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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探 ...


  •   丁家商号一向好信用。柳清风顶着丁家商号的名头做了几笔生意后,也染上了守信的好习惯。子时前一刻,他把抄撰好的冷香小筑机关复制图交给了假寐的耶律宫毅。
      耶律宫毅也不掌灯,就着窗外投入的月光摊开略阅,复又卷了起来。
      “谁谁谁,还有笔好生意,你要不要接?”阴暗中,耶律宫毅的表情看不太清,只一双眼亮得可怕。
      柳清风想也不想,直接答道:“你的生意我都不想接。”
      “耶?为什么?本世子很讨人厌吗?”嫩糯的嗓音染上了浓浓的委屈,似乎下一句就能哭出来。“怎么说在本世子这,你也轻松赚了不少吧?”
      是轻松赚了不少没错,可耶律宫毅就跟柳清风的天敌一样,见着他,他就浑身不对劲。可钱银确实是好东西,他要在江湖庙堂上玩得尽兴,这钱银的花费是少不了。柳清风瞧不上江湖常用的劫富济贫的手段,他嫌那太没有技术含量。因此耶律宫毅确是他主要的经济来源之一。
      “纹银500两,陪我探一次冷香小筑。”耶律宫毅敏锐捕捉到柳清风的松动,加把劲道。
      他的价钱一向慷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花的价钱多寡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的东西值还是不值。
      下午跟刁蛮女玩小李飞刀故居探险游戏时,他在佛堂发现佛像身后垂挂幔帐暗绣飞天图案——西夏党项族的佛教文化特征。
      本以为只是一个跟江湖中人有牵扯的赵宋高官,又跟西夏攀上了关系。
      耶律宫毅跟赵琳暂时分开后,复遇柳清风,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帮本世子一个忙。今夜子时前,我要李园冷香小筑的机关复制图。
      跟柳清风提出这笔交易,耶律宫毅存的是试探心理。倒是柳清风爽快地提价,让他确认了心中猜测。
      赵宋不能不防,西夏那边也是个麻烦。
      三年前,被大辽封为夏国王的李德明驾崩,继位的是娶了他大辽兴平公主的李元昊。据获得的信息来看,李德明贻厥孙谋,李元昊野心勃勃,不是一个甘愿臣服的狼崽子。
      现年角厮啰内部发生叛乱,李元昊方经宗哥河之败,或许尚能安歇两年。等他平定了叛乱,缓过气来,便是威胁。
      不能不防……

      “党项族从夏王李德明就开始蠢蠢欲动。十二皇叔三年前在李元昊继位初,就上奏折请皇兄授角厮啰为宁远大将军、爱州团练使;授温逋奇为归化将军。隔年又上奏折请进封角厮啰为保顺军节度观察留后。就是想利用角厮啰的势力来牵制西平王李元昊。今日下午,我借跟宫毅那个讨厌鬼玩闹,偶然在佛堂发现了暗绣有这个图案的幔帐。”
      烛火忽隐忽灭地晕开熏黄,赵琳沾了茶水在展昭卧房的桌面上寥寥几笔简单画出四角飞天图。
      统治西夏的党项族本是游牧民族,佛教东传后,西夏内部创造出了独有的佛教艺术文化。而飞天便是其中的代表。
      “你怀疑兴云庄内有西夏人?”白玉堂和展昭对望一眼,开口问道。

      对于宋外邻国周边的文化国事,他们毕竟出身江湖,并不甚关心了解。但天家子女却不一样。除了本国的经济文化政治军事需要全面了解外,周边各地都不能漏下。何况赵琳身为赵宋唯一的公主,当今圣上唯一的手足,一直伴着赵祯走在皇权之路的她,皇子应该掌握的东西,她以一介公主之尊,也明了七八。
      宋真宗六子七女,最后仅赵祯、赵琳两兄妹活到了现在。
      会选择她去跟辽国和亲,不光因为赵宋仅她一个公主,也不只是一个政治象征。
      需知,大辽素来有后宫干涉朝政的历史。
      赵琳是一颗棋,也是一个绳,更是一道铃。
      生在了皇家,就根本容不得她任性说不。

