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奋斗日常》林小雅

62、陈志平番外3

　　圣上不懂那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情，但王公公他明白地很，虽说没有子女，但是他也有过疼爱自己的父母，因此，王公公虽听从圣上的口谕将陈家灭了满门。
　　但是他的想法是，能瞒多久瞒多久，反正这个消息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去，他担不起这个担子。
　　不过他也明白，等着下朝，圣上那个二傻子说不准就会去兴高采烈地卖功去，拿着陈家满门的鲜血去抵陈志平脸上的伤疤。
　　这么一想，一向冷血的王公公也难得起了善心，觉得那陈公子着实有些可怜，若是他知道有这么一天，会不会想着或许早早地去了，那才是正确的选择。
　　陈氏惨案虽发生在半夜三更，但是因着血腥并且又有着皇家侍卫参与的痕迹，因此在京城传播地沸沸扬扬。
　　呆卫临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中懊悔不已，，后悔自己未曾多想一些。
　　卫临此时才深刻地感知到了自己内心那可耻的恶意，他昨日只是想着拖延一夜，他只是想让那无视过，甚至伤害过箜箜的人受一晚上的煎熬而已。
　　人确实不能想着做恶事，现如今，卫临甚至可以感受到陈府那个方向传来了哀嚎以及阴冷。
　　连箜箜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有些震愣，陈家对其而言没有丝毫的温情，但是原本熟悉的人一夜之间就命丧黄泉，她感觉心情很是微妙，难以言喻。
　　她在陈府呆了十几年，陈府的花草树木她都极其熟悉，那些人她自然也无法将他们当作陌生人，她甚至还能回忆起他们的音容笑貌，这着实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而那张纱自从得知陈温箜母亲已然逝去，没了要挟的把柄以后，缩起尾巴在卫府做活计，十分安分守己的模样。
　　而卫府也没有什么丫鬟之间的勾心斗角，在那些壮实的姐姐们的调教之下，如今张纱已然是个爽利的上能缝补衣裳，下能锄地的好手。
　　最终等她听闻陈府的消息之时，身体显得越发康健的她连晕过去都做不到，最终还是红着眼眶向主母请了假，狂奔向了那陈府，只是那里还哪有她的亲人呢。
　　现如今陈家只余下那陈志平一根独苗，卫临觉得更要为其谋算几分，宫中确实不是他的好去处。
　　卫临连忙命人驾车将他送去了宫门口，然后递了帖子给长公主，在宫门口稍侯片刻，便等到了传唤。
　　“长公主，请带我去永和宫，此事事态紧急，路上边走边说”，卫临一见到乐阳便开了口。
　　“卫师何事如此慌张”，乐阳直接转身带路，随后二人路上边走边聊。
　　“谨言竟如此荒唐行事，这陈府的满门”，说到后面，乐阳也敛住了怒容，但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长公主，陛下有令，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出永和宫”，王公公尖利的声音把沉浸在书海的陈志平惊醒了。
　　“卫师，您帮着劝下公主，不要为难奴婢等人”，卫临一直是个好好先生的模样，对着宫人们很是宽和平等。
　　只是此刻他也成了怒目金刚，“那陈家满门的性命又有何人来宽恕”，闻言，向着一群人走来的陈志平手中的书不由地拿不稳，摔落在地。
　　“卫师，您说的陈家满门的性命是什么意思”，陈志平赤红了双眼，他用牙根寄出来的问句使得卫临心酸不已。
　　“陈公子，您这是听错了”，王公公壮着胆子劝和道，还向着卫临使眼色。
　　“我让你说话了吗？卫师，我信您，您给我句实话，我陈家还在不？”，陈志平清楚自己刚刚听到的话，但是他不敢相信，他希望卫临能说出“在”字。
　　“不在了，但陈大人昨夜曾寻我，他让我带你回家”，卫临知道自己的话语很残忍，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的少年紧咬的下唇已然破烂不堪。
　　“我父亲？母亲？祖父？祖母？….”，一个个带着血迹的称谓发出，卫临可以看出少年在自己的接连摇头下，身子已然摇摇欲坠
　　“卫师，你说过，他是个生病的人了”，陈志平淡淡的声音传来，卫临未曾想到陈志平还记得这句话。
　　不由得卫临回忆起了从前，陈志平虽年幼时是个憨儿，但也怕痛，一次在暗地里偷偷哭泣之时，自己已然在日常相处中得知幼帝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但那时的自己仍身怀希望，因此他看着陈志平的眼睛说，“陛下是个生病的人”，憨儿叫着回答，“骗子，陛下可有劲儿了”，然后摸着自己手臂的青肿气狠狠地看向自己。
　　“陛下是生病的人，他生的是心病”，卫临抱住了少年，继续缓缓地说，“生心病的人很惨，他控制不住自己，也不懂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其他温言相劝的话，卫临自己都有些忘却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也曾心怀希望的，只是他还记得陈志平最后止住了哭泣，娇娇地说，“陛下这样真可怜，我会治好他的病的”。
