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狂奔（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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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伪装成天使，是很自然的事情。
巨大的飞船之上，“蔷薇十字骑士团”的核心人物号称“世界公敌”的该隐•奈特罗德正在与“机械魔导士”依萨克•费尔南多•冯•坎波菲博士下棋。迪特里希推门而入，行礼后毕恭毕敬地站着半天没说话。
依萨克回头看了他一眼，调侃地问了一句：“怎么？什么事让我们的迪特里希领主如此不安？” 迪特里希不理会依萨克的奚落，略带慌恐地抬眼看了看该隐，后者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棋盘。
“她没在房间里……” 迪特里希小心翼翼地回话，观察着该隐的反应。
该隐神态自若地走了步棋，“嗯，真是只淘气的小猫儿。”说着，他扬扬手指，示意正看着自己的依萨克继续下棋。
“她目前的情况不太稳定，基因群组和记忆序列都发生了紊乱。尤其是记忆的断层，比想像地要深得多。”依萨克随手挪了步棋，“要去找她吗？”
“不用……我们还有很多正事要做。”说着该隐挥挥手，迪特里希轻声退了出去。
“将军。你输了，依萨克。”
“您的棋术的确高明。”
该隐右手支着腮，若有所思地看着依萨克：“她是您最完美的作品，就这么放心不下？”
“正是因为太完美了，所以才不想失去。以您的基因作为基础的分裂细胞在其他试验体身上根本无法成活，骑士团里没有一个适合的人选……” 依萨克的眸子里闪动着激情与渴望，对完美的成功执着到偏激的渴望。
“数千例胚胎……目前为止只有一个成活，更何况还可以保持相对稳定。如果这种稳定状态可以得到长时间保持，那么对您身体修复将是重大突破。属下不仅可以完美地修复您的残臂，很有可能大大延长您的相对稳定状态。这将是种达到极致的完美！” 依萨克张开双手，语气中充满着无限憧憬和希翼。
“还可以在研究领域中独树一帜……”
“的确如此！她可以如此完美，完全超出属下的意料！正因为如此更加不能失去。属下不会在您面前隐瞒卑微的企图，因为那绝对是种亵渎！”
“依萨克，我就是喜欢您这一点。好了，我累了。”依萨克恭敬地离开房间，该隐站起来走向弦窗。
在宛如黑丝绒的夜空中，小小的“次月”正在闪耀。该隐站在窗前，墨蓝的星眸落在极远的某处，似乎在行星中找寻曾经熟悉的笑容。
的确，我也没有想到会成功。当初只是想让你回来，所以想要试一试。要知道高级的“十字型杆状细菌”不仅会吸收长生种的力量，而且会使宿主得到永生和更加强大的力量。很可惜能够接受改造的人非常有限。从我身体里分离出来的基因细胞居然可以与你的细胞相融合……很庆幸你回来了……
迷茫吗？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一定的。不是说我们没有不同吗？还记得你手指轻划过我的手心停在手腕，诉说着所谓生命的本源……一旦拥有同样的罪，你却选择了逃避？可惜无论再怎样的彷徨与无助，我都不可能放任你。我绝不允许有第二个亚伯出现。“我等将以火焰更新这世界。”而你，必须站在我身边参与并见证这一切，你没有选择。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只能属于我，必须属于我。我不相信你的生命会如此脆弱，那样易碎的生命绝对没有存在的价值。
正在此时，迪特里希叩门而入。
“先生，第二枚核弹的目标已经确认——是帝国的首都——拜占庭。”
“救赎要开始了，呵呵……”该隐用种近乎玩味的语气边说着， “所谓的救赎会以鲜血作为陪衬？从这个角度上说，魔鬼伪装成天使，那就是很自然的事情。”
“是的，先生。”迪特里希用近乎痴迷的眼神崇拜地注视着自己的领袖。
“叫依萨克过来。”
在等依萨克的这段时间，该隐径自走到吧台旁为自己倒了杯红酒。他凝视着暗红色的酒液，沉默不语。要想阻止教廷，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解放“方舟”的力量，以强大的卫星炮毁掉对方的武力中枢。看来我们的小妹妹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
“先生，我找到她了！”依萨克猛得推门而入，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说着他奔到电脑前打开输入引导码。
屏幕上，失魂落魄的夏特爱尔正游荡在人群中间。
看着夏特爱尔面无血色的脸，该隐的眉尖轻轻抖了一下。如果你不能面对，不能接受，那你将永远是无助的。如果你需要安慰……那就回到我身边来……想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呢？以前你不是总说我们没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一旦背负着同样的罪就无法找到自我？
“她可能会接近拜占庭……需要去接她吗？” 依萨克一脸孩子气的兴奋。
“她喜欢玩儿就让她玩好了。我拜托您查的事情……”
“是，先生……”
依萨克离开后，该隐坐回躺椅将手里的红酒举至眼前。艳红的酒映着他漂亮的蓝眼睛，显得有些发紫。我还记得，你离开的那一天，夏特爱尔。你身上的血就像这酒的颜色一样，浓烈夺目。生命即将离你而去，你是那么的苍白虚弱……我想勉留，可你却一再拒绝我的好意。我绝不允许这样，没有人可以这样对我。要知道辜负我件很可怕的事……亚伯不可以，莉莉丝不可以……你也不可以！
他举起杯将酒一饮而尽。没有经过脱胎换骨的痛苦，是不可能适应新生活的。而你一定会回来的，我的天使，在经历了所有可能的挣扎之后！
漫无目的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从乡村到城市，从山谷到平原，夏特爱尔游魂般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似乎有着各种各样的秘密，像是玻璃窗上不明显的污记，换个角度也许就会消失不见。可心底的情绪永远是天空中落下的雨滴，冰凉。