      赵琳点头,又道:“我怀疑是三司使龙啸云。有权动佛堂摆设的,除了龙啸云就只有林诗音和龙小云。林诗音是李寻欢的表妹,是土生土长的宋人,而且她并不理佛。龙小云更不用提,就算他理佛,也年龄太小。倒是龙啸云的出生模糊。唱本里只唱了他和李寻欢半路相识,共同上京赶考。对于他的出生没提分毫。或许不是被禁止,就是没人晓得,所以赶趁人也就无本可宣。”
      任昭白二人是人中龙凤、才华洋溢,在政治触觉方面终是弱于自出生便缠上罪孽的皇家天胃。
      赵琳难得认真,白玉堂也不会不知分寸任意抬杠。他和展昭颔首表示认同,示意她继续往下说。而昼日里赶趁女子不知受何人所托传来的那话,被他们隐了下来。
      一是赵琳自己已经发现了同样的东西,没有了再提的必要。
      二来,对方既然只传话给展昭和白玉堂知晓,自有他的目的。若是好便罢。若是带了恶意,他和展昭顶下便是。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赵琳,凭白多了累赘。
      白玉堂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曲起,一下一下在桌面扣出节奏,“若真是他……”
      “那他从十年前就入我大宋官门,目的定不单纯。”展昭眼一亮,匿藏桌下的手指在白玉堂的腿上写了一个『密』字
      “若他真是西夏派来的卧底,跟西夏定有联系。”白玉堂点了点展昭的手指,道:“或许在这兴云庄内就藏有他跟西夏互通往来的证据,例如……”
      “密室之类的地方……”白玉堂手指一曲,拢紧了展昭的手指,两人同时说道。
      赵琳笑开,颇有向展昭讨赏的意味得意道:“嗯~我也是这般作想。所以闹着宫毅跟我在兴云庄乱闯了一番。除了一个地方没能进去一探外,兴云庄内尚无任何可疑的发现。而那个地方就是……”
      “冷香小筑。”
      听白玉堂开口接得恰好,赵琳跺脚不忿。
      这话应是她说,然后得到展昭赞赏的应是她才对。
      死老鼠!展昭又不是你家的,霸这么紧干嘛!

      赵琳情绪化乃是常事,便不是常事也入不得白五爷的心。他和展昭自顾自,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
      “听闻冷香小筑是李寻欢的旧居,他遁隐塞外后封闭了一阵。后来龙小云出生,便作为了龙小云的居所。”
      “真是有心人要查他,也不会想到他会把重要的证据藏匿于婴孩的房中。”
      “而且他任职官家,四处调职,真正居住于兴云庄的时间并不长久。按常理推论,有心查他的也会把注意重点放于他任地的宅第。”
      “可是他根本没把那些证据带在身边,旁人自是搜查不到。”
      “可是他一年甚少在家,证据放在兴云庄内,若是被人误打误撞发现了呢……?”

      展昭和白玉堂的疑惑没有维持太久。
      龙小云在冷香小筑的卧床下确实有一间密室。
      密室内也机关密布,厉害非常。
      巨阙、画影飞快旋转,挡下疾风暴雨般飞射而来的满天细纹针。
      一阵方停,一阵又起。铺天盖地、劈头盖脑、专挑刁钻地角度狠辣袭来。
      麻烦——
      不是不能破,却甚是耗时和麻烦。
      这阵式,实在是令白玉堂熟悉之至。
      他拉了展昭,往密室外退一步,果见这阵仗顿时停了下来。
      捡一根射出的细纹针,展昭讨了火折子凑光给白玉堂瞧了仔细后,便听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了声:“丁——氏——双——瞎——!”
      耶?
      这机关是丁家兄弟布的?
      “猫儿,快帮忙摸摸看这门口处哪里有刻有『华』字的凸起?”
      展昭闻言,连忙跟白玉堂分了两个方向在密室入口处的墙壁细细摸了起来。耗了半柱香的功夫,他终在一火把边柱最内沿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浮雕凸起,从指肚感觉来,确实是一个小小的『华』字。
      他喊了声“找到了。”白玉堂咻地窜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扳指,恰好能穿过边柱和墙壁之间的缝隙扣入。只见白玉堂把扳指往内一按,但听“咔嚓”一声脆响,然后便是一阵很轻的咯啦咯啦闷响。
      等声响消停,白玉堂把扳指收回怀中放好,闷闷不乐地拽着展昭往内走。
      这次,无论他们往内走多远,都完全没受到伤不了性命却麻烦至极的小东西们的欢迎。
      “丁家兄弟的商品?”展昭大胆地猜测。
      其实猜测不需要多大胆量,光那每根细纹针上都打有的『丁』字字样就能说明问题。可是要在郁悴的白五爷面前说出,却要非常大的胆量。
      白玉堂身一僵,好像炸毛的老鼠竖起了浑身毛发,刷地转身把拽着展昭的那手拉高到胸前,一张似乎能喷出火的妍丽容颜几乎贴到了展昭的脸上,呼出的气息几乎湿润了他的唇瓣。
      “……爷——爷——才——没——有——输——给——他——们——这——对——双——瞎——!”
      展昭心脏不知缘由地乎得漏跳一拍,慌张地往后一躲,撇脸回道:“没人说你输啊。”
      白玉堂时常盯着展昭,但还是第一次让他有喘不过气想要逃避的冲动。
      幸好,在他真地把心中的行动赋之行动前,白玉堂收回了视线,拽他的手紧了紧,不让他有挣脱开的想法。
      “别乱走,跟着爷爷比较安全省事。”
      “……嗯。”
      “……爷爷没输给双瞎。”过了会,白玉堂又闷闷地说。
      “展某知道。”
      “……我是不想浪费时间在那上面。”
      “我知道……”
      展昭低头,虽然心中清楚明白此时不是好时,此地也不是好地,但他的嘴角还是禁不住弯起了愉悦的角度。
      白玉堂走在前面,令他莫名的心安……

