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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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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张审判 (正位)
秋老虎来势汹涌,白天依旧燥热难耐,只有到了人们才能感受到秋天的凉意。今天午后,一场暴雨突如其来,玉尘只好放弃原本定好的在亭子里看书的计划,回房习字去了。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临摹,从不习惯用毛笔到现在可以“奋笔疾书”,玉尘的毛笔字总算有了那么几分模样——大概是胤祥十分之一吧。胤祥的字体可以说是大气磅礴,苍劲有力,别有一番侠骨仙风之感。在最初临帖的过程中,玉尘也曾抱怨过自己一个女子,一辈子都写不如此刚健有力的字体。正好,这段时间可以让玉尘好好磨练自己的书法和耐性,顺便消磨时间。常常在临帖的时候,看着胤祥的字体,玉尘甚至可以想象到他在围场里策马狂奔的飒爽英姿…不知他是否一切都好?
在胤祥出发伴驾秋狝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玉尘的小院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礻我。日上三竿,玉尘正在屋里闷头练字。突然她瞥见两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正朝她的屋子走来。他们一个体型中等,身着绛红色箭袖蟒袍,腰系金黄色衮带,另一个稍显强壮,头上带了顶垂着宝蓝色流苏的瓜皮帽,身着浅香色长袍外配深蓝坎肩。
玉尘看他们年纪轻轻,衣着不俗,应该是胤祥的兄弟,便起身来到门边。待那二人站定,她朝着他们微微一福。没想到,那两人完全忽略玉尘的请安,只是站在门外径自说着什么。
胤礻我先是把玉尘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自言自语的说:“这玉尘姑娘怎么看着眼生了?难道是胖了?”
胤禟鄙夷地看了眼胤礻我,纠正道:“那是因为她穿的不伦不类!”又看了眼玉尘挂在胸前的两只麻花辫,“什么胡七八糟的发式…果然是伤到脑子了!”
胤礻我扯了扯他九哥的手臂,问道:“九哥,你说这名满京城的玉尘姑娘真就这么成了聋子哑巴了?”
“你这不废话!”
“那敢情太可惜了… ”胤礻我猛地一拍大腿,“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把她弄出来了!那说不定现在还能时不时见上两眼…”
“你就知道马后炮!想想以后吧您哪!”胤禟教训道。
胤礻我退到院子里的大石边,坐定:“九哥,你说这十三弟玩的什么花招呀?他把这姑娘藏这儿都大半年了,也不看他有个什么动静!”
“是呀,眼下这状况和我们当初料想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胤禟也跟了过去。
“要不咱再把她弄走?”胤礻我脱了帽子,擦了把汗,“反正老十三也不在府上…”
“你简直糊涂透顶!事情到了这份上老四和老十三肯定都知道了个□□成。眼下他们应该还没通过气,没什么动作。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懂吗?”
“不懂!八哥上次为了这事儿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我现在想将功折罪还不行么?”胤礻我不服气地踹了几脚路边的石子。
胤禟对此嗤之以鼻:“谁让你不经过八哥同意擅自行动的?”
“我还不是经过九哥你同意的?”
“真有你的啊,老十!爷让你把她弄出来,可没让你把她弄四哥府上呀!”
一阵沉默之后,胤礻我突然冒出了句:“别说,还真像呢!不知道四哥怎么想的…唉,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谁说就一定不成了?…嘿,我说谁‘偷鸡’了?老四这边估计没戏了,不过老十三有可能是个意外收获…”
正当玉尘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却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这场“哑剧”的时候,月凝急急向院子里走来。到了胤禟和胤礻我的面前,月凝对着他们优雅地蹲了蹲:“月凝不知九哥十哥来了,招待不周,还请二位爷包含!张瑞,还不给二位爷奉茶!”
胤禟抬手示意月凝起来:“是弟妹啊!不用麻烦了!十三弟不在府上的这阵子把你忙坏了吧?”
“九哥哪里的话,那些都是月凝份内的事,算不得忙的。”
三人寒暄了一阵,胤礻我估计是热的吃不消了,就推了推胤禟,小声说了句:“嗨,哪有那么麻烦!依我看还是把她带走算了…”
月凝闻言绕到胤礻我身前,肃容道:“还望十哥恕妾身无礼,我们家爷临走时候特地嘱咐月凝,这雪儿姑娘是府上的客人,谁也不可把她带走。”
不等胤礻我回话,胤禟抢着说:“月凝啊,你也知道你十哥,他说着玩的!我们哥俩还有些事儿要办,就先告辞了!”说完,拖着胤礻我出了院子。
到了九月二十九,秋狝已进行了一月有余。这天,十三阿哥府上暂替小鞍子的管事太监张瑞疾步来到月凝面前,拂了拂袖子,跪下道:“嫡主子,十三爷来信了!”
月凝连忙放下手中的刺绣活,略带激动的说:“还愣着干吗!还不快读!”
张瑞先大概浏览了信件,只见他脸色微变,低声说道:“主子,您可千万要沉住气。小鞍子他殁了…”
月凝霍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小鞍子没了…”月凝顿时脸色惨白,一手撑着桌子,又缓缓坐下了:“你说,十三爷怎么样了!…快说,胤祥他怎么样了!!!”