　　只是现如今，看着眼前这个失去了一切的少年，那单薄的身躯，卫临不由地后悔了，后悔自己未曾多关怀对方几分。
　　“卫师，你说陛下是个生病的人”，少年含着眼泪笑了一下，眼里透出透骨的恨意，“我曾信了，但现在我觉得他是生病了，但他不算是一个人。”
　　而被宫人们从朝前叫回来的朱谨言一回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他额头上还有紧赶慢赶造成的汗意，“朕何曾有病。”
　　“只是娴妃不认为朕是人，那是自然，朕是天子”，此时，朱谨言还没有反应过来事态的严重性，还以为难得的陈志平还会给自己开冷玩笑了。
　　只是下一秒，漫天的血色告诉他回答了，少年连多看他一眼的心情都没有，所有人也未曾发现，他一边说话，一边向那宫门侍卫旁边靠去。
　　随后就是长剑银白色的亮光，晃了所有人的眼，等到卫临反应过来的时候，朱谨言已经抱着紧闭着双眼的少年了。
　　而少年颈部那个大张着的血色伤口表明，他死意已决。
　　朱谨言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悸不已。
　　“平平，你醒醒，”好大一会儿，朱谨言才开始说话，其他人都不敢告诉他，少年没救了。
　　“我承认我是病了，你能不能别走了，”听到这句话，卫临内心很是波涛翻涌，他未曾想到这个这么骄傲的少年能真的承认自己确实有问题。
　　只是，这确实是太迟了。
　　“谨言，吃饭”，此时已是三日后的清晨了，乐阳很是头痛，这几日，朱谨言不吃不喝，仿若是一座无生命的雕像。
　　而百官们上书其冷血残杀的行为的奏章已经积了一书案了，而谨言未出现在朝上的事情却没有人再提。
　　好似前段时间的步步紧逼的幼帝亲政的事件已是过去了，乐阳最近又忙的不停，也无力去管自己心伤不已的弟弟。
　　但是看谨言这架势，他是想要让自己活活饿死呀，或许，只能是卫师出马了，还记得前些时日听闻的，卫师居然在那么早以前就确定了谨言生病了。
　　等卫临到的时候，怀中的少年已经变得更为惊悚恐怖了，伤口失去了血色显得有些泛白，而原先看起来很是有亲和力的脸庞变得清灰冷硬。
　　“圣上，您可知陈志平平生夙愿吗？”只有听到了少年的名字，朱谨言才有了些许反映，他冷冷地看着卫临。
　　“他希望您能病好，不要在伤害别人”，卫临静静地说，他确认这个心愿在少年死前都是其心中最大的愿望。
　　“好不了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朱谨言因为多日未曾进水，声音很是沙哑难听。
　　“那就离开吧，离开权利之巅”，卫临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鬼使神差之下便说了出来。
　　现代的精神患者也没有朱谨言这般严重，卫临觉得有可能是因为环境不同。
　　朱谨言身边只有长公主这一个至亲，皇家情亲又缺少那种感觉，然后身边围绕的全是只会谄媚附和的宫人，没有人会告诉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或许，只有没有了皇帝这个光环，朱谨言才能明白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太阳并不是围着他一人环绕。
　　看着朱谨言沉思的模样，卫临也没有多说，再多的事情，他也无力去做，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异世来客。
　　就算在现代，她除去一个孤儿的光圈以外，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了，而在大盛，他也只是一个因着自己曾是女人的身份对着那些妇孺多了些同情的人。
　　他做不到翻云覆雨地颠覆一个国家，也做不到将一个可怜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孩子治疗清醒。
　　直到此刻，卫临才清晰的明白，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主角，他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人，一个真实的平凡的人。
　　生而为人，无能为力的时刻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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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昨天咽炎发高烧了，现在才好一些，因此昨天没更新。朱谨言要出宫了，他要出去以后才会明白一些道理，应该会上演一出谨言流浪记。他确实患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但是也确实是一个没有教好的孩子。太早的权势，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特别是生病的孩子来说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