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顾]活着》夏雨雪宜

3、三.

　　三.

　　顾玄武昏过去以后，感觉自己的意识朦朦胧胧的像是做梦。梦里什么都不清不楚，好似隔着雾又似隔着纱。顾玄武清楚自己在做梦，却不想清醒过来，虽然他也算一直活的还算清醒。

　　梦里没山没水没宅子，只有三个人，或者是说只有两个人和一个影子。顾玄武觉着那两个人里其中一个是他自己，另外一个身材像葫芦的应该是个女人，至于那个影子顾玄武就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梦里迷迷糊糊，感觉很快活。梦外清清楚楚，却总觉得少了很多快活。比量来比量去，顾玄武总觉得还是梦里比较好。虽然一无所有，但还有个葫芦身材的女人照顾着他和影子，即便是女人和影子比女人和他更亲近。

　　多看了两眼梦境之后，顾玄武再次觉得其实他觉得他和影子更亲近。葫芦身材的女人就应该是他和影子的老妈子，所以要照顾他俩。还有，他和那个影子呢，基本都粘在一起的。连影子不是人形影子的时候，他也没嫌弃的依旧和影子住在一个屋檐下。所以由此可见影子也更愿意亲近他而不是葫芦身材的女人。那个影子呢，大概就是他自己的影子修炼成影仙吧……

　　可惜在梦境的最后，妖女和他的手下来了，杀了他和影子的老妈子，也重创了他的影子把他的影子打回了原型。他寻上了青云观，问了出尘子，却只得到了影仙被打回影子就等于影仙消散于天际的状态，是回不来了的结果。在顾玄武的印象里，那个老道士神神叨叨外强中干，其实根本没什么厉害的地方。所以顾玄武对于从那个道士听来的这个消息自然是不信的。那个可是他的影仙哎，仙人怎么能说消散就消散了？

　　所以他之后又派出大量的手下们继续寻遍了好多好多的地方，只是都没能找到让他的影子再修炼成影仙的办法。顾玄武想，他怎么又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梦境开始一片一片的破碎，身体也开始再次一寸一寸的疼。痛感从脚底爬上了腰际，顾玄武又被疼醒了。

　　天杀的，他顾玄武虽然算不上戎马一生，好歹也在战场上摸爬了半世，也负过伤，却没一次这般疼过，他奶奶的。

　　顾玄武天生一股倔劲儿被这一疼全给激出来了，天想让老子死，老子就偏不死。老子还要去找人。就算找不到人，老子也要去找个方法，老子还要让老子的影子重新修炼成影仙。老子还偏不信那个小妖女能把老子的影仙给弄死。

　　醒来之后痛劲儿很快就遍布了顾玄武的四肢，爬到了头顶。顾玄武凭着自己的这股倔劲儿硬是扛着疼痛，守着一丝清明，咬碎一口银牙。疼，特别疼。骨头一寸寸被砸碎了似的疼，皮肤一刀刀被削碎了似的疼，内脏被虫蚁啃食似的疼。和这种痛感一比，先前掉下山崖根本一点都不疼。

　　抵抗着这种痛感，顾玄武根本没精力去考虑时间的流逝，自然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一天还是一年。他只知道拼了命的挨着疼，已经不知道了为什么要忍着疼，惯性让他不能晕过去。

　　他也不知道在他挨着疼的时候，冬天已经过去了，一场细绵绵的春雨里洗过的太阳越发的温暖。棉袄棉裤已经在人的身上穿不住了，桃花开了又谢，燕子飞回又飞去，白雪有一次覆盖了整个城市。

　　疼痛渐歇，顾玄武试着动一动，肢体僵硬得像石头，蛛网和尘土也已经覆满了他的身体。

　　顾玄武慢慢爬了起来，拍了拍已经腐朽了的衣服，吐出一口随骨头渣子，试着往前走一步，再走一步，直到走出这个诡异的地方。

　　崖下空旷的野岭已经初具村镇规模，一排排两层小楼，旷野也被开垦成了良田。顾玄武暗暗吃惊，确没有表露出来。想他也是当过司令的，见识过的市面多了去了，怎么能被这么一点小小的变化吓到，是不？

　　走到一间矮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门。他才不是来乞讨的，他只是觉得饿了。这是化缘不是要饭。

　　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眼睛大大的女的看着他，惊得眼睛瞪得更大了。

　　顾玄武想了想，开口道：“妹子……”刚说出两个字，顾玄武也惊得忘了想说什么了。刚刚这个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真的是他的吗？

　　“你打哪儿来啊？咋穿的这么奇怪呢？你是人吗？”对面人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恐惧，还带着颤抖。

　　“……”

　　“你咋不说话啦？”

　　顾玄武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女人和她葫芦是的身材，一个名字莫名的就浮现在了他的心头，试探着问道：“月牙？”

　　“咋？你咋还认识我啊？”

　　顾玄武也不知道为啥自己的胳膊就那么不听控制的搂上了对方，他想，就算他见到年轻漂亮的姑娘也会激动，但毕竟自己都是老头子了，咋还能这么“精力”充沛？大概自己会被姑娘当成变态揍的吧。

　　果不其然，人姑娘挣开了他抄起笤帚就往他身上招呼了过来。

　　鸡飞狗跳告一段落后，顾玄武终于如愿以偿的捧到了一碗热乎乎的面。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干啥不比要饭好？”月牙苦口婆心的劝告着捧着面吃得狼吞虎咽的顾玄武，“你这头发多久没剪了？吃完饭我带你到村口王师傅那里剪剪头发好了。还有你那衣服，多久没换过了？脏兮兮的！大夏天的穿那么厚，热不热得慌啊？”

　　顾玄武看了看月牙，低下头忍不住笑了出来，肩膀一抖一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