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家道中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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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到……”
厅堂之内忽然哑然无声，亓文余正欲叫人打扫散碎一地酒盅，忽然听见厅外管家来报，顺着管家来的方向，只见穿着青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捧着圣旨从门口急步走来，口里还不停地念着。
“亓文余接旨……”太监刚走进前庭内，犀利的眼光扫视着刚出厅的众人，怪异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似乎从小就被阉割的人都没是没发育好的嗓音，听得人心里不舒服。
亓文余见状，立即大跨步到掌印太监面前跪下，准备接旨，亓老夫人和泺卿闻讯也匆匆赶来，庭内亓家众人都跪在青石道上，顿时静得针落可闻。
太监清了清嗓子，展开锦缎，依旧用那怪异的声调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游牧副尉亓尹然通敌叛国，责令秋后问斩，朕念在亓家世代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劳，今罢免亓文余翰林大学士兼顾命大臣之职，次月流放丰洲，亓文余之女亓泺卿即日起贬为官妓，遂遣放至柔然，亓氏一门编入奴籍，三代不可脱离，钦此！”骇人的消息就在这阴阳怪调的声音中简短地结束了，掌印太监合起圣旨，瞅了瞅跪在跟前的人，一句话也不说立在原地。
“奶奶……老夫人……”
“娘……”
亓老夫人忽闻这惊天之雷，一时承受不住晕了过去，手中的念珠散落一地，丫鬟家丁一时手忙脚乱，泺卿扶着老夫人侧躺在自己怀里，赶忙叫阮玉去找府里的老大夫李世。
“还不接旨？”怪调又响起，太监手持拂尘，一副不耐烦地样子。
亓文余漠然回过身，颤颤巍巍地接过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早有心除了亓家，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那么快，那么措手不及。
“弑君这可是要株连九族的，若不是成将军在皇上面前为你们求情，只怕你们一家现在都要赴黄泉了！”公公低头看着跪坐在地的亓文余，看似安慰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又道：“皇上有命，即日查封亓府，所有财产上缴国库”
“亓大人，节哀啊！”太监又假惺惺地说了句不合时宜的话，转身吩咐侍卫开始抄家。
屋子里传来阵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古董，字画，书籍，没一会功夫便被一箱箱地抬了出来，掌印太监指挥完所有事，头也不回的带着众人离开了，留下的只是空荡荡的亓府，和哀声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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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里，下人进进出出，一会有人提着热水，一会有人端着参汤，大夫提着药箱也赶来了。
“奶奶，你醒了”泺卿轻声唤道，众人见到老夫人醒了，着实松了口气。
“尹然他……”刚一开口，眼泪便从稍有沧桑的脸颊滑落，老夫人握着泺卿的手泣不成声，没想到临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亓尹然要是死了，也就是断了亓家的香火，“救救他，谁能救他！”老泪纵横，此时的老夫人深感万念俱灰，心中更是说不出的哀痛。
“皇上终于还是出手了，他的眼里容不下我们亓家啊！”话刚说完，便是一口鲜血呛喉而出，溅得床上地上，泺卿身上到处斑斑血迹。
“奶奶！……老夫人！”“老夫人！”
众人又一阵惊慌，大夫匆忙上前把脉，把之前准备好的最后一碗吊命用的参汤给老人灌了下去，见稍有起色，便抹着额头的汗起身对亓文余说：“老爷，老夫人怕是不行了，这参汤虽能吊命，但依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亓文余眉头深陷，对着大夫摆摆手，“你下去吧，看看府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当是这个月的月俸了，你这一辈子为我们亓家做事，看着亓家的兴衰，今天算是到头了，你也该告老修养了。”
“老爷……”
“去吧”
李世的声音中有一丝不忍，但知道自己只能选择离开，最后躬身行了礼，转身踏出了屋子。
亓文余招来管家，让他遣散了府里所有下人，年纪大的也都安置出去养老，看着家丁丫鬟一个一个地离开，心想亓家就这样土崩瓦解了，惆怅不已。