      密室不大。
      所以展昭嘴角的弧度没维持多久,就在白玉堂回首言到时,回复了常态。
      “猫儿,你看。”白玉堂挑开三尺长二尺高的铅盒盖,露出内里。
      一把筝,些许孩童玩具,几张卷纸,还有几本新旧不一的书册整齐摞放一边。
      展昭和白玉堂先看了卷起的泛黄纸张。都是些笔触稚气的书画,显是孩童所作,也有了些年岁。
      那几本书册有新有旧,从第一本开始密密麻麻撰写了很多。时不时隔了数页还贴有一张额外的绢纸,看格式似是信函。从旧到新,到了后两本绢纸越来越密,有时是接连数页都贴有。并且开始出现了图画,非人,非物,乃是地形地图和数字分布图形。
      机关既破,密室内的火在他们踏入的那刻已自动点燃,颇为明亮。
      白玉堂和展昭翻了半响,书册内撰写用的字体形体方整,类八分,而书颇重复。瞧着眼熟,但细看来跟汉书又大不同,更别论词句所在的位置关系。
      白玉堂又翻了几页,将其合其,“好像是用密码书写,一时半会是破不开了。拿回去丢给公孙先生和包大人他们头痛去吧?”
      “嗯。对这些还是他们着拿手些。”展昭同意,把他手中那本也合了起来。数本一拢,撩袍打算撕了内袍来把这些书册和卷纸一起打包带走。

      忽然两人目光一凛,往密室入口望去。
      伴随着压抑的轻咳,一抹欣长的身影慢慢走进。
      “可以问一声,两位兄弟半夜不睡点了我侄儿的睡穴,并潜入在下过去密室意欲为何?”
      来的是李寻欢,他仅着了内衫,肩头披了薄纱外套,微曲弯卷的长发凌乱披散,淡而冰寒的酒气从他身上传来。他一手拉了拉肩头的外套;另一手慢慢垂下,食指舒展,三指微曲,一言不合招呼展白二人的便是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
      巨阙、画影亦不着痕迹地摆出了起手势,展昭抽出一本书册,单手对李寻欢展开内页,问:“李兄,这密室既然曾属于你,你可能认出这是何物?”
      李寻欢微愣,轻咳一阵,道:“这……这不是在下之物。展兄弟从何得来?”
      展昭往旁偏了一步,露出身后的铅盒,道:“从此处找出。”
      “这是……?”此方,李寻欢才注意这曾经属于他的密室,在细节上已经有了不少改变。最醒目就是原本他放置古筝和装有儿时习作的木盒被一个偌大的铅盒给取代。
      展昭将手中书册往李寻欢那方又探了一步,问:“李兄可识得这上面写的是何内容?”
      李寻欢仔细看了眼书册,轻道:“这些是用西夏文字书写而成,给在下时间,在下可以慢慢翻译出大概意思。”
      “李兄可是知道你义兄龙啸云非我大宋子民?”
      白玉堂见李寻欢反应不对。只见到铅盒时略只微惊讶了刹那,就恢复了平静,似是早有预感,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怀疑过……现在才确定了而已。”
      李寻欢慢慢走到铅盒边,缺乏血色的手轻轻抚摸上铅盒中的筝弦,还有泛黄的卷纸。
      “没想到……这地方我只跟他提过一次,他便记得了……没想到……这些东西,他还给我留着……”
      眼中湿气一泛,李寻欢咳得更厉害,掩唇的袖口湿红了一片。
      过了片刻,他咳嗽稍平,转面望向展白二人,轻问:“两位兄弟还没回答在下,潜入这密室的缘由为何?”
      展昭自腰间掏出一虎头腰牌,往李寻欢眼前一亮,道:“开封府御前行走四品带刀护卫展昭,查西夏卧底龙啸云……”

      ……

      半月后,大宋京都开封府接到了一桩奇案。
      说它奇,并非因为有多扑朔迷离。
      而是新奇。
      原告女子名叫林诗音,她告自己的表哥李寻欢。
      告其虽是李氏后代,但游手好闲,实是无权擅自将李氏祖业『李园』转赠于人。
      最新奇的便在于这被转赠之人,他是李寻欢的义兄,又是林诗音的丈夫,还是位居三司使的龙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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