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中丞相》倩嘉芳菲

3、 第三章：借尸还魂

　　花家众人在河里摸寻了大半夜，破晓时分一家丁惊呼：“少奶奶找到了！”众人手忙脚乱地抬着脸色苍白的李殿春上了岸。此时的少奶奶已经气绝身亡了。
　　花府上下，一片悲哀之声。紫苏少爷一言不发的座在木轮车上，没有哭，面无表情，像木雕一样。家丁布置好了灵堂，花夫人派管家丁老头去李府报丧。丫环、老妈子忙得乱成一团。二姨娘哭成了泪人儿。茯苓和云苓也忙着哭嫂嫂。郁金少爷在醉红楼喝花酒彻夜未归，三公子柴胡依旧收拾他的花圃。四姨娘疯疯颠颠的从后院跑来了：“死人喽！又死人喽！唱大戏喽！哈哈哈……谁死了？花夫人死了吗？哈哈哈……这老妖婆死了……哈哈哈……”花夫人见了这疯子更恼怒了，吩咐胖嫂把四姨娘拉回后院锁起来。四姨娘张狂地大笑着：“这老妖婆不是死了吗？”她仰望着天空，突然怔怔地对着胖嫂说：“三姨娘的魂魄回来了，你看，你看，她在那儿冲我笑呢！三姨娘回来了！”四姨娘挣开胖嫂的手，她快步走到灵堂前，指着灵堂一侧的纸人笑道：“三姐，你终于回来了，你是找老妖婆报仇才回来的吗？老爷是最宠爱你的，你还是舍不得老爷吧？带老爷走吧，统统都带走吧！”四姨娘挥动着双臂。胖嫂拉不动她，胖嫂喊来了一双儿女：“丁香，沉香，快来拉这个疯子一把。”丁香急忙跑过来。四姨娘看一眼丁香，立刻眼前一亮：“儿子，你是我儿子，你没有死，你真是我儿子！”丁香说：“四姨娘，我是下人，我是家丁，不是你儿子。”四姨娘不依不饶地叫嚷着：“你就是我儿子，我儿子的眼睛我认识，噢，我儿子屁股上有颗朱砂痣。”说话间就去解丁香的腰带扒丁香的裤子。丁香一个十九岁的少年立刻羞红脸，挣开四姨娘的手，撒腿就跑了。四姨娘狂叫着追了出去：“儿子，我儿子，你快回来吧。”
　　沉香拉着胖嫂的手问她：“娘，四姨娘怎么喊哥哥儿子呢？”
　　“她是疯子。”胖嫂没好气地说。
　　“可是娘，哥哥却有像四姨娘的地方，比如眼睛，嘴巴……”沉香若有所思说道。胖嫂惊慌起来，她抬手掴了沉香一记耳光。怒斥道：“四姨娘疯了，你也疯了不成，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沉香从记事起母亲都是慈爱的，这次却打了自己一耳光，太不寻常了。她感觉此事必有蹊跷。她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半夏和白芷正跪在灵前思过，花夫人责怪她们不该带着少奶奶黑夜去河坝。命令黄连和黄芪两丫头杖责二十下。半夏和白芷忍着杖责的剧痛，泪珠儿如雨下。紫苏少爷突然发话了：“别打了，统统滚出去。”丫头们吓坏了，她们默默地退出了灵堂，回各自厢房而去。丫头莲花匆匆跑来：“禀老夫人，四姨娘不见了。”花夫人余怒未消：“你干什么去了，怎么照顾你家姨奶奶的，该罚！”莲花急忙跪下叩首：“回老夫人，刚刚四姨娘要喝米粥，奴婢刚盛了粥，却不见了四姨娘。”花夫人这才稍缓了怒气：“去府外找找去吧。”花夫人忙了一上午，觉得头昏脑胀的就让胖嫂搀扶着她回正厅上房休息去了。二姨娘也哭累了，见花夫人离开了，也拉着两个女儿回房休息去了。灵堂里只剩下花紫苏一个人静静地陪着李殿春。
　　紫苏点燃了一柱香插在灵前，幽幽地说：“殿春，你太任性了，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碧落黄泉，你一个人怕不怕？殿春！我从未这样喊过你的名字，不是我不爱你，而是太爱了，你的名字羞于出口，殿春！你真的丢下我走了吗？殿春！殿春！殿春！”紫苏连声喊着。一阵沁人心扉的香风袭来，吹灭了长明灯，也吹灭了堂前的白烛。紫苏被风吹得睁不开眼。隐约间，一道红光闪过，飞入灵堂不见了踪影。风渐弱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紫苏睁开眼，发现灵前长明灯灭了，白烛也熄了，他正欲重新点燃，突然棺盖动了一下。紫苏屏住呼吸仔细听着，棺盖又动了一下。莫非遇上了传说中的乍尸？不，是殿春死而复生了。她听到我喊她的名字了。她不忍心走又回来找我了。紫苏一阵兴奋：“快来人哪！快来人哪！”从未听紫苏公子这样狂喜的喊叫声。花夫人来了，二姨娘来了，茯苓，云苓也来了，众人都来了，紫苏唤两名家丁：“去，把棺盖打开，扶少奶奶出来。”两家丁疑惑地看着紫苏少爷。“愣着干什么，快去呀！”紫苏催促着。这时棺内咚咚咚响了几下，似乎有人擂动了棺木。两家丁不敢怠慢，迅速打开棺盖，发现少奶奶正在棺内瞪着他们呢。“妈呀，鬼呀！”两名家丁吓得连滚带爬地奔出灵堂。紫苏则欣喜地伸手去拉复活的少奶奶。