泺卿扶着老夫人躺下，回头看见父亲站在门口黯然的样子，心里又生生抽痛，招呼阮玉照顾老夫人，跟着父亲出了厢房。
亓府还是那么大，石头还是那石头，水也还是那水，只是人走茶凉，一切都变得那样暗淡，没有到处张望的百姓，大门外的车马也都消失在午后，今非昔比，让人感觉无所不在的凄凉，似乎初秋后就会入冬，过滤了本该延续的那段日子，硬生生把人给扔进冰冷的谷地，毫无防备。
“卿儿啊，是爹害了你，要是早些放下权势归隐，如今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祖母平时诵经念佛，也只想图个平安，我真是有违孝道啊。”亓文余尽量掩饰内心的凄然，欲哭无泪。
“爹……”
“尹然会通敌叛国我是万万不信的，就算借他十个胆子恐怕他也不敢，秋后问斩…亓家…无后了”应了那句老话，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估计现在外面的人都相信亓家想造反。
“呵呵……我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联合敌国之力来谋篡皇位吗？做皇帝的真是都这般心狠那！当年先帝降罪齐尔纳一族的时候，我就该想到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唉……自古以来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亓文余苦笑不已，连扶在树干上的手也愈显苍老。
“爹，不要再说了，即使大哥不出事，皇上也早就对亓家虎视眈眈，今天他迫不及待地除掉爹的势力肯定不止那么简单，如果有机会，我定会为大哥平反！还我亓家清白！”泺卿愁眉紧锁，语气中透露坚定，只是无奈现在已是自身难保，还有什么能耐为自家平反？而那个机会只能争取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冲进来几十个官兵，走在最后头的是亓文余往日的政敌严裕，这人好阿谀奉承，欺上瞒下，暗中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皇帝只是还没找到除掉他的借口，让他苟延残喘罢了。严裕如今看到亓家潦倒了，不免心中暗喜，样子都显得更加张狂，大摇大摆地走到亓文余面前，“嘿，这不是我们亓大人吗？”四处张望了会又开口道：“怎么……府里的下人都去哪了，身边都没个人伺候，也太不像话了不是？”严裕一副幸灾乐祸，小人得志的样子。
“严大人是来看我有多落魄么？”亓文余冷笑一声，用余光瞥了瞥严裕，神态淡定，从容不迫。
“瞧你说的，我可是奉命来‘请’文余兄你移驾宗人府，我怎么会是那落井下石的宵小之辈”严裕满口假仁假义
“至于泺卿侄女”严裕朝泺卿望了望，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放心，犬子定会照顾有佳！”
“你……你敢！”亓文余横眉怒目，朝严裕嘶吼，一时竟气得说不出话，脸色煞白。
严裕的儿子严嵘，在陵州城也同样的出名，并不是博学多才，而是出了名的登徒子，大恶人，平日里好吃懒做不说，他底下还养了一帮打手，欺行霸市，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如今靠他爹的权势在柔然也混了个小官做。
“爹，他们如今小人得势，日后必遭天遣”泺卿在一旁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小侄女，我也是奉命行事，文余兄得罪了。来人那！给我把这些乱臣贼子抓起来”严裕一挥手，十余个官兵纷纷凑上来准备拿人。
厢房内，老夫人听到外面的动静，硬是下了床，在阮玉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挪到屋外，看到庭内到处都是官兵不禁一慌，在看到严裕时心头一怔，“这是……”。
“哟，老夫人也在啊，一并带走了！”
官兵再次准备上前，但又有点畏缩，毕竟面前站着的可是曾经的朝廷重臣，威仪尚在，都不敢轻举妄动。
“哼！我自己会走”亓文余拂袖欲走，只听身后又有人叫他。
“老爷！”管家看见众人被官兵带走，追了出来，管家亓廉从八岁就开始跟着亓文余，当初亓文余还没当家的时候，他只是个伴读，因为人办事精明，当时就很受亓老太爷的器重，现在便是掌管了整个亓府，上到老爷，下到佣人，都知道亓廉忠心不二，即使现在亓家落难，他依旧愿意守在这里。
“你怎么还没走！”亓文余一脸惊讶之色，心中暗叫不好，这下又多牵连个人进来。
“我从小跟着老爷，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老爷到哪里我便跟到哪”
“倒是主仆一心啊，那就一起走吧！”严裕阴笑着讽刺道。
折腾了许久，渐进黄昏，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只是刚才还门庭若市的亓府现在已经被上了封条，秋风一起，更显得凄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家道中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