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破尘(清穿)》踏雪破尘

14、第13章

　　第十三张审判 （正位）2
　　进了闹市，胤禵便命人撤去了轿子，和玉尘一同漫步。能有机会游览京城固然好，但是漫无目的地乱走，加上脚上蹬的并不是耐克而是恐怖的花盆底高跟鞋，玉尘早已是满头虚寒，体力不支了。而一直走在前面的胤禵好像并不关心玉尘的身体状况，一直在左顾右盼。没办法，玉尘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拉了拉胤禵的衣袖，指了指自己的膝盖。随着玉尘手指指着的方向，胤禵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命随行的小厮过去扶着玉尘。
　　又走了一会儿，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名满京城的萍聚楼。中午不到的时间，萍聚楼内早已是客来客往，络绎不绝了。店小二引着胤禵和玉尘来到二楼的一间装饰素雅的小厅里。

　　玉尘实在受不了胤禵总是一副悠闲样子——已经个把时辰了，他们就只是走路，一点也不像是当初说好来城里观光的。于是，她朝着店小二比划了文房四宝的样子，决心要问个清楚。
　　拿到了纸笔，玉尘迫不及待写下：十四爷不辞辛劳带民女来此地究竟有何贵干？
　　胤禵依旧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提笔写了：告诉姑娘一些你本应该知道的事情。
　　那就劳烦十四爷赐教。
　　爷先问你，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
　　玉尘老实写下了她知道的关于以前在凤虞阁的一些情况。
　　姑娘知道的也对，也不完全对。胤禵喝了口茶，又继续写道：你竺玉尘真正的身份是一颗棋子。
　　这下玉尘可愣住了，茫然的摇了摇头。
　　也难怪。你在四哥府上遭遇毒手，倒真是把以前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胤禵对玉尘的反应表示理解，他起身在屋里兜了一圈，坐定，再继续：前几天可是有两个衣着不凡的男子来找过姑娘？
　　玉尘点头。
　　这就对了，他们是我的九哥和十哥。而你，就是他们的棋子。
　　发现玉尘依旧迷茫的样子，胤禵叹了口气，润了润笔锋，如行云流水般地写下一段话。
　　虽然胤禵书法颇为潦草，玉尘还是可以看出个八九分意思。原来最初是十阿哥胤礻我发现了委身于勾栏的玉尘。一则觉得她长的惊为天人，二则她的相貌气质与孝懿仁皇后有九分相似，他便于九阿哥胤禟商量着把玉尘赎了出来。不巧的是，那时正巧是玉尘数次出逃中的一次，她已经被老鸨鞭打的不省人事了。胤礻我命人医治，但是短期不能见效。情急之下，为了实行他们的计划，胤礻我只好把“死马当活马医”，根本顾不得与八阿哥和九阿哥商量就把玉尘送到四阿哥胤禛的府上。他料想胤禛见了她的样貌就定不会弃她于不顾。
　　还没等胤禵写完，玉尘就拿了另一张纸，写道：十阿哥欲利用四阿哥对孝懿仁皇后的一片赤子之心。他只需透露此人命不久矣，四阿哥自会收留她…我的。
　　胤禵有点不敢置信的看了看玉尘，很夸张地点了点头，有继续写：据说四哥对姑娘也是颇为有心，每天都前去探望。可是姑娘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异地，认定了四哥是“买主”。为了不重复勾栏的悲剧，你竟然找出一直贴身携带的用以自尽的砒霜偷偷下到了四哥饭菜中。不过，下毒的时候就被年羹尧那奴才发现了。
　　写到这里，胤禵笔锋一转：玉尘姑娘真乃贞洁烈女，胤禵佩服。
　　我也挺佩服的，绝对够得上立牌坊的资格。玉尘心想。她又接下去写道：之后四阿哥就命年羹尧严刑拷问民女。然后民女被十三爷所救。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原是想利用民女拉拢四阿哥，如若四阿哥留下民女，那么一定就会对八阿哥等人心存感激。如若四阿哥想利用民女讨皇上欢心而把民女送到宫里，八阿哥一干人就可以在皇上面前邀功。但万一皇上不悦，他们就可以诬陷四阿哥行为不端。不过现在事情的发展已不在几位皇子的掌控中了。
　　分析完了这么些情况，玉尘不免有些得意，把笔放下，还拍了拍手。但是当她看到胤禵那大为震惊，不敢置信的表情，就后悔了：天哪，这年头，众阿哥的党争应该还没有开始！我怎么把未来的事情也嵌进去了？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胤禵回过神来，又写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姑娘不得妄言。天家的家务事岂容你随意猜测！
　　十四爷恕罪。民女无意妄论天家大事。如今的玉尘已于受刑之前的玉尘判若两人了。民女写的就好比是看了别人的故事发表一点意见而已。倒是今儿十四爷如此推心置腹地和玉尘说了这些是为何呢？
　　胤禵哑然失笑，心道：这个女子不一般哪！他写下：爷告诉你的只是浮于表面的部分真相。而要不要继续当这颗棋子还望姑娘细细考虑…
　　玉尘脑筋一转：我根本就不知情呀，还考虑什么？看来他还是对我有所保留…哈，敢情这十四阿哥已经在向八爷党靠拢了？可是看他的描述还是比较中立的…还来不及继续试探胤禵，玉尘就被他拉了起来，急急下楼去了。
　　喂，我还没喝上一口水呢！别提吃饭了！这怎么就走了啊？玉尘在心里抱怨着。