　　“你是谁呀？”殿春居然不认识花紫苏。
　　“我……”紫苏一时语塞缩回了手。
　　殿春自己从棺内爬出来，她轻盈地抬了抬手：“闷死我了，怎么把我关在这木盒子里呢？”
　　众人大惊，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死而复生这回事。花夫人张罗着众丫环：“快快搀扶少奶奶回房休息。”众丫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伸手搀她。
　　这时候，李家老爷来了，李夫人哭哭啼啼地哭着女儿：“殿春啊！我的儿——”丫环桂花搀扶着李夫人匆匆而来。管家丁老头引李老爷来到正厅灵堂，李老爷一眼就看见了堂前站立的女儿李殿春。李老爷怔住了，莫非眼睛花了，这殿春好好的，怎么说她死了呢？李老爷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下。“真是殿春哪！”李夫人也怔住了。她立刻停止了哭啼，瞪大眼睛看着殿春。丫环桂花高兴地跑上前拉着李殿春的衣裳：“小姐，你没事呀，吓死我们了。老爷差点晕死过去呢。”李老爷颤抖着双手去抚摸女儿的头，殿春却刻意地躲开了，她眨了眨眼睛，端详着李老爷的样子，似乎不认识他似的，她觉得这老头长相怪异。突然，她手指李老爷的鼻子大吼一声：“瘟疫魔君！我乃芍药仙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随本仙子回天庭请罪。”李老爷愣住了，桂花丫头连忙说：“小姐，那是老爷，你亲爹呀！”李夫人也跟过来了，她不解的看着女儿：“殿春哪，我是你娘！”芍药又眨了眨大眼睛，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已经借尸还魂成功了，眼前这俩位是死者的双亲。她灵机一动，立刻扑到李夫人的怀中佯装痛哭：“娘——，娘——，我被困在那个木盒中吓坏了，一直没认出爹娘来，求爹娘原谅女儿不孝。”李老爷闻听此言气坏了：“我女儿活得好好的，你们居然说她死了，还把她装进了棺材，你们花家太欺负人了吧。”李夫人转身责问花紫苏：“你是殿春的相公，你怎么不知道怜爱自己的娘子呢？”
　　“我……”花紫苏无言以对。
　　芍药这才明白，这个男人原来是自己的相公，芍药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男人，明眸皓齿，眉宇英俊，鼻直口方。只是坐一轮木车，右腿缠着白纱。原来是一个跛子呀。不过还不错，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芍药暗自窃喜。
　　花夫人感觉挺尴尬的，面对亲家的质问她真的无话可说。她勉强倍着笑脸说：“亲家，一场误会，殿春可是我最宝贝的儿媳，我们都以为殿春仙逝了，不曾想她又还阳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呀，殿春哪，还不快请你双亲上正厅落座，你公爹出门在外，咱家全指望你呢。”花夫人示意着殿春。芍药心里想：我叫李殿春，还不错，我本来就有个别名叫殿春，不过李芍药更好听一点儿，我以后还是叫芍药。这老女人是我婆婆，将来可要搞好关系，这人间的关系太复杂了，以后慢慢学着点儿。芍药忙应付着：“请婆母放心，儿媳这就领双亲去用茶。”芍药笑盈盈地领着父母去了正厅。
　　花夫人吩咐家丁把灵堂撤了去。然后领着二姨娘和两位小姐去陪客人了。紫苏公子一个人仍留在原地。紫苏隐隐感觉事情有些复杂。这个李殿春怎么一下子性情大变呢？别人感觉不出来，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和李殿春的心灵勾通过，紫苏公子怎么也感觉不到殿春的心灵感应。有情人的一个眼神都能感觉到她的内心。可是这位……紫苏公子有些迷茫。她是谁？为什么她会不认识我呢？可她明明是殿春的音容笑貌。
