的声音，一个字也听不清。

　　我凑近耳朵，想听清楚一点，谁知一碰到木门，被一股力量弹开数米。

　　我在空中轻轻一翻，稳稳的站在地上。

　　这屋子设了结界？

　　门被猛的撞开，来人气势汹汹。一身青衫，不是伍钰是谁？不对，伍钰走路不是都摇摇晃晃的吗？怎么……难道是装的？他想干什么？

　　伍钰向我走来时，面露杀气，我突觉大事不妙。转身逃跑。哪知他速度如此快，已经到了我跟前，单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要置我于死地。

　　他当真以为我懦弱无能？那好，那就新仇旧账一起算。

　　手心汇聚一团蓝色真气打向他的肚子。他被迫退后数十步，手捂着肚子，怨恨的看着我。

　　在皎洁的白色月光的照射下，我清楚的看见他周身绕着黑色的气体，薄薄的，包裹着他整个人，不散去。

　　好重的煞气啊！这个人肯定吸了不少的恶灵邪欲，这种法术，也只有心思不正的人会学，因为这样可以比正常渠道少费许多精力与时间就能法力大增。

　　只可惜这种方法弊远远大于利，一般人无法抑制体内恶灵邪欲的侵蚀，大多都是在最初一段时间享受无人能敌的快感，时间一长，轻则体虚多病，重则精尽人亡。连魔界之人都不敢轻易尝试。

　　看来他虚弱不是装的。现在这样是因为刚才在房间里练邪咒，体内的恶灵邪欲压制不住，才会变得狂躁。他现在还要和我打，只是大大流失他的精力，加快他的死亡。

　　见他现了凶恶相又要向我冲来，我手一抖，居然化出一把细剑。幽蓝透彻剑身，周围散出盈盈蓝焰，没有实体。我心中奇怪，我怎么会变剑了？不过有把武器也是对我很有利的，这样制度他就更容易了。

　　我引剑杀向他，途中却感觉剑在震动，持剑的手有些力不从心。因为吃了蟠桃的缘故，自从化为人形来，法力增许多，但总感觉我还不能好好的控制。

　　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我当然不会杀他，只想制住他。要打，他是不可能胜过我的。

　　还没开口说话，一个女声喊道：“快放开他！”

　　有个物体从我的剑身飞过，像石头投入水中的月影般，剑身只是虚晃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样。剑即我内力，只要我不死，剑就不会没有。她想像平常打掉普通剑那样打掉我的剑，是不可能的。

　　发出声音的女人向这边奔来，还回头不安的望望身后。这不是上次害孙悟空被唐僧念紧箍咒那个吗！难道她就是伍钰的妻子？

　　我真是太大意了，在我发神的时候，伍钰趁我不注意跑向女人那边。女人带着他逃走。我准备追上他们。却看见孙悟空朝这边跑过来。

　　“你看见那个女人没有？”

　　“往那边跑了，我正要去追呢。”

　　“别管了，我们回去。”他低头看见我手里的剑，问：“你什么时候有的剑？”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手一动就出现了。”

　　他问道：“你不会是出来找妖怪的吧？”

　　“啊，我……”怎么说呢？要我说是出来偷东西吃的？要是这么说他肯定会笑话我。我答道：“我就是出来找妖怪的。”

　　“那这个桃子只有我吃了。”他拿出一个桃对我说。

　　我看见他眸子里有一丝玩弄的笑意。啊！他故意的！

　　我伸手想把桃子夺过来。偏偏又忘了自己比他矮了许多，他手轻轻一抬，我就以踮起脚尖伸长手臂的姿态扑了个空。

　　怎么感觉自己像个被主人用食物引诱的哈巴狗？看见他嘴角勾起的笑，才明白过来又被他戏弄了一次。

　　我也是有尊严的好吗？我佯装生气道：“你不去看着唐僧还在这里玩，那个女的要是抓到他你就完了！”

　　孙悟空笑一声，说：“她都被我打成那样了哪还有力气去抓人。也没见你平时担心过他。这时怎么这么好心了？不会是想赶我走了好去偷吃的吧？”

　　他这就是纯心想要取笑我，我也懒得装了，索性把委屈都说出来：“我就是想偷吃怎么了？我明明什么错也没有还要被人瞧不起，受人冷眼，我已经很不开心了，现在你还要取笑我，难道饿了不该吃东西吗……”

　　他见我嘴里噼里啪啦说了一阵，表情都有些无奈了，赶紧把桃子塞给我，“快吃快吃。这么能说，是山雀变的吧……”

　　回到休息之处，唐僧果然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睡觉。看来那两人受的伤的确有些重了，不然不会放过孙悟空不在唐僧身边的空当而不抓唐僧的。

　　次日，唐僧要去和伍钰告别后才走。

　　孙悟空告诉他：“师父要见他恐怕有些难了。”

　　“为何？”

　　“他昨日做了坏事，此时恐怕正在忏悔呢，不愿见您。”

　　唐僧摆出一副我说的才是真理的脸：“悟空你又胡乱说话，伍掌门乃是品德高尚之人，怎么会做坏事？”

　　孙悟空轻轻笑一声：“师父，你教过我人不可貌相。你说伍钰品格高尚，你真的就清楚他的为人？”

　　“人家恭敬的迎我们来，又周到的招待我们，绝不会是一个粗鄙之人会做的。”

　　“可是您想想，谁会无缘无故这么做。他其实只是为了吃了你的肉，他和那天在山上遇见的妖精是一伙的。”

　　“荒唐！”唐僧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在你眼里，那个农家女子是妖精，连伍掌门这样的人也是妖精吗！你这孽徒，是要气死为师吗？”说完，披上袈裟气冲冲的走出去。

　　我看看孙悟空，他表情和平常一样，丝毫没有因为被人无端责骂而变得不满。这和以前的他大不一样。从前的他，桀骜不驯，连玉帝也不放在眼里。如今变得这般顺从，全都是因为唐僧！孙悟空一路尽心服侍他，保护他，受尽辛苦，他却一点不领情，处处不满悟空，如此固执又不通情达理。如果他是我师父，我会怎么办？杀了他。对，杀了他！我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做这种事，和妖魔鬼怪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