　　这个时候，刚办完差事的胤禛正骑着马往萍聚楼方向来，老远就看到了身着蟒袍的胤禵。这边胤禵拖着玉尘还没走了几步，就放了她，尘径自走到路中间。
　　“呦！这不是四哥么？打哪儿来啊？”胤禵挡住了骑在马上的胤禛的去路。
　　“顺天府办差！”胤禛眼尖，瞥到了呆立在一旁的玉尘，纵身下马。他上下打量了胤禵，皱了皱眉，把胤禵拉到路边，冷声道：“十四弟啊，你怎么就穿着皇子服饰堂而皇之地在街上瞎逛！…还带着个…女子！简直胡闹！”
　　胤禵不以为然，一挑眉，道：“嘿，四哥，您此言差矣！是哪条王法规定的皇子不得着朝袍上街的？怎么不见宗人府来拿人啊？”胤禵心里想：爷穿这么扎眼，不就是怕你看不到么！他顺手拂了拂袍子，满脸笑意地说，“再说了，难道我老十四得带个男子上街才叫不胡闹？哈哈…”
　　“放肆！”胤禛脸一沉，转而面对一身旗装的玉尘：“你也是的，一个姑娘家怎么也不知礼数呢？外出不换装未免也太过招摇了！”
　　“四哥，您就别白费口舌了！玉尘姑娘现在是听不到也开不了口！”胤禵走到玉尘身边，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喉咙。
　　胤禛闻言明显一失神，声调也提高了：“此话当真？”他扫了一眼旁边手足无措的玉尘，似乎想从她那里听到回答…但是，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胤禛不愿再看玉尘，只是转身说道：“苏培盛，马上送姑娘回十三爷府上！”
　　“不用劳烦苏公公。送未来的十三嫂回府小弟责无旁贷啊！”胤禵特意加重了“十三嫂”几个字，“我们正准备往回走呢，这不，半路杀出个‘您’来！好么，小弟这就告辞了！”说完还朝僵立在马边的胤禛点了点头，拉着莫名其妙的玉尘走远了。
　　胤禛看他们走远，立即吩咐了苏培盛：“派人盯着玉尘姑娘。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

　　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玉尘仔细思考了今天的所见。以她的历史功底和分析能力，目前十四阿哥的立场还不是很明显，他可能还在他的四哥和八哥之间徘徊。当然也有可能这种游离的姿态只是他的个人爱好。莫非他和他的四哥一样喜欢让人琢磨不透？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小孩心机太重，早早就开始准备挑拨他几个哥哥的感情，而自己就是他的第一步棋…唉，想不通就暂时不去想了。直到今天，玉尘才感到自己似乎是融入了康熙朝这个时代，但是对历史的了解又给她平添了一份心慌…知道了部分真相后，玉尘自觉对四阿哥的印象倒是有所改观——这样看来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当局者迷啊…这一母所出的兄弟还真是大相径庭，至少表面上一个清心寡欲，一个玩世不恭。果然是环境决定性格…

　　到了十月底，十三阿哥府上的气氛终于再次活跃起来。大家都开始着手准备迎接他们的主子归来。
　　十月二十五，距康熙龙輦离京三个的时间，大队人马伴驾回京了。康熙降旨众阿哥只需伴驾至午门便可自行回府。胤祥难耐思念之情，在给康熙跪安之后，便策马往府邸方向奔去，后面还紧跟着行猎时救主有功的闵凌寒（字熠秋）。

　　此时，十三阿哥府的家眷早已在大门口跪迎主子回来。
　　在“恭迎主子回府”的请安声中，胤祥飞身下马，疾步走到跪在最首的月凝身前，双手掺起她，温柔地打量他已有三月不见的福晋。而一向知书达理的月凝却没有抬头看她日思夜想的人——因为她早已热泪盈眶。三个月的等待，对于月凝来说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她好怕今天的重逢都会化为泡影。
　　“福晋，你…”
　　“爷，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月凝轻抹了眼角，向着大家道，“大家不要愣着，都起来，准备给爷接风洗尘！”她还是没有看胤祥一眼，“爷，臣妾为你准备了简单的酒宴…”
　　胤祥闻言笑道：“好！好！听福晋的！先填饱了肚子要紧啊！”说罢，他一手拉着月凝，另一手拉着闵凌寒，大步迈进家门。

　　一行人进了偏厅，胤祥拉过他右面的闵凌寒，对月凝说：“月凝啊，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闵凌寒！他本是八哥的门人。现在八哥已经让贤给我了。”
　　月凝闻言，转身向着闵凌寒盈盈一福：“月凝谢过恩人！”
　　而闵凌寒已经跪倒在月凝和胤祥面前：“主子折杀奴才了！奴才万万不敢当这恩人二字！保护主子安危，奴才万死不辞！”
　　胤祥拉着闵凌寒的手臂，朗声道：“熠秋哪里的话！以后我们没有什么主仆之分，私下就以兄弟相称！”
　　闵凌寒不但没有起身，反而把头低的更低了：“十三爷，主子永远是奴才的主子，奴才也永远是主子的奴才。规矩不可乱哪！”
　　“罢，罢，罢！就先听熠秋的！”胤祥拉起闵凌寒，“咱们开席！”

　　席间，胤祥忙的不亦乐乎，他一会给月凝夹菜，一会给闵凌寒倒酒，弄得侯在一旁的张瑞和兰喜成了没事人。倒是月凝不像两个男人那么投入，只是细细观察了这个闵凌寒：他虽说是八哥的包衣奴才，可是言谈举止温文尔雅，气度不凡，丝毫不输当朝权贵…相信爷带回来的人必定是可信的人。
　　趁男人们不注意，月凝才敢偷偷看了看胤祥——他的声音依旧爽朗，皮肤晒黑了，脸上还有未好全的伤疤，原本杏仁型的脸颊变得瘦削了，眼窝也变的好深…手上指关节更为突出了，还遍布着大小伤痕…忽然，她瞥见了胤祥脖子上正好露出领口的一道筷子粗细的伤疤，一没克制住就啜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