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顾]活着》夏雨雪宜

17、十七.

　　十七.

　　果不其然，当他们两个走到前厅的时候，只有老头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长桌子旁。见到他们走了过来，笑着招呼道：“你瞧，吃饭的时间到了，这些东西又自己摆在桌子上了。每次有新人进来的时候，都有桃花酒喝。你们也来尝尝，可好喝了。”

　　顾玄武走过去，坐在饭桌前，用手拿起酒缸闻了闻，味道的确很好。

　　“哎呦呵，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香的酒，老子好久没喝过酒了。”顾玄武拿过离自己最近的瓷碗，满满的倾上了一碗，又往老头儿的碗里倒满了酒，“莫辜负这美酒，那个和尚不能喝这东西，正好省下来咱俩分享。”

　　“那可真是可惜了。”老头儿想了想，接过酒坛，还是往无心面前的碗里满满倒上了一碗，“酒肉穿肠过，佛主留心间。这么好的东西，不尝一点有点可惜了，再说不吃饱喝足怎么能有力气斩妖除魔？”

　　顾玄武想了想，笑了出来，笑容里满是的痞气，说道：“他又不是济公，哪有那么好的定力不是？咱先走一个。”说罢顾玄武端起面前的酒碗，走到老头面前，顺手抬起了老头儿的胳膊，示意先干。

　　“好好好，咱俩先干。”

　　顾玄武抬着老头儿的胳膊，把酒全灌了下去，而自己碗里的酒却并没有喝一口。

　　老头儿喝完了碗里的酒，看到顾玄武的酒碗里还是满满的，不高兴地问道：“你怎么没喝？”

　　顾玄武露出一个招牌式的痞笑，才刚笑出了两声就闻到了之前难忍的甜腥味，松开老头的手迅速撤回无心的身后干呕了起来。

　　“这个老头果然有问题。”

　　“你给他喝了什么？”

　　“混有你血的酒。”

　　“看来你还不算傻。”

　　“他是个什么东西，难闻得恶心死了。”

　　“不知道。”

　　在无心和忍着恶心的顾玄武交谈期间，老头扶着桌子，恶狠狠的看着他们。他的皮肤迅速开始溃烂流出粘稠的脓液，喉咙发出喝喝的声响。不多时，老头的眼球掉到了地上的一个。

　　“他的样子更恶心。”顾玄武紧紧的攥住无心的衣衫，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倒在地上，“他是鬼吗？”

　　无心摇了摇头，迅速抽开身，顾玄武没有了支撑，控制不住的朝着原本是老头模样的腐肉扑了过去，把那滩腐肉扑倒在了地上。顾玄武用力闭上眼睛，难闻的气味和恶心的粘稠沾满了全身。恶心到了极点的顾玄武大脑出现短暂的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手脚并用的从腐肉上爬起。

　　“无心我操你大爷。”顾玄武强忍反胃感快速把外衣脱去，夹在衣服里的所有符咒都掉落了下来，一部分掉在了腐肉上，一部分掉在了地上。

　　此时地面渐渐浮现出了很奇怪的法阵。顾玄武想要逃开，双脚却像牢牢的长在地上一样，动也动不了。内心的惊恐毫无顾忌的全部展现在了他的脸上，血色褪尽。

　　无心心里也是一惊，地面上的法阵阵相诡异且充满邪气，是个死阵。整间屋子开始摇晃，像是要崩塌，顾玄武所立足的方寸之地出现下沉之势。

　　顾玄武快要死了。这个念头让无心的心底也泛出恐惧，他看着顾玄武一样惊恐的表情，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凡事法阵皆有阵眼，只要将其破坏就可以终止。可无心找不到阵眼所在何处。

　　顾玄武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耳边有很多人一起在痛苦的嘶吼，却听不清他们都喊了些什么内容。顾玄武在恐惧的喘息间，只觉眼前一片黑暗，紧接着一些陌生而熟悉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浑身像是泡进了热水里，氤氲着，大脑开始不受控制，想要就此随着水汽飘散。

　　无心发现顾玄武的表情起了变化，嘴唇也开始变得惨白。情况不对。无心从怀里抽出刀，刚想往胳膊上划去，一阵鸡鸣从远处传来，刀刃悬在胳膊上一寸的距离堪堪停了下来。阵法是因为地上染着他血液的符咒触发，如果他在洒血，很有可能只会加大阵法的威力，他现在不能冒险。

　　“顾玄武，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顾玄武没有任何回应。

　　“如果你不想他死就把东边的桃树烧了，速度要快。”名叫木兆的少女突然出现在无心身后。

　　无心迅速转过了身，怀疑的看着木兆。

　　“现在只有这样做才能救他。”

　　无心在心底思忖片刻，说道：“我相信你。”继而迅速走到东院，从怀里取出火柴引燃一堆干草扔在桃树下。火势弱小，无法引燃树干。

　　“除了火烧还有什么办法？”无心没有心，此时却觉得胸口泛起一阵阵的绞痛。

　　木兆摇了摇头。

　　无心干脆把袍子脱了下来，迅速裹在了树上，引燃衣服。

　　“我能看出来你就是这课桃树。”无心看在依旧较弱的火势又脱下上衣扔进火里，“这座宅子的法阵是为了困住你，或者说让你可以一直存活下来。”

　　“没错。”少女飘上桃枝，轻飘飘的荡着双腿，“除了顾玄武，我不能杀他。”

　　“为什么？”

　　“大概是为了报恩吧。我是他亲手种下的。好多好多年前，军阀混战时期，时间具体过去了多久，记不清了。”桃皱着眉头，一副回忆的模样，“那个时候起，顾玄武一直精心的照顾我，给我讲故事。一遍一遍的讲述着一个叫做无心的人的事情。可是后来他老了，不讲故事了，就喜欢坐在我的枝头下晒着太阳。每当春天，我开得灿烂时，他都会对着我温柔的笑着，那是我见过的最温暖的笑容。”桃讲述到这里，也露出了一张灿烂的笑颜。

　　火苗终于窜上了桃枝，桃花开始分分掉落。桃的面容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她继续说道：“日寇来了，他要家里的人都逃难去。可为了保护我，他还是特意请来青云观的道长在宅子里设下阵法。正是因为这个阵法，我才能在短短数十年幻化人形。可最终却是我虽然逃过了战乱，却再也离不开这个地方。”

　　“我明白了，你就的阵眼。”

　　这座风水极好，布置也有五行相生之意的宅子，之所以会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凶宅，究其原因战乱带来的杀戮邪气入侵，强行改变了原本的平和，使生阵变成了死阵。

　　“你明白了什么？”桃邪气一笑，“我原本是打算把你引诱进来杀掉的。”

　　“就因为我叫无心？”

　　“就因为你叫无心。”桃的面容开始渐渐变淡，“我没想到还能等到他回来，还是他最早把我带来这座宅子时的模样。”

　　无心能感觉出，她身上没有邪气鬼气。见她渐渐消散之后，双手合十，念起经文为她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