“主子别急,十三爷有神灵庇佑,吉人自有天相… 只是受了点轻伤。”看月凝点了点头,张瑞继续道:“在围场行猎的时候,十三爷路遇猛虎。小鞍子为了引开老虎救主子,就骑马奔向那老虎。结果马被惊了,把小鞍子摔了下来,还踏在他胸口,踏的他肋骨全断了…太医医治无效,小鞍子他就…”他轻叹了口气,继续道:“当时,十三爷拿箭射那老虎,眼看那畜生中了好几箭,已经体力不支了。但是十三爷为了救受伤的小鞍子,跳下马来…那时老虎都冲到他们身后了…”
出了一身冷汗,月凝明显感到一阵眩晕,还强撑着说:“后来呢?快说!”
“喳!后来是八爷家的包衣奴才冲上来又朝老虎补了几箭,才保全了我们爷…谢天谢地啊!”
“哦…是八哥家的奴才…”月凝终于支撑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主子,太医说了我们爷崴了脚,受了点皮外伤,调养几日就会好的…”看月凝虚弱的样子,张瑞便自动省去了信末尾的“问雪儿姑娘安好”这句话。
“知道了…”月凝拿手绢擦了擦眼角,道:“张瑞,你去账房拿一百两银子,派人送去小鞍子家人那儿,好好安抚他们。然后,找个吉地,给他立个衣冠冢。”
“喳!奴才这就去办…主子,您没事儿吧?要不奴才先去请了太医来看看您?”月凝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张瑞退下了。
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玉尘只是每天呆在屋里,过着百无聊赖的日子。她非常想知道胤祥的近况,但是她也明白胤祥寄回来的家书是没有她读的份的。于是玉尘只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这天,玉尘看天气转好,便起了个大早到院子溜达。刚在假山上坐定,她就瞧见了正风风火火往院子里冲的十四阿哥胤禵。玉尘只好快速地以笨拙的姿势爬了下来。这时,胤禵也发现了假山边的玉尘,走过来一把拉起她就往屋里走。
到了屋里,胤禵示意玉尘站在一边,然后不顾她的一脸茫然,径直从袖筒里抽出了一张卷好的纸。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位见过一面的十四阿哥,玉尘有种与生俱来的敬畏感,觉得他绝对不只表面看来的十三四岁的初生牛犊而已,他不光眼神凌厉,内心也是别有洞天的,让人愣是琢磨不透。所以此时的玉尘本就已经紧张地出了一身汗,又看胤禵这么个动作,马上就联想到电视剧里拍的“上谕,某某接旨”这个桥段…想到这个,她的两条腿很不争气地一软,几乎就要跪倒在胤禵面前。
还好胤禵眼疾手快,看出了玉尘下跪的趋势,及时拉住她的手臂,接着又把那纸打开,举在她面前,心里还嘀咕了句:真是没见过市面…
原来上面写着:不知玉尘姑娘可愿赏光和胤禵一同到城里萍聚楼小坐。
玉尘也不知道萍聚楼是个什么东西,只好张大了眼睛看着那张纸。胤禵大概也明白了,就走到桌边,拿笔写下:想毕我十三哥还没机会带姑娘你在京城一游吧?
玉尘点头。
今儿我正好得空,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同游啊?
玉尘茫然不答,因为有了上次另外两位阿哥的事,她完全不知道胤禵出这招是什么意思。她提笔写了:福晋那边还没打过招呼。
不打紧,打了招呼你是肯定出不去的。爷留了我的侧福晋淳嘉正跟十三嫂唠家常。胤禵见状,又写:玉尘姑娘在我十三哥这里也有段日子了。不过他应该没有跟姑娘提过你在四哥府上被毒打的前因后果吧?
玉尘点头。
想知道的话那就随我一同去吧。写完,胤禵也不看玉尘,走到衣柜旁翻出了一套旗装递给她,转身走了出去。
没有办法,只好去了。玉尘心想。她一摸头发:呼呼,还好今天兰喜来过,算是梳了头的。于是她便笨手笨脚的换上了这套鹅黄色打底配葱绿色大滚边上绣只只小蝴蝶的袍子,还有一双淡黄色云锦花盆底。想到这还是头一次出门,玉尘难免有些兴奋,特意往发髻右面并排插了三支珍珠钿子。大功告成,玉尘开门走向了等的有点不耐烦的胤禵。
玉尘和胤禵两人一前一后坐着轿子朝人流涌动的方向前进着。虽然轿子晃的玉尘直打瞌睡,她还是强打精神撩起小窗帘关注着窗外景致。清代的京城只用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热闹。京城的路面比想象中要宽敞许多,而且算得上干净。时不时会有人骑马或坐轿经过。沿路经过一个崭新的九龙牌坊,鳞次栉比的楼房囊括了民居,杂货铺,酒楼。可能是因为时间早,沿街还有很多叫卖小吃和蔬菜的农民,食物的香味绵绵不绝。玉尘又见大约两三百人,男女都有,一同往西边走去,让她想起了每年春天那些去灵隐寺烧香的老太太——大概也是去赶庙会的吧!果然是康熙盛世啊——一派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