屋檐下滴落的雨连成线，对面楼上开着的窗子里笑声成片。小女孩儿在家人的围绕下庆祝生日正对着烛光许愿。夏特爱尔看着小女孩儿漾泛着幸福的脸庞，满眼苦涩。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我从未奢望可以拥有财富或荣耀……我许的愿望很卑微，只想有个人陪伴……森林里片刻的平静是你温柔的注视，我还记得落在你漂亮卷发上角树淡黄色的花粉……在夜晚为我轻掖的被角是你的爱怜，我还记得我是那么的留恋你双手的温暖……
可我……我亲手一次次将这一切送入永暗！我的双手染满你们的血，我深爱过的人！我真希望这份伤痛永远不会复原，永远痛彻心扉……谁来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吸血鬼的血让我莫名地感到美味和渴望。我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存在？
“要知道折磨才是创造的理由，越是痛苦惊恐的表情就越有味道。”
是吗？原来你只是想折磨我的灵魂，仅仅是为了看到痛苦的泪水？我无力改变的却是这样的现实吗？……我到底是什么？谁能告诉我？！如果背负鲜血是我存在的价值，那么我该如何面对自己负罪的灵魂！如果我注定清醒着在黑暗中徘徊，那么我怎样才能慰藉内心疯狂的绝望！
夏特爱尔蜷缩在街角，痛苦而无助地折磨着自己。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强烈到难以呼吸的悲伤快要把她逼疯。
“我等将以火焰更新这世界。”
这是个魔咒！把我从死亡的深渊中唤醒！我记得幽蓝色眼眸深处那读不懂的忧伤……你是缔造者，为什么不让我就那样消失在宇宙的尽头？为什么要让我这样的醒来？为什么？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夏特爱尔抬起迷茫的双眼，年迈的神父正慈祥地端详着自己，他伸出手：“来吧，我想你需要干净衣服和一碗热汤。”他的手苍老粗糙却很温暖。
换上宽大的修士袍，神父为夏特爱尔端上热腾腾的汤和松软的面包。“我的孩子，快吃吧。”
夏特爱尔拿起汤勺，木然地喝着汤，机械地掰着面包往嘴里送。她尝不出味道，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神父一直坐在对面看她，直到她把汤全部喝完。
“我的孩子，你为什么如此悲伤？”神父想要去握夏特爱尔的手，她触电般跳了起来。“不信任神父吗？”
“我的孩子，我不会怪你。就算是上帝的仆人中也有恶劣的存在。不过，我们不该怨恨，因为我们都是徘徊而负罪的灵魂，曾经丧失精神家园而苦苦寻找归属的人。‘上帝所要的祭，就是忧伤的灵；忧伤痛悔的心，他必不轻看。’我可怜的孩子，你不必要求自己怜悯或憎恨，只要内心平静就可以了。睡一会儿吧，我想你需要休息。”说着，神父慢慢站起身，轻轻带上门扉。
我们都是徘徊而负罪的灵魂，曾经丧失精神家园而苦苦寻找归属的人？不，我没有来处，我不是任何人，也找不到归宿。我从来就没过精神家园，也不会有归属。我很想向上帝忏悔，可无论我怎样恳求都得不到回答。也许，抛弃才是上帝宽恕我们的方式……
夏特爱尔将自己融入黑暗，在阴暗的角落里继续荼毒自己的心。
耀眼的火光中，浑身是血的莫娜和莉莉在雪地里慢慢地爬，慢慢地爬，慢慢地却离自己越来越近……猛然，她们抬起头，眼睛里透射出地狱鬼火般的光芒！她们张开嘴，不断流出黑色的液体；她们冲着自己狂叫，怪物！
夏特爱尔猛得从床上坐起来，拼命捂着耳朵，好像那里有震耳欲聋的嘶吼！她蜷缩成一团，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绝望！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好像身上有无法扑灭的火焰！这是真正而彻底的悲伤，它无法形容、无法说出、无法逃避、无法承受，除了竭尽全力压抑着，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
“上帝呀，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神父听到声音拿着烛台走进来，他无比怜惜地看着夏特爱尔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双手的指缝都已经渗出血来！
年迈的神父不知所措，他想去帮助夏特爱尔却又无力靠近。他只能颤抖着跪在地上，“父啊，请您原谅我们的软弱与无知吧！我们相信在这邪恶的世上，有您永远伴随、眷顾我们，不愿意我们跌倒。……父啊，愿您的旨意奉行在人间，如同在天上。……”
不！不要为我祈祷！我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我是个怪物！我让我这样被烈火焚烧，被泥土掩埋，被神抛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夏特爱尔疯狂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终于在无比的压抑中哭喊出声！
“我们的天父，愿你的名受显扬，愿你的国来临，愿你的旨意奉行在人间，如同在天上；……不要让我们陷于诱惑，但救我们免于凶恶……”
不！不要为我祈祷！
夏特爱尔无法在教堂找到平静，告别年老的神父，继续在迷惘中流浪。走了很远，她回头，神父还站在山坡上向这边眺望。
我很想对您说声“谢谢”，可我说不出口。我的心早已在悲伤中搁浅，您虔诚的祈祷也无法将它拉向光明的彼岸。我来自黑暗，生于黑暗，也注定徘徊于黑暗，我已经无法回归光明。
脑海里的魔咒般一遍又一遍震荡回响，狂奔万里，无处可逃！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狂奔（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