　　话说真正的李殿春被夜叉摄走了魂魄，青龙太子大怒要罚夜叉进水牢五百年。夜叉急忙跪地求饶：“太子殿下青春年少，该是婚配的时候了，我们也想拥有一位美貌绝伦的王妃，遍寻四海也没有合适的，今日才有幸遇见一位佳人，所以斗胆摄来，献给青龙殿下，希望她能做我们的王妃。”夜叉的一席话令青龙太子龙颜大悦。这厮虽然胡作非为，却是在为我着想，甚得我心，青龙太子忘了惩罚夜叉这回事了，他又提升夜叉为水族将军，统领虾兵蟹将。老蜗牛看见夜叉献媚惑主心有不甘，他爬到李殿春身边对她说：“姑娘，快逃吧，到我背上，我驮你出河去。”殿春感激地点点头说：“谢谢你，蜗牛大叔。”蜗牛驮着李殿春躲过虾兵的巡逻，准备朝河边而去，刚一靠近水面。外面的阳光灼人。殿春不敢向前了。老蜗牛说：“外面的天气跟平常没两样呀，为什么你会怕阳光呢？你可是人类呀。”殿春突然明白了，她哭了：“蜗牛大叔，我现在只是一个鬼魂，一个幽灵，没有了□□，所以……”
　　“所以她只能留在龙宫里！”青龙太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青龙狠狠瞪了一眼老蜗牛，老蜗牛吓坏了，连忙俯地求饶。青龙说：“你是不是在涡河里呆腻了呀，送你去沼泽池好不好？”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呀！”老蜗牛吓得躲进了壳里，青龙高喊一声：“虾兵在不在？送老蜗牛去沼泽池。”话音刚落，来了两个青壳的虾兵，拉上老蜗牛就走。老蜗牛伸出头来向殿春辞别：“姑娘保重！”殿春一阵心酸，没想到自己连累了无辜的老蜗牛。她对太子说：“太子殿下，让我陪着蜗牛大叔一块儿受罚吧！”青龙太子怜爱地看着殿春，她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和不安。青龙太子犹豫了，他怎么忍心让殿春去那种地方受苦，看着殿春期期艾艾的眼睛，青龙太子心软了：“那么，就由蜗牛照顾殿春姑娘吧，不用去沼泽池了。龙宫有座后花园，就搬那儿去住吧。”蜗牛闻讯大喜：“多谢太子殿下。”青龙太子嗯了一下，表面挺严肃的，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龙宫的后花园里女眷居多，都是各种鲤鱼精，鲢鱼精，蚌精……其中有一蚌精叫媚儿，对后花园的路比较熟悉。她一路领着殿春，经过层层假山和花圃，曲曲折折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外，老蜗牛叩门叫：“媚儿，媚儿，叔来了。”
　　屋里传出极不耐烦的声音：“知道了，喊什么呀，这就来了。”一个身背蚌壳的年青姑娘探出了头：“叔呀，你叫什么呀，丽娘刚刚睡了，她可是未来的青龙王妃。”“什么王妃呀，就是一条鲤鱼精。”老蜗牛憨笑了一下。
　　“嘘，小声点，她跟青龙太子情投意合，当王妃早晚的事儿，若有一天她嫁给了青龙太子，是要羽化成龙的。到那时她就是龙女了，所以要巴结好这位贵人，我们才有前途呀。”媚儿喋喋不休地说着。她抬眼看到了落魄的李殿春：“她是谁呀？”老蜗牛说：“是青龙太子的朋友。”
　　“朋友？青龙太子的？扯吧，她就是一个水鬼，淹死的吧？”媚儿不屑地说。
　　“别说那么多了，她可是人类，暂切安居在这儿，等青龙太子的安排。”
　　“人类？那就是我们水族的敌人，多少年来，人类不断地捕捞我们水族，像鱼、虾、蚌、蟹哪一种类也逃不掉，像蜗牛叔叔这样的，被人类捕到了也会被下油锅的。”媚儿对殿春及对人类充满了敌意。
　　“媚儿！别说了。”老蜗牛阻止媚儿说下去，他见殿春一直低头不语，怕伤了殿春姑娘的自尊心。“龙太子的命令你敢违抗吗？刚才若不是这位姑娘讲情，你就见不到老蜗牛叔叔了。”
　　“哦！是这样啊，那……就让她住到厢房去吧，大殿里可是丽娘住的地方，外人是不能随便打扰的，你也知道丽娘的性格，她很跋扈的，我怕她会容不下这位小姐。”
　　“什么呀，她不就是一条小鲤鱼吗？还没羽化成龙呢，就这么跋扈，将来若真成了王妃，还不知道变成什么德性呢，反正我不看好她当王妃。”老蜗牛报怨着，一路领着殿春去了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